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

　　阿月再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却不认为这东西不切实际，但是，她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需要那个东西？”阿月将手放到自己心脏的位置，“赫莲娜，我们的寿命动辄数百年……数百年的时间，对你来说，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去追寻那些……没有必要的东西？”

　　“没有必要？”吉尔赫莲娜嗤笑道，“有趣，阿月，你可真是有趣，容颜不老，永生不灭，在你这儿却是可笑？”

　　“我只是不明白！你拥有的一切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做这种……残忍的事情？！”

　　“因为只有我！才能将光明帝国带到最高的境界！”

　　吉尔赫莲娜突然提高了声音，“一个适合神的境界！”

　　“……”

　　“阿月，历代的女王都只是循规蹈矩地做一些无聊的事，维持着帝国不会衰落罢了，光明帝国，这个世界最庞大的文明，数千年来都停滞不前！为什么？领导者的昏庸与无能！前进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阿月，光像那些历代的女王一样，与人为善，心地纯良有什么用？难道光明帝国直至覆灭都只能维持现今这般孱弱？”

　　吉尔赫莲娜冷笑一声，又道，“在我继位前，我便已经看透了这个帝国无法继续发展下去的本质，因为这个帝国缺乏一种，可以激励他们前进的东西……”

　　“黑暗。”

　　“阿月，作为光明帝国，我们似乎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了自由，平等，善良的信条，每个人都秉持着这样的信条与他人相处，在我们帝国，你甚至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子民们发生冲突，或是做出一些邪恶的事情，为什么？因为那些条条框框的信条，束缚了他们的天性。”

　　“没错，在外人看来，光明帝国是最美好，最友善和谐的帝国，可他们只能看到表面上的东西，阿月，你可知道，那些人们被光明而压抑的心有多痛苦？每个生灵都有七情六欲，凭什么光明帝国的人们只有好的一面，不能有坏的一面？”

　　忽地，吉尔赫莲娜将两枚勾玉取出，正是光明帝国的双生勾玉。

　　“这个东西，想必你不陌生吧？”

　　“双生勾玉……”阿月嗫嚅着嘴唇。

　　“你也看到了，双生勾玉，本身就是两极的平衡，一个代表黑暗，一个代表光明，它们相互依赖，又相互制约，只有这样，它们才得以永不磨灭，无可匹敌……”

　　顿了顿，吉尔赫莲娜将双生勾玉收回，“光明帝国，就是缺了这种平衡。”

　　“平衡……”

　　“但那不是关键，阿月，你知道最关键的是什么吗？”

　　吉尔赫莲娜眼中流露出戏谑，见阿月不回答，她继续道，“那便是帝国原本就存在的黑暗面。”

　　“……”

　　阿月的眉头微皱，她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吉尔赫莲娜的下文。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阿月，帝国只有光明的一面，实际上，帝国也有黑暗的一面，应该说，光明帝国的黑暗，比其他任何文明，都要可怕……”

　　“因为，那是帝国的子民们，从古至今，压抑了成千上万年的黑暗啊……”

　　“你……？！”

　　“就像一个装满了火药的炸药桶，”吉尔赫莲娜冷笑道，“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只要点燃导火索，便是足以毁灭整个文明！”

　　光明帝国……背后的黑暗？

　　阿月突然想到了自己眼前这一幕，在那个光明神殿之下的，尸山血海。

　　黑暗……光明……

　　原本是相互依存的，缺了谁都不行，光明帝国，缺失了黑暗的一面……

　　可笑，真是可笑，没想到这个美丽自由的帝国，居然承载了那么多的黑暗面，最可笑的是，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都是相互依存的，没有这些黑暗面，整个文明也就失去了平衡。

　　后果，自然是毁灭。

　　就像这个世界一样……任何事，都是有两极的，有好，就一定要有坏，两者缺一不可……

　　“不！吉尔赫莲娜，你错了！”

　　阿月摇了摇头，吉尔赫莲娜露出玩味的笑容，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我什么地方错了？”

　　“你说的有道理，光明与黑暗是相互制约的，少了谁都不行，但是，作为人，作为有理性的人，与畜生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人类知道如何约束自己的黑暗面，而不是跟动物般肆意发泄！赫莲娜，你虽然口口声声说着黑暗面应当存在，但这并不能成为你为己私欲滥杀无辜的借口！”

　　“为己私欲，滥杀无辜……”

　　吉尔赫莲娜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忽地，她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阿月皱着眉头，喝道：“你笑什么？！”

　　“你太天真了，阿月……”吉尔赫莲娜笑着，忽地露出悲伤之色，“在我登上王位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自由，作为你们的女王，我必须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形象，谈吐，举止……”

　　“不能伤心，不能愤怒，甚至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发泄自己不满的情绪。”

　　“没错，作为女王，我高高在上，尊贵无比，可你们又曾体会过我的痛苦？”

　　“阿月，人类，最终还是自私的……即使我拥有了帝国至高无上的王位，统治帝国一切的权力，依旧弥补不了漫长岁月中诞生出的私欲……”

　　“我太寂寞了，阿月……我的意志，不被任何人理解，包括你……”

　　“知道么，其实我曾经向很多亲卫或是大臣吐露过自己的心声，比如上一任的亲卫军领袖，我对她说，真希望踢翻魔法师公会会长的桌子，把他狠狠地揍一顿，因为那个会长看起来太邋遢了。”

　　“可我没想到，这句话似乎会要了她的命一样，她立马捂住我的嘴，严肃地警告了我——‘女王，注意你的言辞！’，她当时又恐惧，又肃敛，像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那一刻我便明白，我这一生，似乎就这样定格了，就像个奴隶……”

　　忽地，吉尔赫莲娜目光森冷下来。

　　“所以，我把她，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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