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长生请姜笙钰帮个忙, 此时此刻的姜笙钰, 正托着腮, 与一脸不友好的荆白玉大眼瞪小眼。
厉长生带着各位将军和校尉们离开,他不能在荆白玉身边,荆白玉的安全问题非常要紧, 所以厉长生特意嘱咐姜笙钰, 带侍卫保护荆白玉的安全。
姜笙钰虽然有几分的不情愿,但叔叔已然开了口,他也不好回绝, 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荆白玉撅着嘴巴,抱着怀中的兔子顽偶, 瞧着姜笙钰的眼神也有几分不情愿。
姜笙钰止不住说:“嘿!你这小子,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里,还不是叔叔说了……”
他说没说完, 已经被荆白玉打断。
荆白玉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胸脯,道:“叔叔, 叔叔!”
姜笙钰下意识的, 还以为是厉长生回来了,转头瞧了一眼门口, 一个人也无。
随即姜笙钰才明白过来,荆白玉的意思是说……
叔叔是他的。
姜笙钰气得翻白眼,道:“厉长生是我叔叔, 跟你没关系。”
“叔叔。”荆白玉孜孜不倦, 用手戳着自己。
“呜呜……”
“哇——”
喻风酌和喻青崖到了殿门口的时候, 就听到里面爆发出一声洪亮的哭声。
厉长生方才还吩咐了叫喻青崖和喻风酌进宫,是为了来陪着荆白玉的。
喻青崖哪里能不熟悉荆白玉的哭声,顿时头皮发麻,道:“里面怎么了?”
两个人走进去一瞧,荆白玉哭得委委屈屈,一抽一噎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了满地,若是叫厉太傅瞧见了,指不定要心疼成什么模样。
荆白玉一边哭着,一边小声喃喃说:“要叔叔……叔叔……要叔叔。”
而姜笙钰在一旁手足无措,见到有人进来,赶忙将捏着的点心塞进自己嘴里,毁尸灭迹。
喻青崖走进来,道:“这是怎么了?太傅才走没多久,陛下怎么就哭了。”
姜笙钰咳嗽一声,道:“孤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哭,他现在就是个小孩子啊,哭一哭也没什么的,咳咳。”
喻风酌倒是淡定,走过去,将掉在地上的兔子顽偶捡起来,送到荆白玉怀中,温声说道:“陛下莫哭,一会儿厉太傅便要回来了。”
荆白玉见到兔子顽偶,赶忙紧紧抱在怀中,委屈的说:“叔叔……叔叔回来……”
“对。”喻风酌道:“一会儿厉太傅便回来了,陛下请等一等。”
荆白玉哭得满脸都是眼泪,喻风酌安慰了他一阵,又将他脸上的泪珠擦干净。
姜笙钰与喻青崖在旁边瞧着,都是瞠目结舌的模样,原来喻风酌还会哄小孩子?
喻青崖笑着说:“哇,爹啊,你还会哄小孩呢?没想到本事还挺多的。”
“呵——”喻风酌冷笑一声,回头瞧着喻青崖,道:“我若是不会哄孩子,那是怎么将你这个调皮鬼拉扯大的?”
“什么拉扯大的?”喻青崖面皮上挂不住了,抗议说道:“你头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很大了好不好?谁让你哄了。”
荆白玉不哭了,抱着兔子顽偶跑到窗口去,又开始趴在窗口望着外面,寻找着厉长生的踪影,期盼着叔叔能早点回来。
姜笙钰看着荆白玉的背影,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心情,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一切,恐怕都是造化弄人。
荆白玉身边安安静静的,而厉长生那面则大不相同。
“厉长生!”
有人呵斥一声,道:“你胆敢造反?我们大家是不会饶过你的!”
