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跟着林致远出行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不敢说以一敌百,不过几十个毛贼并不放在心上。
林致远身边有两种人,一种是正正经经的看家护院,二十七八的年纪,身强体壮,他们多半被留在了京城看守莲花胡同,还有一种人,是真正的练家子,因为倦怠了打打杀杀的日子,才心甘情愿在林家做个供奉。
林致远对这种人向来很敬重。此番幽州之行,多半是这种武艺高强之人。
树梢上的人在林致远的命令下,并没有刻意遮掩身姿,反而示威似的将手中的弓弩上抬,手指发力......
满弓!随时准备攻击。
虞公子身边不乏高明的人,这些人见丁圆山身边忽然冒出了这么多手下,而且虞家一早准备好的伏击点也被曝光,那些人更是不知去向,心中已然有了最坏的打算。现在再看这些人的功夫底子......会拉满弓并不为奇,可重要的是,这些人能一直保持满弓的状态,这得需要多大的臂力啊!
两方人马陷进了僵局,林致远知道拖得越久,对方驰援的机会就越多,心下一狠,上扬的手准备下落,号令弓箭手射击。
就在这个时候,虞家人群中传来疾呼声:“公子且慢!”
虞公子忙闪身去迎,是刚刚在食鱼斋里冲他打眼色的那个老者。
“丁公子,犬子年轻不懂事,还望丁公子不要怪罪!”老者转身与手下喝道,“快收拾了兵器,难道就凭你们这几个三脚猫,也敢在丁公子面前张狂吗?”
老者的这句话无疑是个很好的台阶,虞家的人早就被林致远震慑住了,就算是卖身契掌握在虞公子的手里,可他们也没必要豁出去这条命吧!以前跟着虞公子小打小闹的为祸乡里也就罢了,反正有那个纨绔子弟为他们打头阵,可现在碰上了硬茬子,再跟着胡闹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虞家老爷子但见手下人匆匆放下兵器,笑与林致远道:“丁公子的文采出众,我们输得是心服口服,只是那本《六旷天宫》确实是祖传珍宝,若是在我等手中遗失不说愧对先祖先烈,就是族中老小问起,我父子二人也是难逃其咎。”
荀晟睿冷笑道:“若不是你儿子贪图我兄弟手中的古玉,这书自然还在你们家中好生的呆着,正所谓贪婪者必备贪婪所害,你们输了,难道还不想承担后果吗?”
虞家老爷子笑道:“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我姓什么与你且无大碍,将来我们也不会再见!”
“未必吧!”虞家老爷子说道:“我们虞家在武昌经营百年,人脉广络,两位公子何不卖一个人情与老夫,将来再相见,或是求到老夫身上,老夫定然尽心竭力。”
林致远往前走了几步,脱离了林家大部队,又离着虞家的人马尚有一段距离,“老先生......敢问老先生可知道《六旷天宫》的秘密?”
虞公子见林致远手无寸铁,又往前移了几步,以为有机可乘,右手便在身后一扬,摆了个攻击的手势,打算来个“擒贼先擒王”。他爹仿佛身后有眼睛似的,狠狠的打断了虞公子的精心布局。
虞家老爷子掩饰似的笑道:“丁公子说笑了,老朽若是钻研出了《六旷天宫》的辛秘,我们虞家就不会只蜗居在小小的武昌,实不相瞒,历代家主有命,除去族长可在即位之时一观这奇书,家中人是不得擅自翻阅的,犬子瞒着我将此书宣扬出来,又瞒着我用它来当赌注的彩头,唉,实在是家门不幸!”
说完,老泪横流,颇有肝肠寸断的意思。
虞公子很会配合,忙跪在地上,抱着老爷子的大腿哭着恳求原谅。
看来,虞家是见硬的不行,就来点软的?
可惜......林致远根本没打算将书还回去。
他笑道:“老先生,在下这里有个折中的办法,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虞家老爷子忙擦干眼泪,“公子请讲!”
“在下早就听说过《六旷天宫》的美名,一直以为此书乃是千古奇谜,今生难再相见。不成想丁某有缘,在武昌获此至宝。不过,听老先生的意思,这东西在下若收了,先生一族将饮恨终生,实非在下所愿。不如这样......在下先将此书带回去誊抄一份,一个月便将此物原封不动的归还。何如?”
虞家老爷子沉默了,红衣相公大怒,冲着林致远喊道:“卑鄙小人,你说的这样冠冕堂皇,与强盗何异?说是一个月就归还,可谁知道你是什么人,家在何处?若是卷了书就逃逸,我们又能奈何?”
