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的一句话,把人的眼光都引了过来。
见众人眼神都在身上,王夫人一笑,满面慈祥的说道:“有些事情,原本该是姑太太教你,可惜,唉!你虽只叫我舅母的,我却把你当自己姑娘疼,说不得,也就倚老卖老一回。做姑娘时,就该多认识些长辈老人,多交几个手帕交。这日后啊,也好常常走动,有个帮衬。你是个聪明孩子,这里头的道理,你且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黛玉有些个诧异,没想到,二太太这回说了个正理。只是,这二太太为什么要帮她?
王夫人招手,让黛玉走过来,拉着黛玉的手,继续说道:“你哥哥的那位朱先生,向有声名的。此番这花朝郊游雅宴,想来也是你哥哥花了心思求来的。你也别胆小露怯,倒是真该去。我知道你不耐烦应酬人,可是好姑娘,还是得忍忍。”
什么胆小不耐烦,黛玉只是哭笑不得,只是,如今这王夫人一番慈爱,黛玉倒是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笑不说话了。
可没想到王夫人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说道:“这样吧,我让你三妹妹跟你一块儿去,又好给你作个伴给你壮胆,有事姐妹俩也可以商量一二。就这么定了,你别担心烦劳你三妹妹了。你们往日那么要好,这回陪你一次,又是多大个事儿?”
黛玉真没想到王夫人会这样的自说自话,而且还像是自己占了天大的好处那般。正想着说,那是朱师母带自己出去,自己不好随便做主再带什么人呢,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没成想胳膊上就一沉。
探春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挽住了黛玉的胳膊,对着王夫人道:“太太,我可不依,我哪有那么惫懒?我倒是有心去给林姐姐作个伴呢,只怕林姐姐嫌我口舌笨拙,带出去丢人呢。”说着,两眼闪闪的看着黛玉
这话一出,黛玉要再推脱,就坐实了嫌弃探春的意思了。
黛玉心中烦闷,转过头,下意识地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这时已经完全明白了王夫人的心思了。那朱先生,确实是个有名的,在那些清流当中也是有些名望的。既如此,他的夫人带着黛玉出去所交的自然不是泛泛之流。一样是相看,也让三丫头让人相看相看。荣国府还真没有跟清流之间的往来渠道,虽然有个李氏,却又是个寡妇。如此,可算是正好。
这是其一。再者,有三姑娘伴着,也算是看住黛玉,就算有些什么人家要对黛玉起心思,三姑娘稍微说漏些什么,想来就能让人家息了心思。
这老二家的,也不算是全然糊涂啊。
想到这儿,对上黛玉看向自己的眼睛,老太太笑了,道:“这三丫头,自己想出去玩,偏又怕你林姐姐不带你,说出这些话来。看着这可怜样儿。好了,玉儿,看着你三妹妹这么可怜的分上,就带着她去吧。若实在嫌她蠢笨,就让她扮作你粗使丫头,替你抱衣裳包袱去!”
这下,黛玉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低头冷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这边探春已经是拉着她的手,跟她约定,说是二月十二日一早就去林府云云。
屋子复又叽叽喳喳起来,才刚那会儿的静默已经早就被驱散,黛玉离开了王夫人的跟前,但也没有再回到老太太的榻子上,只在迎春边上落了座。
迎春从头到现在没说过什么,这会儿照样没说话,只是冲着黛玉安抚的笑着,转身让人给林姑娘送茶过来。
黛玉却不想再笑了,只是点点头。边上紫鹃看着心里难受,悄悄凑到姑娘耳边问到,是不是先回去了?
