“其实，我只是想尽自己的努力去工作，看会发生什么。”

　　纪晓然悠悠的说。声音很细，细到灰尘里可以随风飘走，连同她的人一起。言谨一怔。

　　“纪晓然，”言谨热好鸡蛋，从厨房探出头，“你为什么要努力工作？”

　　纪晓然想了想，“为了摆脱你们口中的‘平庸’，我也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言谨摇摇头，“优不优秀不是在别人眼里，而是在自己眼里。你觉得内心富足，生活愉悦，便是优秀之人。努力工作是需要动力的，你要自己去发现你的动力，那样你的努力才是有意义的。”

　　“太抽象了……”

　　“那你喜欢什么专业？”

　　纪晓然身子半前倾，靠在桌边，一手撑着头，看着慵懒，却露出美好的模样，“小时候我最爱看悬疑类的电视剧电影了，对里面的那些女警察女记者崇拜的不得了，女警察就算了，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女记者也不错，笔杆当道义，那时想考新闻学，不过当时高考的那个分数，不尴不尬的，好大学的新闻系都进不去，我妈说报一些二本院校的师范好，以后当老师福利好。结果运气也算不错，一毕业就考上了编制，一干就干到三十岁。”

　　“恩，”言谨嚼着糖心煎蛋，“三十多岁，想转业难是难了点儿，不过可以尝试改变一下现状，应该可以订出适合你的规划。”

　　“……你好像跟你同岁。”

　　“我不同，我是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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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血这东西，注入快，挥发也迅速。

　　经言谨一番高瞻远瞩，纪晓然顿时没了努力的兴致。

　　“哎呀，突然觉得有些困倦，我再进去眯会儿，对了，你昨天说今天让我自行安排的，算是放假吧。”她伸伸懒腰决定回房。

　　言谨忽然嘴角一倾，露出浅笑，邪魅却俊美。

　　“要不要给你一个小目标，你一定有动力。”

　　“恩？”

　　言谨打开电脑，敲击几下后，将屏幕转给纪晓然。

　　“市委宣传部课题研究申报书？这不是……乔旭的单位？”

　　“恩，这次市校合作课题，我知道有奖金两百多人竞争，竞争对手大多是高校的老师，如果你能中了课题，那他们一定把你当作上宾对待。”

　　“那又如何？”纪晓然似乎不感兴趣。

　　“呵，”言谨又笑了起来，“你不想跟他们局里的领导平起平坐的谈论研究课题，而这个时间给你端茶倒水还要看你脸色的，就是他们的科员，乔旭。”

　　纪晓然一琢磨，“乔旭如此看不起我，如果这个场景真的发生，那简直是对他的尊严往死里的践踏啊！”

　　想想就像出了热桑拿又立马带着一身臭汗冲了热水澡一样的畅快！

　　“干了！”

　　言谨摇摇头，“女人呐！抛出点蜗角虚名便开始找不着北。”

　　“言博士，少卖弄，别忘了我可是语文老师。”纪晓然这回兴致盎然，开始自习研究报课题具体要求，“研究背景、选题意义、研究内容、创新……这都是什么？”

　　“纪晓然，你协助我报了这么多课题，整理了这么多论文的资料，居然尚未入门？”

　　纪晓然笑笑，“协助只是协助，整理资料就是整理资料，助理是单纯的助理。”

　　言谨拿过鼠标轻点了几下，出来一个打包文件，“这里都是我以往申报过的课题，给你参考，今天你就通读一下。”

　　纪晓然双击，随之愕然，“30个G？？……噢，还有，你的领域跟这个部门好像没有多大的联系，参考能有用吗？”

　　“我是让你学习，不是让你抄内容！”

　　“那也不可能中啊！天方夜谭，我一个高中老师，啥基础没有，跟一群大学老师去争抢？人家课题组员能有多少牛人？我算老几？”

　　“给你个机会，把我写进组员里。”言谨突然说。

　　纪晓然一愣，“你是说，我当课题的主持人，你当组员？”

　　“我的名字一出，自带市里所有教授职称以上人物的人脉！你想不中都很难。”

　　“……大概，在我手里想不中挺简单的。”

　　“但大多还是要靠你自己，里面所有的东西需你自己填，选题需你自己掌握，主题不好，组员再牛也是很难的。”

　　“恩，”纪晓然开颜，“那是还算有奔头啊！”

