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毛饮血草原王(11)
纳里第尔主营。
旌旗猎猎, 马鸣嘶嘶。
巴木锐尔王当着在场所有纳里第尔草原牧民的面发表了一篇激情洋溢又振聋发聩的谈话。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亢奋的晕红。
他们仰望着他们伟大的王者, 用自己的全部身心去阐述他们对他的尊崇与膜拜。
这次跟随巴木锐尔王一起出征的勇士们, 更是一个两个的高高挺直了宽广的胸膛, 顺着他们王上的口风嘶声咆哮着他们此次出征后希望得到的功勋——其中最让人青睐的, 无疑是王帐将军。
这是所有纳里第尔勇士梦寐以求的渴望。
乌巴赫也在这群人当中。
虽然他的爱人, 他的王女, 已经因为王上与王后的遭遇,颇感世事易变,已经将她的清白之身交付于他, 但是他依然希望能够给她最好的荣耀。
在让人热血沸腾的誓师大会举行到末尾的时候,就是让所有纳里第尔草原牧民都为之战栗起来的血祭仪式。
双手双脚都用铁链绑缚的纳里第尔铁匠首领,普鲁台台儿的阿父神情憔悴不堪的被两个纳里第尔勇士押解上了祭台。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跟着的是因为长子普鲁台台儿惊马而死, 丈夫又要被血祭而苍老了十数岁不止的普鲁台台儿的阿母和她仅剩的一双儿女。
他们不敢向王上和王后求情,只能用一种绝望又悲伤的眼神望着他们的丈夫(阿父), 直到现在, 普鲁台台儿的阿母还没有想明白, 自己想来恪尽职守的丈夫为什么会犯下如此离谱的错误。
要知道, 他一直都是一个非常冷静又沉稳的人啊。
看在此番血祭的对象, 是纯粹的纳里第尔人出身,仁慈的巴木锐尔王给了他们最后的告别时间。
普鲁台台儿的阿母跪在丈夫的身边, 捉住他的一双因为打铁结实有力又粗糙无比的大手不住的亲吻着,她那温度烫得惊人的泪水也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不停地流入他的掌心内。
普鲁台台儿的阿父是个不善言辞, 但却非常可靠的中年男人。
长子的死亡让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无止境的悲怆之中。
一心认为长子之所以会惊马而死,完全是因为太过挂念他的缘故,是以,在普鲁台台儿的阿父看来,能够以这样一种方式与自己的儿子重逢,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想开点,我只是去找我们的儿子去了,他虽然已经成年,但性格却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毛躁的不像话,我在后面看着他,真的一点都不放心。”
普鲁台台儿的阿父温柔的给他风霜满面的妻子擦眼泪,“带着我们的孩子找个好丈夫,一定要睁大眼睛找,找个对你、对我们孩子好的,这样,我才能够安心的带着普鲁台台儿去轮回,去走我们接下来要走的路。”
普鲁台台儿的阿母拼命点头,她的力道是那样的大,是那样的重,大得、重得,都能够把自己的脑袋从脖子上点下来。
道别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两个纳里第尔勇士走上祭台,通知普鲁台台儿的阿母带着她的两个孩子离开祭台。
普鲁台台儿的阿母发出一声如同母狼失伴的凄厉哀嚎,在普鲁台台儿阿父的劝说下,带着两个哭得痛哭流涕的就差没当场晕厥过去的孩子在纳里第尔勇士们的拖拽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祭台。
纳里第尔草原上的牧民们心有戚戚然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同情普鲁台台儿家的遭遇,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错就是错,他们不能因为一时的不忍,而放过铁匠首领。
毕竟,他们尊贵无比的王上和王后差点就因为对方的疏忽而身陷地狱。
一直都面不改色看着这一幕的陆拾遗不动声色的给了侍立一旁的安姑一个‘时机已到’的眼神。
安姑会意的微微屈膝,朝着她身后的某个隐蔽角落里比划了个手势。
巴木锐尔注意到了陆拾遗主仆俩的眉眼官司,他下意识地朝自己的爱人望了过去。
陆拾遗见状,握了握他的手,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安抚眼神,让他静观其变。
巴木锐尔会意的颔首,心里却在好奇对方葫芦里此刻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早就想要蹿将出来,却因为顾虑苦忍的普鲁台台儿收到安姑的暗示,顿时如同一阵旋风一样的刮了出来,边刮边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说有关铁笼破损一事另有重大隐情,还请王上、王后暂停血祭,听他慢慢道来。
没有做父母的会听不出自己孩子的声音。
尽管普鲁台台儿此刻还把自己牢牢裹在黑斗篷里,但是,他的父母依然在他出口的第一瞬间听出了他的声音。
“普鲁台台儿!我的孩子!你没死?!你没死?!这真的是太好了!”