厉长生淡淡的笑着,看了一眼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倒是有骨气。”
如今众多士兵环绕其侧,明晃晃的刀剑举着,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性,这个时候能站出来的人,道的确让厉长生有几分敬佩之意。
只可惜……
厉长生还是淡淡的笑着,不等那人开口,摆了摆手道:“罢了,叫什么名字还有什么意义?来人。”
他朗声一语,立刻有士兵上前。
厉长生道:“拖下去。”
“敬诺!”士兵大声说道。
“厉太傅!”
“厉太傅息怒啊!”
“这……”
众人慌乱不已,眼看着方才一时气怒交加站出来说话的大臣,被硬生生的拖走,人影很快消失,声音也再听不到。
厉长生这才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还有谁有任何异议的,可站出来说话。”
死一样的寂静,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一个个尽量低着头,根本不敢于厉长生对视。
“厉长生!”
“你莫要得意!就算陛下和太皇太后被你囚禁,但还有陵川王!”
有人又站了出来,止不住大声呵斥,说:“我大荆不会被你这佞臣所断送的!若陵川王知道你造反,定然会第一时间杀进皇宫,将你这奸臣斩杀!”
“陵川王。”厉长生笑了。
陵川王荆博文,因着厉储兴和吴邗王叛乱,荆白玉重新将陵川兵权放回荆博文手中。如今的荆博文,的确有一股兵权。虽不能与厉长生手中的兵权抗衡,但总算是能让厉长生不得安生的。
厉长生道:“陵川王啊,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出发了。”
“什么?”
“什么意思?”
“陵川王去了哪里?”
众人一脸迷茫,都不知厉长生在说些什么。
之前荆博文问过孟云深,要不要跟他一起逃跑。他作为一个大王,说什么逃跑的话,着实过于丢人。不过荆博文也是个执拗的性子,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今儿个天未亮,荆博文已然带着他的谋主孟云深“逃”出了都城,这会儿已经走远,无法再蹚这趟浑水。
厉长生道:“成国举兵侵犯,本欲派窦延亭将军前去平息,不过陵川王自告奋勇主动请缨,如今陵川王已经在前往边疆的路上。”
厉长生给了荆博文一个抵抗成国的借口,荆博文已然率兵离开,就算这些大臣们想要找荆博文做主,也是见不着人的。
“这怎么办?”
“眼下怎么办可好?”
“完了……”
众人议论的声音极低极低,一声“完了”突然混杂在议论声中,随即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死灰一般的颜色。
“咕咚!”
有人双膝不听话的软了下去,竟是直接跪下,跪在了厉长生跟前。
磕着头,颤巍巍的开了口,道:“老臣拜见陛下!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厉长生负手而立,瞧着那跪拜在自己跟前的大臣,他脸上未有丝毫的表情改变,心中却突然燃起一个很小的火苗。
众人一看我我看你,有瞧着那跪拜在地的大臣,似乎还在做最后的犹豫。
“拜见陛下!”
“新皇万年!”
“新皇万年!”
他们抵不住利刃的威胁,看不到希望的光辉,只能被迫臣服在厉长生的跟前。
有一个跪下,就有间连不断的人跟着跪下,一瞬间的事情,已经跪了三分之一。
厉长生感觉自己心中的火苗在肆意的生长着,仿佛被春风吹拂过的野心,一点点的滋长着,叫人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
跪拜的人越来越多,但总也有少数咬着牙宁死不屈。
厉长生并不在意,轻轻摆手道:“无妨,对厉某人有意见的,可以再好好想想。”
他说罢了,士兵们快速涌上,将不肯屈服的大臣们扣押起来,先行隔离带走。
其余的大臣们吓坏了,赶忙将头抵在地面上,什么也不敢看,什么也不敢听。
厉长生垂首瞧着他们,温声的说道:“各位不必多礼,各位都是大荆的扛鼎之臣,日后大荆的兴衰,还要仰仗各位的才华啊。”
大荆的扛鼎之臣?
