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圣僧(6)
琴心亭背靠参天古松, 临崖而立, 坐在亭里, 一伸手, 好像就能捉住穿梭而过的流云。白九川素爱来这, 幽凉的环境总能令人冷静。
她今儿下午与贾元欣母女酒桌交锋, 无功无过, 在她这处境已属惨败。
眺望远处没有尽头的白雾,拿起酒壶,斜扬起, 淙淙水流倾斜下,张唇接入,层层叠叠的雾汽萦绕酒水滑入喉咙。
柳家那边也一招不漏。柳绍见不到, 柳自成一味装傻。
无从下手。
唯今只希望黛岫儿这枚反戈棋子, 真正能发挥他的功效。
“教主!”慌乱叫喊由远及近,白九川回头, 一灰衣小厮两条腿抡得飞快跑过来:“出事了!”小厮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教、教主!圣僧他”
白九川霍地站起身:“圣僧怎么了?”
“圣僧他给黛公子的脸划花了!”
“圣僧现在如何?”
“圣僧倒是没事儿”小厮迟疑道:“教主, 这圣僧也”
未免太过猖狂!这毕竟是天鹰教的地盘!就是真正的圣僧想也得给咱们几分薄面!况且这算哪门子的圣僧!一个身败名裂的傻子!
他看着已经看不着背影的人, 将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没给他机会说正好!贾寻欢的银子他是想要, 可也得有命花才行!拍拍狂跳着的心口, 他想着,还是命要紧!
白九川冲进院中, 一片狼藉。珍果糕点铺了一地,间歇杂着瓷碟碎片。
容渊立在一片狼藉之上, 站得四平八稳, 风姿绰约。见她回来,冲她一笑道:“阿弥陀佛。”
这人,真是不论在什么境况下都漂亮得令人发指。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他旁边的黛岫儿。小厮口中被划花的脸其实只额头破了个无伤大雅的小口,粗不过发丝,长不过半指。他将手帕捂在眼底,哭得梨花带雨。
闲杂人等皆跪伏在最后方,大气儿不敢出一口。前头两位都是近来得宠的主儿,这时候不论多帮谁说上一句话,待到以后都是大事!
“教主!您可得为奴家做主!”黛岫儿悲泣道:“奴家好心意给圣僧哥哥送来吃食,却招来这样糟蹋”
“这是怎么了!”一雌雄莫辩的声音打断黛岫儿诉苦,贾寻欢摇着折扇推开院门,缓缓走进来,环视一周,冲白九川挤挤眼睛,自问自答道:“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白九川沉着脸。
贾寻欢凑到她跟前,张开胳膊要揽她的肩膀,被她闪开,不在意地耸耸肩,折扇在手里一打合上,继而乐呵呵道:“九川,我就说这美人儿嘛,最不可齐聚一处。争奇斗艳,早晚是要闹出事情的!”
黛岫儿啜泣得越发悲切。
白九川瞥他一眼,就听贾寻欢似灵光一闪道:“不如便送一个给妹妹。”
上钩了。
白九川不语,看神情似乎有些意动。
贾寻欢感觉有门儿,盘算着定要将容渊这个拦路虎要过来,劝说得愈发起劲:“妹妹为您分忧这不是应该的!何况在皇城那儿,也确实是妹妹没有……”
这也应当是顺应白九川的心思的。这些日子虽说黛岫儿与容渊风头相差不大,照她来瞧,白九川却是更加偏心黛岫儿!这从白九川夜夜留宿南楼就可看出来!
“也好。”
贾寻欢喜上眉梢,走向容渊:“既如此”
却见有一人影比他更快将容渊拉走。白九川轻轻扣着容渊的腕子以彰显他人心中的所有权。“既如此,就快些将黛公子迎走罢。”她寡淡道:“黛公子本也该是你的人,在我这借宿许久,也该到时候回去了。”
贾寻欢与正黛岫儿均是一愣。
下一刻,白九川已带着容渊闪身到容渊屋内。
“磅!”
门合上,彻底隔绝外头视线。白九川看着容渊透着一股憨气的笑模样与他衣领上沾染的糕点碎屑沉默。她为达目的从不吝惜于对任何人事的利用,这次却难得对眼前这人生出几分愧疚。
院中,贾寻欢一愣之后反应过来,疾步到屋门外拍打着门:“九川!”她的脑袋飞速旋转着,想要找个合适说辞扭转乾坤。总不能真带黛岫儿回去罢!
黛岫儿也顾不得哭泣,快步走上前:“教主……”
里头忽地一声冷喝:“赶紧带人走罢!莫要再惹我!斐香,送客!”