　　言谨又敲了几下鼠标，“你能干的事儿还有很多。”

　　纪晓然凑过去看屏幕，“全国统一研究生入学考试……”

　　“两条路，一是去美国读一个短期的进修课程，二是在国内读非全，三是辞职读全日制，索性是辞职，我建议你硕博连读。你想变得更加优秀，首先要做的就是提高你的学历。”

　　纪晓然倒抽一口气，“可我除了语文，其他已经一窍不通。……而且，我能考上一个教师编制我都觉得是阅卷步骤出了问题，辞职？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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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乎在某一个异常普通的一天，纪晓然拿着言谨给她开的书单，从书店拉回了一大袋子书。

　　“花了我五百多！你推荐的书为何都如此贵？早知便去市图书馆借了！”纪晓然的手臂上硬生生勒出两条血红的印子。

　　“一半的书用来理论学习，培养你的论文和课题敏感性，一半的书是考研的参考书，现在姑且打算让你考国内新闻学的非全，但要过线也是相当不容易。你的书会划划写写翻阅无数次，如何能用借阅的来充当？自然是要自己买的才下得去手。”

　　“你真是了解我，知道我没什么钱去美国。只能投资五百在国内买书了。”

　　“不过你要是去美国念，也有不必花钱的办法。”

　　“啥？”

　　言谨又卖关子，“先弄好课题，成功了便有捷径，但在国内考试的书也不会买亏，英语先学起来。”

　　“哦了！马上开始！”

　　工作了些许年，纪晓然已经习惯了对一件事物高效的执行力。原先并未申报过什么课题，自然是先从言谨给的一堆资料中去学习和渗透。

　　但，实在太难懂！大概看了一天，她已有些头晕眼花。

　　“看的如何？”言谨边忙自己的事边监督着。

　　“只能说格式和套路了解了个大概。”

　　“很好。”言谨居然夸她，纪晓然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

　　“然后做什么？”

　　言谨拿起一支笔和一张纸，刷刷写了几个字，递过来。是个账号密码。

　　他接着说，“登陆中国知网，搜索关于宣传，市校合作的相关论文，细细读，边读边思考。”

　　纪晓然用双手接过，犹如圣旨。

　　她一番搜索，选出了大概七八篇相关论文，与生物学论文相对比之下，此时跟自己领域和兴趣稍作相关的文字便可爱得多。

　　她居然读的津津有味，发出感叹，“真没想到，我们这样的教育工作者也好，在行政口上做宣传工作的也好，学校，城市，居然有如此多的关联，上面的每一篇论文都在牵动城市的发展。做好这些工作有这么多的窍门啊。”

　　“所有有用的论文就是如此有用，”言谨说，“忙起来的时候，书可不看，但论文不可不读。”

　　“哎，带高三事儿这么多，除了本科毕业的时候搞过论文，后来就不知道论文长啥样了。”

　　“纪晓然，”言谨突然严肃，“我觉得你很你适合学术，从第一天你给我整理的资料我便看出来了，你算不上聪明人，但你很务实，很细致。”

　　这种贬低式的夸奖其实纪晓然并不爱喜欢听。

　　“为何要帮我？”纪晓然问。

　　“算是对你连日来义务劳动的报答吧。”

　　纪晓然点头，突然咂舌，“什么？义务劳动？一点补贴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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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晓然又把闹钟设置在了五点半，闹钟一响，她纵身一跃，弹跳式起床。

　　可能是动静大了些，隔壁的言谨觉得墙壁一振，惊醒。

　　他又在床上辗转了一阵子，没了睡意。他睡觉轻，入眠一直困难，被吵醒，尤其是惊醒的话，几乎没有再睡着的可能。看了看时间，六点多，起来做事也好。

　　走出房门的时候，便看见纪晓然坚定如佛的背影，如打桩一样坐在客厅的桌前，伏案工作。

　　他一惊，果然，叫醒女人的不是什么梦想，而是报复之心啊。

　　他看厨房整整洁洁，纪晓然必定没做早点，如今一门心思就在申报课题上了。像昨天一样，做了火腿煎蛋，给纪晓然端过去。

　　“到底谁是谁的助理？”他有些不满。

　　纪晓然埋头打字，“你是我的，不，我是你的。”

　　“先吃吧，我看看你写的。”言谨搬过电脑屏幕，瞥了一眼纪晓然，瞪大了眼，“你……你昨天折腾到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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