老实说,黛玉再也没有留着的心思了,可若就此告辞,却又怕落了话柄。那时,又逃不过要带着探春出去,又要让人说小气什么的,才更冤呢。只是她也懒得应付人,这才在话少的二姑娘身边坐下。
这日,林靖下衙回府,听得下人来报,说是姑娘早已经从荣国府回来了,只是有些累了,回来就歇着了。
林靖皱了皱眉,让人去问问仔细,怎么累着了,可有哪里不舒服?不一会儿,人就回来了,说是姑娘只是有些累,躺躺就好,并没有哪里不舒服,请大爷不用担心。
林靖皱了皱眉,话说,要是依她本意,就该请位大夫过来瞧瞧。可是,又担心动不动的请大夫,对黛玉的名声不太好。黛玉早年有过体弱多病的名声,这一年间才给压下去了,说是林姑娘身子已经调理好了。现在正是给黛玉说亲的时候,若再因为请大夫,而把那旧日体弱的名头翻出来,就不好了。
林靖想了想,就又让人过去说话,一定要小心些,还关照紫鹃雪雁,若有什么,一定要趁早来报。
这话说过去不久,就有潇湘馆的人来说,谨遵大爷命令。
第二日,黛玉果真起身了,也没什么事情。连着几日,黛玉都不错。
正当林靖以为没什么事情之后,这某一日,林靖才回府,就听说黛玉病了。这下不想请大夫也只能请大夫了,名声,哪有身体重要。
于是,请了大夫,说是姑娘偶感风寒,并不是什么大症。只是,连吃了两天的药,也不见好。林靖只能又把大夫请来。
这位大夫,还是有些名望的,黛玉的身体,一向是劳烦这位的。
而这一回,请了脉辨了症,这位大夫却不开方子了,只让人对林大爷说,按上次的方子,好好吃药就好了。还让大爷好好开导开导妹妹,小姑娘家家的,心思不要太重了,要知道,心神耗用过巨,时日长了,可是个大症候。
林靖听了这话,就知道不像,想了想,就把紫鹃给传了过来。
紫鹃进了屋子,见到大爷沉着张脸,就一下子跪来下来。
林靖盯着紫鹃看了会儿,“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忠心却不愚忠的,知道什么是对你家姑娘好,知道什么事情不能做,知道什么事情不能瞒……”
林靖话还未说完,紫鹃就一个头磕下去了,“大爷,是,是奴婢糊涂。姑娘,姑娘,未曾吃药。”
不曾吃药,这个,听了大夫的话,林靖已经猜到了。只是,好好的,为什么不吃药?还是说,连这个病,都是?
林靖也不接口,就这样坐着等着。
紫鹃既然已经开了口,就不再隐瞒了,她原本就是想把这些事情告诉大爷的,可是姑娘拦着,说是,大爷在外头已经够忙够累的了,她不能替哥哥分忧,已经很愧疚了,怎么还能添麻烦呢?
姑娘如此说,紫鹃也只有听着了,现在,是大爷自个儿发现了什么,来审问她的,那她也就不能再瞒着了。
“姑娘前些日在风中坐了会儿,多吹了会儿风,当日晚上,就觉得头有些重。奴婢禀报大爷,才请来了大夫。只是,这药,姑娘只用了一碗,后来就不肯用了。说是,这病,还真是刚刚好。”
说着,紫鹃偷看了大爷一眼,就把正月十八在荣国府里的那事给说了,完了,继续说道:“姑娘是推不过,可用不能真就这样带着三姑娘。说是,这是大爷您求着朱先生,花了了许多心思,怎么能这样让您在朱先生和太太跟前失礼呢?正好,害了点儿风寒,若是不愈,也就不用跟着朱太太去雅宴了。就是荣国府,也不能说出什么来。”
林靖直到现在方才知道那日的事情,一边真是佩服王夫人等厚颜无耻至这样,一边又为荣国府那点儿自以为聪明摇头,而对于黛玉,既感动于她,又忍不住想要责骂她。
林靖沉淀了下情绪,才呵斥紫鹃,日后还得好好动动脑子,真正搞明白什么才是位姑娘好。说着,等紫鹃磕头说明白了,再也不敢了什么的。林靖才让紫鹃起来,一起去看黛玉了。
到了潇湘馆那儿,林靖细细打量着黛玉,发现黛玉虽然是病着,却也没有什么黑灰相,才暗地松了口气,可脸上,却还是沉着脸。
黛玉本就有些个心虚,现在见哥哥板着脸看着自己,还不说话,就更心虚了,摸了脸,努力笑道:“哥哥怎么这样看人,难道是不认识妹妹了?
林靖打定主意,要给黛玉一个教训,省得以后再拿身子做筏子,就冷哼了一声:“还真不认识,不知道您这位妹妹还有这么大才,想出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谋的林大天才妹妹!”
“哥哥!”黛玉惊讶的看着哥哥,心中有些委屈。
“你可是委屈了?”林靖继续追着扎针,“你的命,哪里来的,你的身子血肉骨头甚至于毛发,哪里来的,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陪上这些,你对得起谁?还有脸委屈?”
“哥哥!”黛玉没想到听到这些,一下子呆住了,眼泪也刷的留下来了。
“怎么,还有脸哭?”林靖的毒舌症彻底发作了,“我却还要等大姑娘一句话,那药,你到底是吃不吃,若不吃,也别让人煎了,索性省事。”
“哥哥,”黛玉只会叫哥哥了。
林靖不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像是在等着才刚的回答。
“我,我错了,我吃。”
(今天来不及多更了,明天吧,明天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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