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虽然犯难这事情,只是到了黛玉跟前时,还是喜笑颜开的,一进来,当下就道了声:“给姑娘道喜了。”
黛玉自那天后,倒是没有一直卧床不起,可人却瘦得厉害,看那样子,还真是风大都能吹跑了。只是也奇怪了,倒是不曾看她整日价眼泪涟涟的,当着林靖的面,还能努力挤出点儿笑。
林靖虽然一直宽慰她,可回过头来私底下也曾不着调的猜想,难道黛玉的眼泪真的就只是给宝玉的?一想到这个,林靖难免会起些鸡皮疙瘩,总觉得十分膈应,别到时候还弄出什么警幻仙子来。不过就算真的有什么癞头和尚瘸腿道士,林靖也不觉得自己会犯怵。
话说这会儿林靖带着笑给黛玉道喜,黛玉猛地就瞪大了那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眼珠子看着林靖一动不动,嘴唇哆嗦着,慢慢的,两行眼泪直奔而下。
紫鹃等几个丫鬟也明白过来了,也忙过来给姑娘道喜,见姑娘哭成这样子,忙劝道:“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快别哭了,仔细伤着眼睛。您还是快问问大爷,那方大公子是怎么找到的,如今怎么样了,跟前缺点儿什么,也好给张罗张罗。”
黛玉颤抖着双唇,“我,我忍不住,也不知道该张罗什么……”
“哭吧哭吧,痛快地哭一回就好了,以后就只要笑得日子了。”看见黛玉的眼泪,林靖还是蛮欣慰的,自己那想头实在是太不着调了。
黛玉笑了下,只是边笑还是边落泪,带笑的泪水啊,看着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好容易等黛玉止住了哭,又打水洗脸收拾了一番,林靖才把金铮信里的话,避重就轻的说了一番,就这样,还让这群女孩儿们听得惊声频频。
紫鹃拍了拍自己胸口,又给大爷换上了茶,才笑着对黛玉道:“前儿还听姑娘在念阿弥陀佛,如今姑爷就找到了,这回,可得好好再念通经文还愿了。”
刚才那通哭,实在是喜极而泣,这会儿情绪缓和下来,黛玉就羞臊起来,见这会儿紫鹃拿这个出来打趣,更是羞红了脸,轻轻啐上一口。不过,转头,黛玉还是向林靖羞答答的探问着,是否可以出门去庙里还愿?
这种事情,林靖怎么会拦着,忙点头道,也别管什么初一十五的,等她下个休沐日就一起去,回头就让林来平夫妇操办着这件事情。
紫鹃等知道姑娘害羞,接下来也就不再说什么打趣的话了。只是,林靖却发现,黛玉就又像是有了什么心事,几回,都是欲言又止的。
林靖看不得这样,就问道:“妹妹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黛玉的脸就白了白,然后转头对紫鹃道,“先前后厨送过来的那碟子素西贝瑶柱不错,你去看看可还能得了,现做了给大爷送来,再要几个配菜,大爷这会儿也该用点儿宵夜了。”
紫鹃忙应着出去了,只是到了外头,忙让几个小丫鬟在门口守着,看着有什么不对,就来喊人。
黛玉把紫鹃打发走了,又让几个小丫鬟们都出去,这才对着林靖道:“哥哥,我曾想着,若他回不来,我就替他守着。若他平安了,我,我要退亲!”
林靖没想到黛玉在这儿放了个樱桃炸弹,一下子有点儿愣住了。只是琢磨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你可是担心你那刑克的命?”
黛玉不敢看着林靖,只是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林靖知道黛玉心思细腻,而且一旦有了想头,很难打消,这会儿要是劝,花上多少唾沫也不见得有什么效果,就是自己硬不许,她也必是存在了心里,不由有些个恼怒起来,大部分不是因为对着黛玉,而是对着这个幕后无踪之人。
“愚蠢!”林靖怒斥了一下,“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怎么连这点儿道理都想不透?先不说刑克是不是有这么回事,他死了,你还可以去想想是不是你命硬,他现在活着,你又克了谁?说起来,还是他命硬,连这样都能活着,你这里都差点儿病死了!”
“说什么命硬,你这些年跟我一起,怎么不见你把我给克死了?”
“哦,也是,这会儿算是疼上那混帐了,舍不得嫁给他,怕克了他,却是留在家里等着克我!”
