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见众人看她,只是笑微微道:“乖侄儿,你说说,这次出来是为什么。”
裘千仞苦着脸道:“姑姑,侄儿实在是有要事,若非如此,也不会下山。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就放过侄儿吧。”
几人看他对李莫愁十分敬畏,那姑姑叫得极为顺溜,都信以为真,想着李莫愁真是他的姑姑。他们哪里知道,这老者虽然满头脸的白发白胡子,可是并不是个有德的长者,却是个坑蒙拐骗的老狐狸,叫一声姑姑,能换来条小命,他自然是肯做的。
李莫愁见他执意要走,眯眯眼睛道:“你有什么要事?还是耽搁一会儿吧,我这位朋友庄上来了个强敌,叫做梅超风,是那黑白双煞里的一个。恩,也算是你的后辈了。当年你归隐的时候,他们才开始肆虐,虽然过了多年,但是现下功夫也高不到哪里去。你就在这里等着杀了她,可好。”
裘千尺一脸惊异道:“姑姑,那黑白双煞还没有死么?我还以为这样的人,在江湖上活不了几日,就被江湖上大侠们诛杀了。”
听着两人一个姑姑一个侄儿叫得亲切,做姑姑的是个年少的美貌的姑娘,做侄儿的却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翁,众人都觉得无比怪异。
裘千尺既然能扮演自己的兄弟,当然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自己的功夫不高,可是武功上的见识却不凡,招摇撞骗也要有点见识,不然穿帮非常容易。可以说,裘千尺是十分专业的骗子,可惜遇到了李莫愁这个知道他来历底细的人。
裘千尺表面上装出大气模样,可是心中却似吃了黄连一眼,眼前这姑娘虽然年纪幼小,可是从她往自己体内输得那些内力来看,却是个一顶一的高手,如今他体内被李莫愁输进的那几道内息正到处乱窜,就像是一柄柄小刀一样在他经脉里游走肆虐,他稍有异动,便疼得钻心,就是不动,也能感觉出经脉中的不舒服来。李莫愁那双看向他的会说话的大眼里满是深意,显然是在告诉他:“听我的,就放过你,不听我的,等着受死吧。”裘千尺这等七窍玲珑心肝又贪生怕死的人,怎么敢不听。
见裘千尺对黑白双煞态度并不好,陆展元放下心来,看向李莫愁,道:“李姑娘,裘老丈功夫不可莫测,不如你再和他说说,让他来祝我一臂之力,可好?”
他以前对李莫愁只是觉得是个不错的后辈,现在却因为裘千尺,对李莫愁也恭敬起来。
裘千尺脸有难色道:“姑姑刚才已经让我助你们了,只是我实在是身有要事,若非姑姑认出来我来,我说不得现在也不会停留。”
李莫愁笑靥如花,瞟了裘千仞一样:“乖侄儿,那梅超风说不得一会儿就到,你就等会儿,待此间事了,姑姑亲自领你去办事,岂不是更好。”
裘千仞脑门上几乎都要冒出汗来,连连摆手:“姑姑不可,哪里敢劳动你大驾。”
两人客套了这一会儿,陆乘风也求道:“裘前辈助我一臂之力,自然不会亏待你的。”说着直拿眼看李莫愁。李莫愁眯着眼,装作极为难的笑道:“我这侄儿什么都看得开,就是有一点,喜欢那些阿堵物,不若陆庄主……”
裘千尺听得险些晕厥过去,他在江湖上行走,的确是为了骗财骗名,这次被大金国的人收买,来到这庄上,也是因为他们许下自己好一场富贵。李莫愁这下,可是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陆乘风闻言,忙让下人端了几盘金馃子出来,折算成白银,怕是有上万两。
被这金光闪闪的金馃子一耀,裘千尺更加站立不稳,心中对着一盘盘金子爱的要死,口水止不住的吞落,可是也知道这金馃子就似见血封喉的毒药一样,沾上一点,今日怕是小命的都没了。他忍了好半天,把目光从那金馃子里拔出来,心中滴着血,脸上却决然道:“小老儿真是有要事要办。”
本来陆乘风还有些疑惑,如今见裘千尺在这么多银子前面,虽然动了心,可还是执意要走,更不疑有他,只是苦求不已。
裘千尺心中馋的要死,恨不得把这些金子都吞进肚里去。他见陆乘风相求的厉害,眼珠一转,道:“既然如此,我就耽搁一会儿,给你指教下功夫。可是我是等不到那梅超风来啦。”
陆乘风本来已经失望,只是例行的苦求,现在虽然不能得到裘千尺的助力,可是退而求次,也大喜过望,忙稽首称谢:“多谢老丈。我腿脚不便,还是请老丈指教下我儿吧。”说完唤来陆冠英,让他给陆冠英指教功夫。
这裘千仞嘴皮子上的功夫还是一套的,将众人说的心服口服,李莫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是微笑着在旁边看。裘千仞指教完,陆乘风让下人把金馃子端到他面前,裘千尺看看李莫愁终于还是犹豫着往怀里踹了几个,道:“这些就够了,代表一点儿小意思。我其实也不是那样爱财的人,我姑姑只是爱挤兑我这小辈。”
他说完往门外走去,走到门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身道:“姑姑,侄儿还有一事问你,请姑姑过来给侄儿解答。”
李莫愁和他一起走到院中,那裘千尺看身边没人,脸露苦色,求道:“求这位姑娘放过我,把我体内的真气解了吧。”李莫愁展颜笑道:“什么真气?”
