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听得迷迷糊糊的, 胡乱点头, 和星星在门口守着, 两人一边听着房里的动静, 一边随意玩着手里的三阶魔方。
小小的魔方在两人手里好似能玩出花儿来, 不一会儿六面都变成了同一色的图形, 然后又交换魔方, 给对方打乱次序,重新开始。
“揽月哥哥,这次回去, 我一定要请羽书爷爷同意,在书院举办魔方比赛,爹爹和我说, 就叫星星杯魔方大赛。”
“我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你说,到时候, 咱们能获胜吗?”星星看着自己手里已经拼好的魔方。
揽月摇摇头, “不知道, 但是如果真的比赛的话, 重点不在对手有多强, 而是我们对于自身不断的提升, 我爷爷说过,只有自己永远不满足于现状,才能不断超越, 超越自己, 也超越他人。”
星星眨着黑亮的眼睛看向揽月,“哥哥,你爷爷真厉害,只比我爹爹差一点。”
揽月很想告诉星星,自己爷爷在他心中,是天下第一厉害,江叔虽然也不错,但是比不上爷爷。
但是自己作为哥哥,也不好和弟弟争辩太多,免得发生无端的误会,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于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星星又给揽月讲起自己关于魔方比赛的计划,这在他心中,是一件顶顶重要的大事。
就像爹爹讲的故事里,一代大侠的出场,一定要能惊艳众人,争取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星星特别重视自己的计划。
他觉得爹爹从来没有骗过他,而且故事里的大侠都在故事的结尾,会给自家孩子或者弟子讲述自己年轻时,初出江湖的故事。
自己可是和杏仁儿姑姑说好了,以后要成为有勇有谋的大侠的人,出场一定要完美,回去以后不仅要找院长爷爷商议,还要和绯染叔叔商议一番。
在星星幼小的心里,江绯染的心眼之多,是仅次于自家爹爹,他对自己的叔叔是非常的有信心。而且叔叔在书院先生的口中,是个相当优秀的有为青年,就算自己看走眼了,书院那么多先生总不能都看走眼吧?
这边江绯白在房间生了一会儿自己的闷气,决定把冯敏晖从看重的人员名单中划去,毕竟他本人在工作中不论如何出色,有个如此拖后腿的夫人,注定不是自己欣赏的那一类人。
看来还是自己大意了,以后考察官员,要把后院女人的情况一并放在考核范围内,要是内帷不休,像这次的事情,还有以前袁大人的女儿事件,都是被家人拖后腿的典范。
自己还是太不长记性了些,有这两次,已经足够他长一辈子的记性了。想通这些,心里也舒畅了许多,就听见两个孩子在门口嘀嘀咕咕的讨论。
心里有些温暖,星星这孩子最听他的话,在家里,自己生气时,让所有人都不要接触自己,以免自己控制不住脾气,说出不当的言语,伤了人心。
星星每次都守在门口,不让人来打扰他,也提醒大家不要往枪口上撞,这会儿听见星星在门外说话,心里还是非常感动的。
打开房门,抱起星星,对江明说:“咱们在惠宁县的事也差不多了,明天一早就走,出发的时候让人去告知冯知县一声,就不必他们相送了。”
星星亮用晶晶的眼睛看着江绯白,“爹爹,咱们快要回家了吗?”
江绯白好笑的摸摸星星的头,“怎么,想家了?不是说最喜欢和爹爹在一起?”
“也不是,就是总担心阳阳早起会哭闹,还有花花有没有好好吃饭,花花平时要我亲自喂食,才会吃饭,下人靠近,都会咬人的。”
江绯白听得都想翻白眼儿,自己儿子出来一个多月,最惦记的就是弟弟和花花,至于花花,当然是家里养的那条花斑狗,这上哪说理去?
“还有最后一个县,走完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星星高兴地亲亲江绯白的脸,挣扎着下地,牵着揽月的手,“揽月哥哥,你听见了吗?咱们马上就可以回去了,等回去,就准备我的计划。”
本来揽月还很羡慕星星可以在自己爹爹怀里撒娇,想自己从小没了爹娘,虽然爷爷也很疼爱自己,但是总归和爹爹是不一样的。
听到星星的话,多少羡慕都化为灰烬,也想翻个白眼:这缺心眼儿的弟弟,没看到江叔刚才还在感动,听到他的话,瞬间恢复面无表情吗?
江绯白看着两个小鬼的互动,觉得小孩子的心思,就是重来一次,自己也不能准确的把握,真是很深奥了。
揉揉两人的小脑袋,“走,梳洗一下,今日早点睡,明日要早起赶路。”
冯敏晖这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知州大人的看重,从而失去以后名垂青史的机会,要是能早知道的话,就不是现在简单的在家里和夫人吵架,扬言要休妻,而是直接休妻了。
闹闹哄哄一晚上,结果第二天一早,就接到知州大人已经出发,前往平川县的消息,他先是懵的,后来反应过来,不是说两日后才出发的吗,难道是因为昨日的事情让大人不快了?