所有人垂着头,心中却疑惑不已。
厉长生并非大荆的皇室血脉,他虽然是侯爵之后,但只是异姓侯爵罢了,并不姓荆。
按理来说,厉长生手握重兵,把持朝政,谋朝篡位,应当推翻了大荆,重新设立国号才对。但听厉长生的意思,他并不打算推翻大荆,还是要延续下去的。
这是为什么……
众人皆是迷茫不已,却也不敢多问一句。
厉长生满面微笑,也并不多解释什么,再瞧了一眼臣服于他的众人,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开。
厉长生离开,立刻有侍卫重新上前,手中拿着一卷诏书,早已拟定好的,大声的在众人面前朗读。
不多久,整个皇宫都听闻了消息……
厉长生登基。
灵雨、姜笙钰,还有喻风酌和喻青崖,在陛下的寝宫也听到了消息,今日大荆换了新的人主,一切都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儿,悄无声息。
厉长生准备好了诏书,上面写着,先皇生前器重厉长生,对厉长生颇为看重,视如己出,曾经认厉长生为义子。
如今皇帝荆白玉身体病弱,休养之际,无法管理朝政,所以让位于厉长生,着厉长生为新皇,大荆国号不变。
大殿里的众人听到消息,一时都未有立刻开口说话。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也只有这么做,大荆才能真正的保存下去。
“踏踏踏……”
是脚步声。
有人走进了内殿来,是厉长生。
“叔叔!”
荆白玉第一个反应过来,满心欢喜的迎上,一头扎进了厉长生的怀中,抱着他不撒手,道:“叔叔!叔叔!喜欢叔叔!”
厉长生也搂着他,轻轻的低头吻他的头发,道:“小白,叔叔也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所以小白,无论如何不要讨厌叔叔,好不好?”
“叔叔,喜欢……”
荆白玉不管旁人的目光,只是赖在厉长生身上,根个树懒一样,腻腻歪歪的。
“辛苦诸位了。”厉长生说着话,荆白玉也不松开他,非要拉着厉长生的手。
喻风酌笑了,道:“恭喜陛下,陛下万年。”
他说罢了,很自然的跪拜于地。
旁人似乎还反应不过来,厉长生已经抬起手,道:“莫要跪了,今儿个诸位劳累,都各自出宫休息去罢。”
“是。”几个人答应,转身离开寝宫。
喻青崖跟着喻风酌往皇宫外面去,一路上觉得浑浑噩噩的。
喻青崖忍不住问:“爹,厉太傅真的当了皇帝吗?”
“崖儿。”喻风酌无奈的说道:“如今已经不能再叫厉太傅了,莫要让旁人听到了。”
喻青崖小声说:“我只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感觉跟做梦一样。”
喻风酌道:“大白天的做什么梦。”
“是啊。”喻青崖嘟囔着说道:“只是……”
只是等荆白玉有朝一日醒过来,厉长生与他会如何?
喻青崖止不住想到这个问题,又觉得自己管得太宽。
喻青崖和喻风酌离开,姜笙钰与厉长生说了两句话之后也离开了寝殿,屋里就只剩下灵雨。
灵雨还有点手足无措,道:“太傅……不,陛下,陛下……婢子……”
厉长生笑了,道:“不必紧张。你也知道的,走到这一步,我也是不得已。”
“婢子明白。”灵雨垂头道。
虽然逼不得已……
厉长生心中却还是有些难以磨灭的兴奋,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厉长生摆摆手,道:“好了,你先出去罢,闲杂人等一概不要让他们进来。”
“是,婢子明白。”灵雨缓缓退出。
荆白玉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太复杂晦涩,只知道叔叔回来了,所以霎是高兴。
“小白,过来坐。”厉长生对他招了招手。
荆白玉走过来,乖巧的坐在厉长生身边,眨着灵动的大眼睛瞧着他,仿佛怎么也瞧不够的模样。
“小白。”厉长生握住他的手,道:“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不让你再受一丝半点的伤痛。”
荆白玉对他甜甜的笑着。
厉长生在他手背亲了一下,笑着说道:“小白,之前你不是说过,等我回来,想要封我一个皇后。不过现在……”
他顿了顿话头,温声说道:“现在,小白想不想做我的皇后?”