林致远轻笑道:“原来虞公子是在担心这个?容易容易!”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林致远突然一晃,如鬼魅般游移到了虞家人面前,当着老者的面儿,一个反勾手,跪在地上的红衣相公就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挂在了林致远的右臂上。
身形快的叫人惊叹,连荀晟睿都不曾见过这样步法,真可谓是休迅飞凫,飘忽若魅。
荀晟睿早年跟随名师修习内力,后来恩师将一门独传轻功步法教给自己,当时恩师说过,轻功是借助反弹之力向上窜纵,并以娴熟的技巧以减轻落地时的重击,其实就是一种纵身之术。轻功至上乘者,配合了一定的提气技巧,跑的更快,跳得更高,更远,那些所谓的“踏雪无痕”“陆地飞腾”“草上飞”大抵是这个道理。
可荀晟睿见林致远的身法,分明与常人不同。
林致远似乎是......腾空驭气飞行,两足踏空行走如履平地,神态飘忽似凌虚而行。
荀晟睿心中大骇,这真的皇上眼里的那个状元郎吗?荀晟睿知道林致远会武功,可是没想到,对方一出手,就是这般不同凡响。
虞家老爷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儿子就已经被林致远扯到了百步之遥。他忙喊:“公子手下留情。”
这回是真的心慌了,显然儿子要比《六旷天宫》重要的多。
“公子要书,尽管拿去,老朽就这么一根独苗,还请公子手下留情,你要什么且尽管提,老朽一定全力以赴。”
林致远大笑:“老先生莫急,丁某可不是什么打家劫舍的匪患,不过是觉着令公子的忧心在理,一个月后还书,你等不放心也是常理。不过我们南下的时间不能耽误,所以只好出此下策,将令公子带在身边,一个月后定将其安然送返!”
虞家老爷子浑身直哆嗦,这哪里是“良计”?分明就是想挟持自己的儿子作为质子。
待他又要求饶,林致远脸色一变,不复刚刚的温善:“我劝老先生还是接受这个意见,这样你们也放心,我等也安心,人,我是一定会带走的,只要令公子听话,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林致远弯身手中的质子笑道,“是不是啊?虞公子?”
虞公子能说什么?也不知道这煞星用了招式,他只觉得那人钩住自己脖子的手像是充满了寒气一般,叫自己浑身僵硬。虞公子明白,这定然是某种厉害的内力,他这种小虾米根本不是对手,自己要不应,别说他自身难保,就连老爷子也有性命之忧。
这位虞公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这个时候该保住父亲,便道:“父亲,我愿意与这位公子同去,放心吧,一个月之后,我会平安回来的。”
林致远笑答:“这就对了,如此解决之法,叫咱们皆大欢喜!”
林致远叫荀晟睿带着两辆车马先行,韩胜与弓箭手断后,自己拎着虞公子紧随。
虞家老爷子满脸颓势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消失在眼前,良久才苦笑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爷,咱们赶紧追吧!”
老爷子叹气的摇头:“咱们没那个本事,要是叫人家知道了,说不定少爷还会有危险,只盼着那个书生能信守承诺,不难为俊儿才好......”
......
码头上,林家暂留之人频频眺望,一见远处尘土飞扬,就知道是自家大爷回来了,忙吩咐艄公:“快,快起锚,随时启程。”
风帆早就扬起,只等林家的这一句话,众伙计忙将踏板架牢固,刚摆弄好,林家的大部人马已经到齐。林致远翻身下马,先将挂在马背上的虞公子抛给韩胜:“看好了!”而后忙去接应黛玉、荣泽等人。
林致远抱着荣泽,黛玉前者雪琪,十八公主被老嬷嬷扶着,众人匆匆上了船,待踏板一撤,船已经离了武昌岸口。
甲板上,林致远与荀晟睿说道:“虞家的人应该没追上来,不过,十字坡到底是什么人杀死了伏击之人,咱们到底没弄清楚。”
因为不明白,所以前途充满了未知,这是林致远和荀晟睿都不愿意看到的,荀晟睿低声道:“按照行程来看,和亲的大部队该在明日抵达武昌,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候一侯?与他们会合以后再行?”
林致远也明白单打独斗的坏处,可是......“皇上叫咱们微服出巡,就是要见识见识几位皇子们在西南的‘用心’,现在还没到三皇子的辖地就暴露了身份,这样做有违圣意。好在我们船上的干粮充裕,至此不再停船靠岸,一路往下,直至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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