半点内疚也无,一直都在静等血祭举行的蜀国刘王女在听到普鲁台台儿父母的呼唤后,瞳孔止不住的就是骤然一缩。
不过她很快就摸着自己依然平坦的肚腹重新变得镇定下来。
没有一刻,她比现在更庆幸自己面临可能危险时的当机立断!
没有一刻,她比现在更庆幸自己还拥有一个乌巴赫,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乌巴赫!
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普鲁台台儿的死讯,并且对此倍感遗憾的纳里第尔草原牧民在听了普鲁台台儿父母的话后,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普鲁台台儿的父母,几乎怀疑他们是不是因为这一连串的打击给刺激的昏了头了。
要不然,又怎么会把这样一个戴着兜帽、披着黑斗篷的人看作是他们因为惊马,已经英年早逝的长子呢?
从看到普鲁台台尔那刻起,就知道这里面必有内情的巴木锐尔王用充满威慑力的眼神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冷冷说道:“不管铁笼破损一事是否真有隐情,你都不应该以这样一副藏头露尾的姿态出现在本王的誓师仪式上!”
巴木锐尔王对普鲁台台儿这样的年轻人而言,是不容置疑的崇拜对象。
当对方用这样一种疾言厉色的语气对他们说话时,他们本能的就会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涌上心头。
特别是对此刻本来就充满着负罪感的普鲁台台儿来说更是如此。
“在本王下令命人捉拿你以前,本王希望你能够主动束手就擒,将一切来龙去脉给本王好生说道一番,切记,本王最恨欺骗,如果你敢为了给你阿父脱罪而胡编乱造一些有的没的,那么,本王绝不介意让你替了你阿父的位置,来完成这次血祭。”
已经彻底豁出去的普鲁台台儿在听了巴木锐尔王的这一番话后,一边在人们的惊呼声中解开自己身上的斗篷和捊下脑袋上的兜帽,一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很是郑重地对巴木锐尔王磕头道:“尊敬的王上,您现在就可以让我顶替我的阿父,完成这一场血祭!因为,王后会险些伤在您的手中,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
在普鲁台台儿捊下兜帽的瞬间,纳里第尔主营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呼声。
大家还真没想到,头戴兜帽的不速之客居然真的是铁匠首领的儿子!
那个因为惊马,早就在大家心里死得透透了的普鲁台台儿!
“普鲁台台儿,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来欺哄王上,你忘了王上刚才对你的警告了吗?还不赶紧向王上和王后殿下求饶!”从明明已经死去好些时候的儿子突然跑出来,脑子就一直呈当机状态的铁匠首领脸色铁青的在祭台上剧烈挣扎起来。
“对不起阿父,我让您失望了。”普鲁台台尔脸上表情格外惭愧的看了自己阿父一眼。“如果不是我被蜀国刘王女的美色所迷惑,您也不会有今日这一劫。”
从头到尾都坚信儿子这是为了救他在胡编乱造的铁匠首领心头止不住的就是一跳。
其他人也在同一时刻猛然瞪大眼睛,朝着蜀国刘王女的方向望了过去。
他们都认识这位王女,却从不曾知晓她居然与纳里第尔铁匠首领的儿子普鲁台台儿居然也有一腿?