荆白玉听不懂皇后是什么,一脸迷茫的看着厉长生。
厉长生被他懵懂的表情逗笑了,道:“没关系,小白只要点点头便好。”
点头,荆白玉明白是什么意思,叔叔让他点头,这个再容易不过。
荆白玉立刻乖巧的点头如捣蒜,一连点了十七八个,好像非常迫不及待的,想要成为厉长生的皇后一般。
厉长生笑着说道:“小白真乖。”
大荆又一次有了新的皇帝。
百姓们其实懂得不多,只是听说新皇帝登基,就要减少赋税,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哪里还有人会对新皇不瞒?
朝臣已经屈服了大半,毕竟厉长生手中兵权在握,谁想要反抗他,一时也找不到能与厉长生抗衡的兵力。
况且,厉长生也算是“名正言顺”的继位,就连先皇的亲弟弟陵川王,也站在厉长生这一面,支持他登基为帝。
这一切,都进行的极为顺利。
厉长生不愿意铺张浪费,登基大典继位简单,祭祀天地登基为帝,连筵席都一概省略,简朴的让人震惊。
也是因着过于简朴,所以这登基大典雷厉风行的完毕,根本不给那些想要动摇厉长生根基之人,丝毫机会。
新皇登基,已然成了定局。
厉长生登基的头一个月,处处都能听到诋毁诽谤他的声音。
然而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人们的适应性永远是极高的,那些个不利的声音也慢慢的淡去,一切都重新回到正轨之上。
除了……
荆白玉。
荆白玉依然没有恢复,每天倒是过的十足欢心。
只要能瞧见厉长生,荆白玉便笑的很甜。
【#友好度总览#】
【荆白玉:85】
厉长生从外面回来,进入殿中,还未看到荆白玉人影,倒是先看到系统给荆白玉的标签。
荆白玉今天对厉长生的好感度又提升了2点,虽然还未恢复之前的100点,但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应该也不会太久。
标签藏在殿门口面,厉长生无奈的笑了笑,假装未有发觉。
他走进来,殿门后面的荆白玉便立刻窜出,扑到了厉长生的背上,捂住他的眼睛,笑嘻嘻的说道:“叔叔,猜猜我是谁。”
“是谁?”厉长生笑着道:“莫不是灵雨?”
“啊?!”
荆白玉一脸笑容,顿时又是僵硬又是失落的,嘴巴也嘟了起来,老大的不乐意模样。
灵雨在外殿忙碌着,听到里面的声音,不由得摇了摇头,还真是躺着也中枪。
荆白玉委屈了,趴在厉长生后背上不下来,道:“不对不对,叔叔重新猜。”
“哦,我知道了。”厉长生又道:“那定然是钰儿了。”
钰儿……
荆白玉一听,更是委屈的天崩地裂,钰儿可不是叫他,厉长生只叫他小白,钰儿叫的分明是姜笙钰那个讨厌鬼!
姜笙钰每天都跑来跟他抢叔叔,已经被荆白玉划入了黑名单之中。
“叔叔大坏蛋!”
荆白玉委屈的要命,决定不顽了,也不要再理会厉长生这个大坏蛋,当下从他背上跳下去,转身就要跑。
厉长生伸手一抄,直接将荆白玉给抱了起来,扛在肩头上,笑着说:“原来是小白啊,叔叔竟然没认出来。”
荆白玉对着厉长生后背使劲儿挥着拳头,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不高兴,我要离家出走。”
厉长生被他逗笑了,道:“小白最近学了很多东西,离家出走都会了?”
“当然。”荆白玉立刻仰着脑袋,瞪了一眼厉长生,道:“青崖哥哥教我的。”
青崖哥哥?叫的如此亲密?
