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圣僧(完)
容茂被毒/药腐蚀的身子没有熬过这一年冬。腊月二十, 容渊即位, 国号天元。他此前从未想过有一日, 自己会坐在这金龙宝座上俯瞰众臣, 好像数载前, 山野江边, 看那一只只黑乎乎的蚁。无事启奏, 千篇一律的蚁簇拥着有序流去,容渊率随侍回东宫。
此刻的东宫已经改换匾额,称作乾正殿, 摇身一变作帝王寝宫。宫内,白九川仍被牢牢缚在床上。长期的药养与缺乏运动,使得她的脸颊微微圆润, 一双凌厉凤眼因这分圆润卸去锋芒, 迟钝地望着床边的人。
她脑筋很乱,往往一个念头冒出来, 接下来便有成百上千种光怪陆离的将这个念头打跑, 难以成型的思维使得她已经不大能认出人了。她望了很久, 目光越来越疑惑。
“不认得我了?”容渊轻笑一声, 眼尾稍稍弯起道:“我是容渊。”
白九川愣愣望他。
他坐下来, 俯身贴到白九川旁边,将头放到她心脏的位置:“是你的夫郎。”
有力而规律的心跳穿透鼓膜, 穿过骨肉,使得容渊的心跳也变得坚强有力。他笑了笑, 在她的心头碾了碾脑袋。
“哗啦啦——”
铁链响起, 容渊抬眼,一只手放到他的头上,连着发丝,揉了揉他的头。
他呼吸一滞,紧张地望着白九川湛黑的眼。
半晌,白九川好奇地“咦”了声,收回手,带动着铁链移动的声音打了打自己的头。好像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
容渊望着望着,突然扑上去,疯狂地啃咬着白九川的唇。白九川受了惊,不断伸着手推拒着他,却被他按压下去,强势地掠夺着体内的氧气。直到奄奄一息才被放开。
她将脸侧到一边,大口的喘/息着,就感觉身前一凉。
破碎的布料掉了满地。不堪重负的木床痛苦呻/吟,容渊发了疯似的在她身上作弄。白九川仍是一副浑浑噩噩模样。浑浑噩噩也好。痛了便反抗,舒坦了便连一根头发丝儿都能带着股不可掩饰的欢/愉。也不好。她只剩本能,便不会再替他沐浴,不会再给他打扮,不会再嘘寒问暖,甚至不会在这时,扶一下他的腰。便不会,再在眼里,印上任何一个人。
热汗从容渊的额头滴落,打到白九川的眼皮上,她被烫地闭上眼睛,一具更加滚烫的身体贴上来,在她耳边重重喘/息,似哭似笑,似快活似苦痛。
午后,容渊将洗刷好的人重新锁好才去批政。
现已成为天鹰教一把手的斐香却意外出现在屋顶!在他走后趁守卫不备纵身翻入木窗,来到白九川床前。
“教主!”
白九川不理她,凤眼无神。
斐香气得直咬牙。她这是摊上了个什么主子!明明百毒不侵,偏偏自己在这儿躲清闲玩失踪,天鹰教那一摊子未尽的事儿她便不得不处理!一晃便是好几个月,如今柳绍余党连着柳自成一起被她赶去另一个山头自立门户去了,教内再无内患,白九川当初应承放她自由的条件便达成了!她可不愿再当这苦劳力!
“天鹰教内患已除,奴婢也是时候恢复自由。”斐香见白九川还是不理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就此别过!”
话音未落,床边的人影已经没了。
白九川这时才也长长叹出一口气。
天元一年。群龙无首的天鹰教被朝廷招安,武丁多编入军营,文人全收到官府,新鲜血液的汇入使得朝廷力量大增,容渊也开心,夜里在被窝里不免更加卖力几分,直到将自己卖到晕厥过去,才被白九川叹息着抱在怀里。
天元三年,帝王有孕。那些个劝帝王纳妻的折子才停下来,与此同时,有关那个乾正殿里的神秘女人的传说在民间越发离谱。
白九川是看着容渊的肚子一点一点大起来的。她知晓孕夫容易情绪激动,易大喜大悲,愤怒难以抑制,可这些毛病容渊在清醒时一点儿也没在她面前体现出来。不体现却不代表没有。白九川头次接触到装傻的不好之处。可不装傻,过去有太多沟壑,未来又很不明晰的他们,不见得会比现在活得轻松。
夜里,容渊再次在梦里流泪。他流泪的方式很特别,不声不响,只静静地流。白九川心疼极了,替他擦去眼泪,轻而缓慢地在他身上拍着。
不久,他眼泪止住,蹙起的眉头消了下去。
白九川在他脸颊轻轻亲了口,咸湿的肌肤碰在唇上,她的心中升起一股诡异的满足。
次日,容渊惊喜地发觉,白九川认出他了!他当即抱住白九川,将她的头颅按进自己擂鼓似的的胸膛,不教她看见自己眼底不知满足得寸进尺的阴暗。
得一点点来,这不就走出一步了么,他想。
容渊的肚子吹气球似的大起来。
白九川身上的束缚越来越少。
九个月时,白九川已经可以自己在殿内走动。
每当见容渊下朝,她都会笑着迎上去。虽还未完全恢复,总会给人从那清澈的眸子里,望出许多情意绵绵来。
怀胎十月,小皇女出声,起名容川。
天元五年,容渊遇刺,一脚踏进鬼门关。同一年,白九川完全恢复。帝王封后,竟是失踪多年的天鹰教教主!一时间流言四起,多称道当今圣上有手段,竟能令如此天之骄女甘心屈身,且到今日才得以正名!
一直以来便暗暗滋长的男权,便在这更大的变相鼓励之下,滋长更甚。
天元十六年,帝驾崩,后随葬。恩爱了一辈子的帝后二人被史官载入史册,成千古佳话,万代颂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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