特别是乌巴赫!
特别是王帐勇士乌巴赫!
他翠绿色的眼睛瞪得堪比铜铃一样的来回在蜀国刘王女和普鲁台台儿的脸上疯狂游移着。
他想要弄清楚,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背着他搭上了线,给他戴了顶让他整个人都险些没五内俱焚的绿帽子!
此时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普鲁台台儿罔顾大家微妙且异样的注视,将他与蜀国刘王女之间的那段过往毫无保留的说给在场的人听。
随着他的述说,大家的脸色也一点点的变得愤慨恼怒起来。
“刘王女,真没想到您居然是一个这样的人!您糟蹋了一颗赤诚对你的真心!”有那脾气火爆的草原姑娘直接伸手推搡了刘王女一把。
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的刘王女因为对方的这一举动,顺势往前一倒。
她满脸恨意的看着普鲁台台儿,西子捧心般的咬牙道:“普鲁台台儿,你不能因为我婉拒了你的求爱,就、就用这样荒诞的借口来胡乱编排于我!”
她的胸口因为极端的愤怒和恼恨而剧烈起伏着。
“我承认,我在刚来到纳里第尔的时候,确实对王上动过心,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我是前来和亲的王女,想要与王上有个好一点的开始,这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蜀国来的刘王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泪水就如同不受控制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
“我不是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当我经过好些年的努力都没有打动王上,让他迎娶我时,我就知道,我与他注定有缘无分,尤其是在我发现他居然对吴国的陆王女动了真感情时,我即便是心里再怎么难受,但依然强迫自己放下了对他的痴恋。因为我身为王女的骄傲,不允许我再自欺欺人、再自取其辱下去!”
刘王女的话在其他的王女中间瞬间引起了共鸣。
因为她此刻的心理路程,几乎与她们的——别无二致。
“为修两国之好,我被我的母国送到了纳里第尔,我知道我必须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也早已经对此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在知晓我与王上确实一点可能没有后,我放下了自己对王上的痴恋,将目光转移到了别的男人身上……”
刘王女的眼睛直勾勾的落在了有着一双翠绿眼睛的乌巴赫脸上。
“我承认我这样退而求其次的行为有些无耻且可恨,但是我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柔弱女子,我必须要有一个健壮结实的肩膀来依靠……我的乌巴赫,他虽然没有王上的英俊和风采,但是,他却是全心全意的爱慕着我,全心全意的想要和我共度一生的!”
刘王女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的注视着那个因为她的话而逐渐褪去了狐疑之色,重新在脸上带出几分温情的高大勇士。
她知道,草原上的儿女从来就不喜欢在男女之事上多做纠葛。
他们崇尚的是干脆利落,是彼此互通的情感。
想要就去努力追,如果追不到,也不会死缠烂打,而是干脆利落的送上祝福,再重新去寻找一段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
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
“乌巴赫知道我曾经对王上的痴恋,他虽然觉得难受,却从不舍得让我为难,还总是安慰我说,是他自己不够好,所以才不能让我毫无保留的爱上他,可是他却不知道……”
刘王女含羞带怯地瞟了眼满脸动容的王帐勇士乌巴赫。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被他对我的一言一行深深打动了。我发自内心的想要嫁给他做妻子!我发自内心的想要与他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庭!普鲁台台儿,你说!这样的我,又怎么会深更半夜的跑出去,还跑到铁匠铺里去和你偷情?”
刘王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普鲁台台儿。
不受控制的泪水不停的从她的眼眶里簌簌滑落。
她哭得极美。
哭得在场绝大部分男人的心,都忍不住为她而感到心疼。
普鲁台台儿虽然早就意识到了刘王女的本质恐怕并不如他曾经所以为的那样美好,但是他依然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
如果不是他刚才口述的一切,全部都源自于他的亲身经历,他也忍不住会心生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如她现在所指控的这样,胡乱栽赃于她!