传话的人转述了江绯白的话,他没从中听出不对,想到自己昨天去客栈请罪,江大人也没有表现出怒意,还勉励他继续努力,心就放下了一点。
转身回去安排后续事情去了。至于回后院这种事情,还是先晾那个妒妇一年半载,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不要仗着官员不能休弃糟糠之妻这一潜规则,就胡作非为,无法无天,不把自己这个丈夫放在眼里。
江绯白表示当然不会在冯敏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快,虽然自己不会和预想的那样看重冯敏晖,但是他本人的才干也是真实存在的。
为什么要让一个实干型的公务人员提心吊胆的,整日里不能把全部心思用在为百姓做实事上?只不过以后不会把他发展成自己人,当心腹使用就是了。
马车晃悠悠的在路上行了一天,到达平川县,江绯白花四天时间和当地官员交流,视察。然后就准备结束今年的巡边之旅了。
两个月看似很长,其实每一天都是当两天在用。而且兴庆府也不可能长时间没有知州坐镇,现在所有北疆的大小事情,江绯白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所以,当一行人越接近兴庆府时,感觉才会越强烈。尤其是没有来过兴庆府的揽月,一路上都好奇的问来问去。
直到星星这个好脾气的孩子都受不了了,“揽月哥哥,这里我和爹爹出门的时候就是这样,只不过你看路边的农人越加多起来,是因为现在是五月天了,大家抽时间出来赚几个铜板,家用。”
“至于路边的小树还有远处山上的人群,其实是从去年开始,书院里请了精通园艺和种地的人,带领大家一起种的。”
这其实也是江绯白的五年计划的一环,北疆多风沙,现在开始了了引水工程,那防风沙的树林,也可以慢慢种植起来。
在大家农闲时,衙门提供树苗,让附近的百姓在水道的两边,以及附近的山上,有计划的开始栽种,多少也可以补贴家用,一举两得。
揽月睁大眼睛不好意思的看着星星,“那兴庆府也是如此吗?”
星星翻个白眼,“当然不是,咱家就在兴庆府,那里可比这里有意思多了,揽月哥哥,我跟你说,书院也在兴庆府,书院是兴庆府最有意思的地方。”
江绯白在两人看不见的方向悄悄翻个白眼,莫名的和星星有几分相似。
他已经对自己儿子只要逮着机会,就宣传书院的行为免疫了,他也知道书院有很多东西是吸引男孩子的。
也许男女天性就是大相径庭,山下的孩子有事没事也会在书院的开放区域玩耍。
但是也不用如此费心费力的去宣传啊儿子,你知不知道,在你的宣传下,有多少相熟人家的孩子闹着要到书院去就学,现在书院的名额是有限的。
羽书先生已经嫌弃江绯白这个非专业人才在书院的教学上瞎指挥,为此,他严格把控书院的入学名额,江绯白也没法把人都给塞进书院去。
再说,书院在他心里是个要长远发展的地方,不可能任由人随意的糟蹋自己的心血,即使这人是自己也不行。
所以,江绯白在心里是十分感谢羽书先生这个院长的,他看的出来,几位先生是真的把书院当成自己的心血,再也不是刚开始试试的心态了。
而且羽书先生以他书院院长的身份,拒绝了很多想轻易进入书院的人,为江绯白减少很多麻烦。
江家现在和兴庆府很多人家都有或深或浅的联系,不好随意拒绝,虽说拒绝后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一起拒绝这么多人,就给自己留下了无穷的后患。
在星星想念弟弟和花花,在揽月期盼去书院玩耍的心情中,几人终于回到了知州府后院。
虽然江绯白早就让人给家里送过信,就是担心家里这群爱心泛滥的女人,一时见到“新鲜的孩子”林揽月,对他太过热情,吓坏了人小孩子。
事实上,江家后院的主子丫鬟仆妇,真的是日子过得太舒心,随时都想接受一点来自外界的新鲜事物。
所以,咱们一向最受家里宠爱的星星今天回家后,发现自己失宠了,和江绯白看着一堆人围着揽月摸脸问候,还有林揽月一脸不知所措的给两人发送求救信号的时候。
他的身边只有晃晃悠悠的阳阳,以及一只活奔乱跳的小狗花花。星星有阳阳在手,也顾不上怨念了,抱着弟弟在一旁说自己这两个月对他的想念,以及给阳阳展示自己在外地给他带的新奇玩具。
江绯白看家里人各有事做,回头看见秦灵槐站在门外,两人相视一笑,好像从未分开过一样。
江绯白放心的走出大厅,拉起秦灵槐手,“阿姐,累死了,陪我去洗澡放松一下可好?”