林靖一向对黛玉好声好气的,何曾这样过?黛玉一下子都呆住了,半天才哭出声来,“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骂完了,林靖也痛快了些,只是看着林黛玉哭得可怜,上气不接下去,当中差点儿短气,不由叹了下,放软了声音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有这个意思。若你喜欢,留在家里多少年,哥哥我也是欢欢喜喜养着你,咱们家,够你吃几辈子都吃不完。只是,你若是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折腾自己,你就是太不自爱了。”
“你且想想,才刚我说的是不是那个道理。什么命硬,刑克,无非是那些装神弄鬼的骗了一干愚民愚妇,弄出的骗钱的把戏。枉费你多了那么多书,看了那些个道理在肚子里,却还跟那些人一般见识,真是可恼!”
“世人嘴巴两层皮,翻过来复过去都能嚼出些蛆来。就算今儿个你因为害怕克了他退了亲,保不住过两天人家就对说他命硬得连未婚妻都嫌弃。他家里那些人的德行是怎么样的,你也看到过,你若退亲了,他这辈子还能不能娶上老婆,都难说了。”
“说道退亲,我才该好好想想,要不要把个如花似玉、心比比干多一窍的妹妹,嫁入那种人家!说不得,退亲还真是个好主意!我得好好核计核计!”
前面那些话,说得黛玉直低着头不敢看人,听林靖说到别人会编派方鸥,甚至方鸥没准会娶不上老婆,黛玉那手就揪紧了手帕子在扯。只等林靖说道她要好好核计是不是真要退亲,黛玉再也忍不住了,也顾不得羞,抬头冲着林靖叫了声哥哥。
“嗯?怎么了?”林靖装糊涂。
“都是我胡说的,做不得数,已经有了婚书,那,那就那样吧……”黛玉这话是越说越轻。
林靖心想着小姑娘还真好糊弄,嘴上还是加了一句,“真的?其实,还是退亲比较好。”
“哥哥!”
“好了,知道了。”林靖不再逗她玩儿了,起身告辞,“哦,等下让紫鹃把吃食送我那里去。哎,为了妹妹奔波,真饿啊。”
等到了前头,林靖却马上钻进了书房,写了封信给金铮,方鸥别说是右手断了再接,哪怕是两只手都断了,只要脚能写字,也给去考去,四肢俱断,那就用嘴叼着笔写!这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好好锻炼一下左手写字,哪怕再难看,总比不考强。再说了文章是用脑子写的。卷面分数,没了就没了,倒是文章是会刊发的,也让世人看看!
林靖这儿安抚下黛玉,又让人着手安排烧香拜佛的事情,才算是顺了口气。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正要准备安歇,钱强回来了。
“钱道明?”林靖听说马获峙今儿个是跟这俸粮科的员外郎钱道明一起吃酒,心理就犯上了嘀咕。别怪她多疑,这官场,还真是个能阴坑死人的,有时候还不光死一个,没看当初林如海把白汪两家连根给拔了?
林靖忽然身子一震,心里就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就如同沉在深深的湖底,身周被湖水密密的压着包裹着。用力吸了口气,林靖才摆脱那种窒息的感觉,定了定神,问道:“除了这个钱道明,还有些谁?”
“回主子,并无他人。”钱强禀道,今儿个亏得大爷没去,那马获峙去的那个好去处,还真是个“好”去处。
那就是个私宅子,看着还挺讲究的,就跟以前那位庄乾庄大人的外宅差不多,只是门口多了两盏画着花的灯笼,让懂行的人一看就明白了,那是个私寮子。
钱强等在外头,看着那马获峙进去,就出来人把那灯笼给取了下来,不一会儿,那钱道明就到了。等他进去了,那宅子索性连门都关上了。
钱强也是个直坳的,就是这样也没有离开,只等月上中天,眼看着巡街的人都要出来了,也不见那宅子有人出来或进去,这才回来禀报。
林靖点头,把跟前的那些夜宵赏了他,不够再去厨房要,又给了明儿个的假,才人快下去休息。
俸粮科啊,是巧合,是存心,是无意,还是自己多疑?
不管怎么说,这个俸粮科的事务,还得小心为上。今儿个钱侍郎那儿说得事情,还得细细斟酌。
隔日下晌,林靖回府还没来得及去看儿子,外头就报,柳二爷来了。
林靖忙让人把柳湘莲迎了进来,见面,就笑着道:“看来昨儿个没喝多少,今儿个还能起得来。”
柳湘莲嘿嘿笑着,说了会儿话,才道:“今儿个是有件事情要求林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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