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自残症候群患者(1)
一中天台。十七岁少年身上校服邋里邋遢, 削瘦身子躺在天台边缘还算宽阔的白石围栏沾染上不少灰尘。课铃适时响起, 他眯了眯漂亮的眸子, 用胳膊挡住刺眼的阳光, 并不理会。
“吱——”
陈旧铁门被拉开发出难听尖锐惨叫, 容渊闻声瞥头, 诧异地望去, 竟是白九川。少女未施粉黛,甩着干净清爽的黑马尾走过来,白衬衫, 黑裤子,好学生标配。细碎的金光洒在她的身上,整个人清澈明透, 好像已经融于她后头的暖黄光晕。
少年皱眉, 背对着白九川坐起,两只长腿搭在围栏外, 这个动作令他干瘦的身子岌岌可危, 好像一不小心就要被风吹下去。
“你要跳下去么?”
冷而清亮的声音响起, 他回头望一眼, 银色桃花耳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说不准哦。”他恶劣地笑着, 故意吓唬她,“我要是现在跳下去, 你说你会不会被当成杀人犯。”
“待会儿跳,一定要记得脑袋先着地。脑浆迸裂, 和鲜血泥土混在一起, 让所有人嘲笑你的惨状算你幸运。一旦你其他地方先着地,摔个半身不遂高位截瘫,可没人养你。”
显然是想象到那种惨状,少年的脸黑下去。
白九川不着痕迹靠近,“不想死就赶紧下来。”
少年察觉,快速往后退一点,一个踉跄整个人险些翻下去,白九川的被吓得大气不敢喘,面上还是无动于衷。
少年看着她,突然歪了歪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你担心我?”
白九川看着他不说话。
她在计算用武力把他拉下来教训一顿计划成功的概率。
这一世容渊是自残症候群患者——从自残中获取变—态快感,作为人生唯一慰藉。
三岁与母亲一起发生车祸,母亲为护他而死,父亲从此待他也不再亲近。五岁他有了后娘白韵,也就有了后爹,尤其是后娘还带来一个暖心小棉袄,白雅楠。母女很快完全笼络住容渊父亲容松的心,容渊成了容家连保姆都可以欺负的小可怜。穿不暖,吃不饱,身上还总是带着淤青伤痕。容松看到了,却视而不见。
他有多么爱亡妻,就有多么厌恶这个孩子。
这样,那对母女还不放过容渊。容渊毕竟是容松亲生的,她们想要容家的全部财产,一分一毫都不想差。一个接一个的小计谋,使得容渊成了所有人眼里不学无术净做一些鸡鸣狗盗的下作事的小混混。在容渊被所有人疏远的时候,白雅楠接近了他。心思单纯的容渊很开心,一个月后,意图猥—亵幼妹的恶名令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臭老鼠,也让他被容松彻底赶出家门。
多方压力唾骂令他总是只有借助自残甚至自杀才能获得短暂的快乐,却又在最后关头犹豫不决——他到底还是想活着。
白九川是容渊班级的班长,A市市—委—书—记白书远独女,容渊曾经的未婚妻。容渊的母亲与白九川的母亲手帕交一场,双双早亡,两个订了娃娃亲的孩子境遇却大不相同。被白雅楠挑唆的白九川在家里哭了整整三天,才将这个婚约取消。隔日,容渊爬上这个天台。
他最终死在一中楼下。这一天的整两点钟。两点钟是他母亲去世的时间。
容渊心愿很简单,就是好好活着。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罪名会粘到他的身上,飞来横祸,躲躲不过,避避不了。白九川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少年长腿还在晃荡着,见她沉默啧了声,不再看她,转而望向遥远湛蓝的天空。
“下来吧。”
“嗯?”
他没有回头,淡淡的鼻音传过来,像是羽毛挠在白九川的心头。
“我担心你。”
晃荡着的长腿一滞,他合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扇子一样在眼睑落下淡淡阴影。
“别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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