裘千尺忙在体内一试,见那真气慢慢散乱,正在自己慢慢消散,顿时欣喜莫名,道:“谢谢姑娘,我去啦。”说完就似见鬼一样遛了,生怕李莫愁再追来。李莫愁对着他背影却是一笑,道:“乖侄儿,你若是有事,八月十五那天去嘉兴烟雨楼找我。姑姑那天是肯定在的。”
裘千尺一去,李莫愁知道往后的事情好办了,既然没他来做那些骗局,之后也没那么多哭哭笑笑的事情。她刚松了一口气,裘千尺又转回过来,一脸正色道:“姑姑,我还有一要事,是必须说的。我虽然有要事,但是今日却堪堪的路过归云庄,便是为了这个。”
李莫愁奇道:“你刚才怎么不说出来?”裘千尺脸上一红,道:“刚才见了姑姑,心中只是惊喜,却忘了本来为何而来了。”
原来这裘千尺见李莫愁种在他体内的真气涣散,于是心思又活络起来,只道自己不要再被她碰到,仍是可以招摇撞骗的。李莫愁眼睛微微一眯,两道冷光一样的眼神打向裘千尺,裘千尺激灵灵打个冷战,硬着头皮道:“这件事关乎宋国的兴旺,却是非说不可的。”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道宋国的兴旺和眼前之人有何关系。虽然说国家兴旺,匹夫有责。但是朝廷对这些江湖草莽,恨不得斩尽杀绝,哪里还肯重用,若在朝堂上无兵权政权,哪里主宰的了国家兴旺。就连那军功盖世的岳飞父子,还不是被斩杀了,怎不教天下人心凉。
见厅上气氛瞬间尴尬,裘千仞道:“那金国半年后,就要出兵攻打大宋了,到时候生灵涂炭,江山破碎,实在是凄惨。因此为了大宋的前程,我特地来送给归云庄一幢大富贵。”
李莫愁听他开始满嘴胡扯,眼睛眯的程度又大了点。虽不论这件事情的真假,可是从裘千尺嘴里说出来的话,估计也七分是假,三分是真。若是全是假话就罢了,只怕那三分真话,让人听了不得不信,连带着让那七分假的都被信了。
裘千尺正说着,感觉身上一凉,见李莫愁不怀好意的打量自己,身子也看似无意的向他这边挪了挪,他忙咕咚一口吞口口水。
众人听着消息,反映都不一。郭靖最是惊慌,大声说道:“裘前辈,你快点去告诉朝廷,让他们好有防范。”
裘千尺摇头道:“不可,若是告诉朝廷,到时候两边打起来,那才是真个要江河破碎,大大的不妙。小娃娃,这些道理,可是你不能懂。我说的送于归云庄一场大富贵,乃是知道那金国来的钦差被你们抓到了,你们请那钦差过来,到时候听我细说,就有了定论。”
听见裘千尺说请杨康等人,郭靖脸上一喜:“我知道啦,裘前辈难道也知道我这义兄的事情么?他现下虽然说是金国的钦差,可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你是要游说他劝金国的皇帝不要打过来么?他一定会照做的,那可真是太好啦。”
原来他虽然被请在庄中做客,可是还是担心杨康安慰,曾经几次夜探水牢。只是水牢中机关密布,警卫森严,况且黄蓉知道这位庄主和桃花岛有旧,不欲和他撕开脸,所以劝说郭靖从长计议,并没有把杨康放出去。
那日穆念慈来找杨康,便是郭靖和黄蓉在旁边投石引路,要不然穆念慈对阵法一道一窍不通,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找到杨康的所在。
过不片刻,杨康就和一位形容憔悴的老头子一起被请上来,两人都镣铐加身,看起来别有一种落魄。只是杨康做小王爷做得久了,自然有一种器宇轩昂的气质,就算是带着镣铐都遮不住。李莫愁看他高高仰着的头颅,心下暗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八之气?贵族看来果真是要从小儿培养的,这郭靖是个牧民出身,怎么看怎么一股土鳖的气质,也难为黄蓉喜欢他。”
杨康进了门来,先看见李莫愁,虽然不敢和她对视,心中又好大的怒气,终于还是盯着她额头,避开她眼睛,怒气冲冲看几眼。
李莫愁笑吟吟瞧着裘千仞,不知道他又要表演什么,裘千尺被她一笑,脊梁上寒意直冒。
陆乘风命人把二人的手铐脚镣都去了,然后请到座上,又命人上了酒席,请道:“裘老丈,你有事请讲。”
裘千尺看陆乘风对他恭恭敬敬,又瞄了瞄李莫愁,道:“姑姑,侄儿落座了,你老人家还站着么?”李莫愁抿嘴一笑:“乖侄儿,你且坐下,姑姑站着是在练腿脚功夫,勤劳不缀,方能成就大功。”
裘千尺看李莫愁离自己甚远,遂放下心来,捋捋胡须,哈哈大笑,正要说话,杨康冷冰冰道:“你是那个李莫愁的侄儿么?有什么本事来找我。”原来他看裘千尺叫李莫愁姑姑,以为是李莫愁又要和自己为难,特地指使裘千尺和自己为难,心中怒火大盛,忍不住对他发难。
裘千尺看他一双眼睛里都是耿耿之意,抚须笑道:“你这小子想要看我的本事,那我就让你看吧。”说完端起手上的白玉酒杯,用手指轻轻一抹,再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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