秦灵槐嘴角含笑,“不打算先解释一下在惠宁县被小娘子逼的逃跑的事情?”
江绯白听到秦灵槐的调侃,语气轻快,“阿姐,告诉你这事的人,一定没和你说,那小娘子是一个十三岁,流落风尘的姑娘。”
秦灵槐也语带笑意,“十三岁怎么了,咱家星星不就是你十三岁时有的?”
“唉,阿姐,说到这事,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我在路上曾听见星星和揽月说,外面有人在他耳边说过,他不是咱们亲生的孩子。”
秦灵槐皱眉,“经过两年前那一出,还有人敢在星星面前说三道四?”
江绯白叹气:“当时太过匆忙,行事不慎,事情又闹的太大,以至于众说纷纭,外面的谣言是禁不住的,以后家里要注意些了。”
秦灵槐点头,“星星是个好孩子,我是真把他当咱们的亲生孩子待的,我也看得出来,他是真把咱们当父母。”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自己的小院子,江绯白扯着秦灵槐一起进了浴室,“阿姐,你帮我擦擦背,捏捏肩,这两个月星星给我捏肩,我还要配合他的表演,累的很。”
然后,两人在里面洗了两个时辰的澡,出来时,就听说星星带着揽月去书院找林随波去了。
“阿姐,你见过那位了吗?”
秦灵槐想了一下,“很可怕的老人,我不是很明白,他选择咱们家落脚的原因。”
江绯白挠挠头,“这件事大概是我做的过于鲁莽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灵槐捏捏江绯白的手,“怕什么,映决在书院和庄子里与致宜先生做了那么多新鲜玩意儿,已经改进过几十次了,现在他们自己都不敢轻易打开那些机关。”
江绯白想到致宜先生利用自己提供的一点粗鄙的想法,竟然真的带着江映决做出了威力不输八牛弩,但是仅仅一人就可以操控的□□。
上次测试过后,江映决有了新的想法,又一次改进了□□。江绯白把江映决拿给他看的旧□□放在书房。
结果被星星偷偷带出去当玩具玩儿,被萧将军看到。结果可想而知,萧将军先是斥责江绯白一番。
“没有一点忠君爱国的觉悟,有好东西,也不知道早点拿出来。”
江绯白翻个白眼儿,谁家有好东西不是藏着掖着?主动上交给国家的,只能是那些狗屁倒灶的猪头狮身的祥瑞。
不过这东西本就是自家不要的,正想着映决和致宜先生这么折腾,实在有些浪费了,这不正好有了好的去处。
江绯白苦着脸,“萧叔,您的意思是想要这□□的图纸,小侄也可以给您,但是您知道,改良这种□□的所花费的心血和精力……”
萧将军当然知道改良这么好的兵器的艰难,关键是,很多时候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还不一定有收获。
“行,要什么,去和管家说,自己去我库房挑选吧。”
江绯白苦着脸答应,心里却喜滋滋的盘算着这次应该拿点什么东西好呢,上次见到的东海珍珠,真是颗颗饱满,可以给家里的女人做首饰。
还有什么宝刀宝剑,虽说实用性还没有自家私下里炼制的钢打造出来的好,但是收藏价值高,可以当传家宝。
“先去吃饭吧,吃完以后还有大堆公文等着我去看呢。”江绯白摇摇头,和秦灵槐一起往大厅走去。
“阿姐,两月来,家里写信只说一切都好,我知道其中必有安我心的意思,但是从进家门见到你在家里后,我突然就觉得很安心。”
秦灵槐有些怔楞,自己丈夫虽然平日里总说一些哄人开心的话,但是对于今天的突然表白,让她有一种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以往更加亲密的感觉。
“阿姐,刚回家我没在大厅见到你,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我觉得大家都有自己最牵挂的人,我却没在家里见到你。”
秦灵槐半响轻轻的说:“以后,你回家我会在第一时间去见你。”
江绯白站定转身,突然抱住秦灵槐,“阿姐,不知怎地,遇到不受控制的人和事越多,我的心里越是没底,就越想见见你,然后抱抱你。”
秦灵槐面对江绯白少有的脆弱,没有出声,轻轻地抱住他,两人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管家将外面的人全部打发走了,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难得的,两人享受了安静的二人世界。
最后,江绯白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阿姐,我刚才失控了。”
秦灵槐却说:“你现在更像个人,更像是认真在活着。”
江绯白听完有些愣住,“有那么明显吗?”
秦灵槐摇摇头,“你平日里对家人体贴,对弟妹上心,对先生恭敬,对学生也是尽量尊重,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很完美,完美的就像你不打算在这里长久生活一样,让我有时觉得你随时会离开。”
江绯白摇头苦笑,没法解释自己在生活中从不情绪外露的原因,很多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种潜意识里不认同的感觉,是基于何种原因,才会存在于他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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