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什么？
我那一瞬间，好像天塌了一般。呆愣着看着父亲毫无生气的面颊，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能徒劳得抱紧父亲，大声向周围的人求救。
我连打120都做不到。
在那个时候，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是有手机的。
而我今天来考试，手机自然是给了我，让我先用着。
可我刚刚出校门的时候因为太过伤心忘记了这件事，手机还在考场外面的大桌子上放着。
现在我跑回去拿的话已经没时间了。
“各位！各位！有人带了手机吗！打120不花一分钱的，求求各位救救我爹吧。”
我说到最后泣不成声，周围的人已经围成了一个圈子，对着我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我不在乎被当做看猴一样围观，只要有人能救救父亲就好。
要知道，最近的医院离这里也有好几站地啊！
我抱着父亲走过去的话，怕是还没踏进那医院大门口，父亲就不行了。
“诶诶，后生，别哭啦，大娘已经帮你打了120了。”
我抬头一看，是一个体型微胖的大娘，人长得很和蔼。她站在人群中，朝我扬了扬手机。
“谢，谢谢您！”
我激动地跪下就打算向那大娘磕几个头。却被大娘迈着小碎步上前拦住。呸呸两声。
“这是干啥？想折大娘的寿啊。”
大娘笑骂了我一句，亲昵地拍了拍我的后背。走到父亲身边架起父亲左边的胳膊。
周围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诶，这女的和他们是一家吧，要不哪儿能这么亲？”
“说不定是啥电视节目呢，台湾那边不是流行这个么，叫什么整蛊节目。”
“诶呀，咋拍到内地来啦。”
而大娘和没听见一样，依旧笑眯眯的。
“小伙子不要愣着啦，现在日头这么大，你快和我一起把你爸爸扶到阴凉地里头去！”
我赶紧上前架起父亲右边的胳膊，往阴凉地离挪去。
父亲虽然消瘦，但好歹也是个男人。一边是个女人，另外一边的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
围观的人群自动为我们让开一条小路，目送着我们一步一步十分艰难地行动。
我和大娘把父亲放在了大树的绿茵下，正好靠着树根。
大娘又是喂水又是扇风的，这装备，一看也是个来送考的家长。
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父亲。
爷爷，爹，娘。
果儿对不起你们啊。
我一个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爷爷慈祥和蔼的笑容。
大娘看我愣怔住了，以为我也晒得中了点暑。
她二话不说又用冷水浸湿了一条毛巾放在了我的后脖子上。
我几乎要舒服得叹出声来，在夏日里，这冰毛巾不管是对心情还是身体上都有一定的安抚作用。
我们俩忙活到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迅速将父亲抬上了车，我作为家属也跟着进去了。
围观人群这才明白根本不是什么暗中拍摄的电视节目，都一哄而散了。
四周再次变得冷清起来，只有几个偶尔在原地转圈的陪考家长。
大部分家长还是躲进了学校旁边的店里避避暑。
“希望那后生和他爹没啥事儿。”
大娘看着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走的救护车，心里稍微放心了些。
说起来，那个后生，大概是因为父亲突发疾病所以没有考成试的孩子吧。
可惜了，明明是个又孝顺又乖巧的好孩子啊。
大娘在临走时这样惋惜的想着。
在医院的急诊部里，来来往往的护士医生们一个个忙的和旋转的陀螺一样，根本脱不了身。
我看着护士小姐熟练地为父亲带上呼吸机，测血压，测心跳，打吊瓶。
我还能看见父亲，但是中间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
有很多人来找我，他们有的神情严肃，有的却干脆塞给我一份文件让我填完之后交到哪里。
我一一照做，但文件和纸条上写了什么，我看不懂。
我也被护士们拉着签了很多字，我也不知道我签了什么。
好像十八年学来的东西全没用了，连最基本的汉字也看不懂。
扭曲的符号连接在一起变成了一片昏暗。
我也差点头往下一栽晕倒在这急诊部。
但我咬着牙硬撑过来了。
要是我也晕了，谁给父亲签字呢。
母亲来了看到的话，怕是会哭死过去。
我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啊。
一个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脚步匆忙地走向我。
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但我却我听不清护士和医生在和我说什么，他们的语速很快很快。
这回我听清楚了一个词语。
“生命危险。”
我不知道该如何询问，只能一直点头，点头。
我本来想让他们等说完之后再重新再说一遍的时候，他们却不给我这个开口的机会。
他们直接转身走掉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呆愣着。
我看着父亲被推进急救室，就和电视剧里描写的一样。
他们争分夺秒的样子像是在和死神赛跑。
随着急救室的大门关上，我的意识也如泉水般涌来。
刚刚自己的世界仿佛什么也融不进去了，这是怎么了？
这个时候，一个护士小姐走了过来。“尹先生是吧？您是病人的？”
我勉强笑了一下，“对的，我是病人的儿子。”
护士小姐点点头，随手在文件夹上记录了什么。
“你的妈妈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这是我不太想提到的一件事，我只能选择沉默。
护士小姐推了推眼镜，“尹先生，您最好还是和自己妈妈联系一下，把这件事告诉她。”
我点了点头，“谢谢您，我会的。只是正在想一个合适的说法而已。”
其实，我已经去通知过了村口的刘大妈。让她去告诉母亲这件事。
但我也只说了，父亲突然昏厥，现在正在中心医院。
原谅我没有说实话，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自己和她说。
看着护士小姐远去的背影，我叹了生气
母亲大概天黑之后，从地里回了家就应该知道了吧。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明明知道是错误的。
可能到了那个时候再和妈说，事态就已经变得无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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