被话中的杀气唬得一抖!贾寻欢看看屋门,再看看眼前缩头缩脑明显也怕极了的黛岫儿,未等不得不出列过来的斐香发话,已向她使了个眼色,拂袖离去!
贾寻欢走在小路上,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难不成是黛岫儿是她的人这件事被发现了不成!不过哪里出了差错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给事情办成,不知道回去要面对什么样的酷刑! 一步步艰难挪动,正想着怎么给自己减轻刑罚,就听后头远远传来一声呼唤。
回头,是携着黛岫儿的斐香。
贾寻欢下意识左右看了两看。
“贾小姐。”斐香恭敬道:“这是教主叫奴婢给您送去的人。”
贾寻欢皱眉,烦躁跺了两下脚,挥挥手:“成成成!给我罢!”
斐香告辞回返,黛岫儿亦步亦趋随贾寻欢回到住处。
贾元欣尚未回来。
贾寻欢松了口气。她领黛岫儿回屋,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叹气:“你说这白九川,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
黛岫儿心里笑蠢蛋,嘴上柔柔弱弱道:“奴家以为”
贾寻欢不悦:“在我这儿还装什么装!”
“是!”黛岫儿干脆利落道:“属下以为”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语言:“大概是女人的好面子心理作祟。”
贾寻欢斜挑起一只眼睛看他:“何解?”
“您今儿看了白九川的热闹。又积极主动表现出要带走她其中一个宠儿的意愿。她一个女人,自然会觉着被人伤了面子,不想让您如愿。”
“哦?”贾寻欢拄起脑袋:“照你这么说,今儿这事责任全在我身上?”
黛岫儿赶忙摇头:“属下没有这个意思!”
“呵。”贾寻欢冷笑道:“下去罢。这事儿没办明白,我劝你还是趁天黑前多留几封遗书。”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已被人扭断了脖颈。瘫软的身子像破抹布一般丢在外头,贾元欣出现在贾寻欢的视线里。
贾寻欢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站起来:“母亲。”
冷着脸的中年女人并没有理自己女儿的温情求饶,她伸出手,狠狠一个耳光打在贾寻欢脸上:“废物!”
夜里,容渊等了很久,白九川竟没再偷摸摸上他的床。他终于没撑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就觉有一人悄悄爬了上来。这人气息容渊熟悉异常,微弱的警觉终究敌不过缺乏多日的睡眠,他头一沉,再睡过去。
“这是累着了!”
“没什么大问题,喝这幅汤药调理调理就好了。”
“至于其他的,还是得顺其自然。”
与她诊断不差分毫。
送走被绑来的药王有一段时间,熬出来的苦郁黑汁温了一遍又一遍,白九川坐在床边,狐疑地看着容渊眼下明显的一圈青黑。
他怎么会这么累。
“唔。”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令白九川一个激灵睁开眼,第一眼就见到了再次亮起来的光线,而后是容渊迷蒙的眸子。他眼下的青黑倒是没了。
“一天两夜,总算是醒了。”白九川按按太阳穴,下床,去厨房将一直在灶台上温着了的药汁端回来。
“趁热喝。”她给容渊扶起来,将大碗堵在容渊唇边。
容渊还有些懵,愣愣望着他,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眸子好像浸了水的葡萄,黑亮得让人心头发紧。
“快喝。”
白九川倒了下碗,黑浓的药汁全顺着容渊的嘴角流走,淌到白玉似的下巴上,又落在修长的脖颈,一滴也没喝进去。
以往送到嘴边这人就会吃喝,白九川疑惑地看一眼碗里实在倒人胃口的黑色汁水,她板着脸:“不能挑食。”
容渊不为所动。
白九川沉思,将碗抵在自己唇边,平淡喝下一小口:“像这样喝。”
容渊瞅着她,目光有些犹豫,然而当大碗再次递到自己这边时,仍旧坚定地不张口。
两厢对视,白九川最先移开目光。
罢了,人没事就好,药不喝不喝罢。
容渊这次身体大好后,白九川待他越发宠溺放纵,白九川偶尔没在时,其余小厮也越发毕恭毕敬。
至于容渊,随着时间推移,除了越发确定自己难以逃出生天外,也越发困惑。这白九川到底将自己绑在这儿要做什么!要说为了美色,她还真不曾碰他一次;要说为了试探,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至此。
要说其他的,容渊侧头,身边是睡得看似毫不设防的邪教教主。他迅速将眼睛张开一条小缝,见到她的脸,又迅速合上。
这种人,会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他转回头,强迫自己回想被算计的那一夜的记忆,却发现不但没有了那些恶心恐慌,反而是自己的心脏开始不听使唤跳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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