好在,他早算到了她必然会有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一口的可能,因此,最初的难以置信后,普鲁台台儿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之间毫无瓜葛,那么,我对你身体上的某些特征了若指掌,你又作何解释?”
尽管这几年来,刘王女总是将自己的身体当做一种商品似的待价而沽,但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的周身上下,还是被不止一个男人摸了个彻头彻尾——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血气方刚的瞧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双眼就忍不住泛射出狼光的普鲁台台儿。
刘王女就仿佛被人凭空扇了一巴掌,脸上的表情如同开了染坊一样的青紫交错起来。
“普鲁台台儿,你比我曾经所以为的还要龌蹉透顶!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被你给要挟住吗?”
刘王女强忍住自己眼睛里的泪花,目不转睛地看着乌巴赫道:“乌巴赫,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我与这个人没有一点关系!我怎么说都是一国王女,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铁匠的儿子,更遑论与他……与他……做那种亲密之事!”
“那他怎么敢当众夸下海口的说他对你的身体特征了若指掌?”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乌巴赫用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问道。
他必须要问个清楚明白,否则这件事会如鲠在喉的纠缠他一辈子。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让他看上了,有一天……他趁你没在……偷看了我洗浴……还以此要挟我与他见了几面……”
乌巴赫的询问让刘王女眼里闪过了一抹痛苦之色,但是她还是硬咬着牙关,忍辱含羞的说道:“我……我怕你发现……一直与他虚与委蛇……但是……乌巴赫,我从没有和他去过铁匠铺也从没有与他有过亲密接触,我……我敢对天之主宰起誓,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都只有你一个!”
“不用起誓了,我的爱,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乌巴赫抗拒不了这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因为这双眼睛的主人在他的心里住得太久了,久得他都不舍得也没办法再把她从自己的心里驱离出去了。
心中有了决断的乌巴赫单膝跪倒在巴木锐尔王的面前,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做了担保。
刘王女泪流满面的看着乌巴赫,险些没就这样扑到他怀里去当众亲吻他。
早就知道他此行未必能够顺利将自己阿父平安救出的普鲁台台儿在乌巴赫为刘王女作保后,脸上浮现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乌巴赫勇士,我真同情你,我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能够同情一位王帐勇士,我能够理解您此刻的心情,因为在我发现刘王女对我只是纯粹的利用时,我也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毕竟我是那么、那么的喜欢着她……”
普鲁台台儿自顾自地看着脸色铁青的乌巴赫说道:“您还记得前段时间,您在刘王女帐篷不远处的一个偏僻角落里与她亲热时的情景吗?您热切的向您表达着您对她的爱,她也热情的响应着您,可是您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就在你们身后,又知不知道,在她用她那双楚楚可怜的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把我劝走后没多久,她就怂恿我走上了死路?”
乌巴赫眼神格外幽深的看着普鲁台台儿,两只因为高强度锻炼而结实无比的铁拳也被他攥握的咔咔作响。
“事实上,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并非全是虚假的,比方说,她确实瞧不上我这个铁匠的儿子,觉得我配不上她,可是您知道她为什么要蓄意接近我?又为什么哄骗着我把她带进了铁匠铺呢?”
普鲁台台儿却仿佛瞧不见他这无形的威胁一般,依然嘴不停歇的往下说:“我告诉您!因为她要取王后殿下而代之!她要害死王后殿下,所以才会放下她高高在上的王女架子,垂青于我这样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
普鲁台台儿惨笑一声,“如果不是王后殿下觉察到了不对劲,让人把我救了回来,恐怕我真的要被她特意喂了毒草的那匹马给活活踩踏而死了!乌巴赫勇士,我们都是人,都有心,都能够思考,你扪心叩问一下自己,您觉得……刘王女她,她真的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着您的吗?您确定,她对您,真的不像对我一样的,只是再纯粹不过的利用吗?”
普鲁台台儿的话让乌巴赫无言以对。
因为正如普鲁台台儿所说,他们都是人,都会思考,一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深爱着他们,只需要去仔细回想一下她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就能够推敲出一二了。
这样的认知让乌巴赫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一样,他枯跪在地面上,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彻底的丧失了思维能力。
发现乌巴赫再次被普鲁台台儿给蛊惑过去的刘王女眼睛都不受控制的变得血红起来。
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地抬起头,将目光毫无预兆地定格在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言的陆拾遗身上。
“王后殿下!您真的是太狠心了!仅仅因为我曾经痴恋过王上的缘故,就要用这样的方式置我于死地!只是!这纳里第尔草原上,爱慕王上的王女和姑娘们就如同这天上的星子一样,多得数都不清,您一个个的,除得过来吗?”
刘王女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一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比血还要灼艳上几分。
刘王女的指控让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大家都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还会与他们最为尊崇的王后殿下扯上关系。
同样对巴木锐尔王动过真情的各国王女们尽管对刘王女此刻所说的话半信半疑,但心中依然不可避免的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意。
如果已经是纳里第尔王后的吴国陆王女真的如蜀国刘王女所说的这样容不下她们,一心想要着要除掉她们,那么她们以后的日子……又该何去何从?
“刘王女,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瞧过比你更会混淆视听的女人了,你确实非常的聪明也格外的狡诈,但是,俗话说得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既然做了坏事,那么就总会被人抓住一点蛛丝马迹。”
陆拾遗在大家惊疑不定地目光中,泰然自若的在唇角牵起一个有些凉薄的弧度。
她嘴角的这个翘弧让刘王女本能的感到不安,但是她又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在不安,因此,只能勉强按捺下心里的慌乱,依然做出一副无辜的受害者模样,用充满控诉的眼神,继续紧盯着她不放。
陆拾遗回头瞄了安姑一眼,安姑心领神会的在众人目不转睛的围观中,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看上去颇为精致的小木匣出来。
大家满脸好奇地看着那木匣子,纷纷在心里猜测着这里面放着的是什么。
“刘王女,你还记得你在三天前的晚上,偷偷去了什么地方?又埋了什么东西吗?”
陆拾遗唇角的弧度因为刘王女脸上难掩的慌乱之色又上翘了几分,“你埋了一把匕首,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陆拾遗咬重了削铁如泥四个字节,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个木匣子打开了。
里面果不其然的显露出了一把看上去极为袖珍小巧的一瞅就知道是女性专用的小匕首。
“这、这根本就不是我的东西!”看到那把小匕首的刘王女浑身都忍不住颤栗起来,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强迫自己用充满坚定的语气,重声出言反驳道。
此时此刻的她,真的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把匕首为什么会落到吴国陆王女的手中。
明明她埋的时候,已经十分的小心了不是吗?
“不是你的东西?”陆拾遗冷笑一声,“刘王女,这纳里第尔主营里就你一个蜀国王女,像这种烙刻着蜀国国花的匕首,除了你以外,谁用得起?”
“这……这是伪造的!这是你用来构陷我,而特意伪造的!”刘王女如同歇斯底里一般的尖叫着。
“刘王女,这样可笑的孩子话亏你也说得出口,”陆拾遗忍不住又发出了一声轻蔑之极的哼嗤。“诸国王女陪嫁的东西都是要足足拓上五份以记档的,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自然也不会例外。”
“看在同为中原王女出身的份上,你还是敢作敢当的好好维持一下自己身为王女最后的尊严吧,”陆拾遗神情漠然又讥诮的高高俯视着浑身都散发着失魂落魄气息的刘王女,“别再像现在这样胡搅蛮缠的……让人连你的母国都忍不住要有所看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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