厉长生一听,突然觉得有点倒牙,胃里酸的不舒服。
厉长生淡淡的笑着说:“最近,小白和喻青崖关系很要好啊,听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总是让灵雨去叫喻青崖过来。”
“嗯!”荆白玉爽快的点头,道:“青崖哥哥超级有意思的,我喜欢和青崖哥哥顽。明天,青崖哥哥要带我去看花灯!”
“花灯?”厉长生额头青筋突突的跳了起来,道:“看花灯?我怎么没听喻青崖说过?”
这还是打算背着自己,和小白花前月下?
荆白玉露出兴奋的模样,道:“青崖哥哥还说,唔!”
话没说完,厉长生已经吻住了他的嘴巴,叫他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喻青崖还说了,叔叔是占有欲超级强的人,只要在他跟前,不断的提旁人的名字,定然能让叔叔吃醋!
荆白玉惊喜的睁大眼睛,突然被厉长生给亲了,顿时心中美滋滋的,又乖巧又主动,根本不推开厉长生。
厉长生无奈的笑着道:“故意犯坏是不是?你就跟喻青崖不学好。”
厉长生哪里能瞧不出,荆白玉一口一个青崖哥哥,明摆着是在刺激自己。
这等简单粗暴的激将法,厉长生本不应该上当的,不过感情这回事儿,的确难以控制。
荆白玉露出得逞的笑容,七分狡黠,还有三分纯净,眼巴巴看着厉长生,一点也害羞,大声的说道:“这个时候,叔叔是不是要惩罚我?”
厉长生哭笑不得,道:“明天开始,不许再见喻青崖。”
喻青崖都教了小白些什么,把好端端的纯洁小白,都给教坏了。
“阿嚏——”
喻青崖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子,道:“莫不是染了风寒?”
“爹!”
喻青崖正无聊,眼看着喻风酌从前面路过,赶忙跑过去,道:“爹,你去哪里?”
喻风酌道:“进宫一趟。”
“我跟你去。”喻青崖道:“我们一起进宫,我去找小白。”
喻风酌一听,抬手压了压额角,道:“你可是嫌自己命太硬了?”
喻青崖一脸迷茫,道:“什么意思?”
喻风酌道:“若是你总这般进宫,恐怕陛下迟早凌迟了你。”
“爹……”喻青崖眯着眼瞧他,都:“就算我不是亲生的,你也不能对我这么恶毒罢?我每天把小白哄得高高兴兴,陛下奖励我还差不多,为什么要杀了我,砍头还不行,非要凌迟了我?”
“呵——”
喻风酌淡淡的一笑,道:“不信你就试一试罢。”
喻青崖浑身鸡皮疙瘩掉了满地,感觉脊背上凉飕飕的。他嘟囔了一声,不信邪的就是要进宫,跟屁虫一样跟着喻风酌一路出了府邸。
这一大清早的,荆白玉醒的很早,活力十足的模样,在屋里转来转去,还跑到窗口去瞭望。
厉长生走过来,问道:“在看什么?”
以前荆白玉只会站在窗口,望着他的叔叔,不过现在……
荆白玉道:“青崖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厉长生顿时后悔问了刚才的话,假笑着说道:“喻青崖不会来了。”
“为什么?”荆白玉奇怪的说:“我们约好了。”
“陛下。”
这个时候灵雨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说道:“喻大人来了。”
“青崖哥哥来了?”荆白玉惊喜的问。
灵雨眼看着陛下僵硬的面色,尴尬的说:“是喻风酌大人。”
“啊……”荆白玉低呼一声,失望的说道:“没来呀。”
在厉长生稍微松了口气的时候,灵雨又尴尬的说道:“其实,喻公子也来了……”
厉长生云开雨霁的脸色,瞬间黑沉沉的。
喻青崖跟屁虫一样的进了宫,一道往厉长生的寝宫来,日常找荆白玉一起顽耍。
荆白玉这段时间,说话利索了很多,虽然懂的还不是太多,但是正好与喻青崖特别的投缘。
荆白玉身上的伤口和骨头都已经痊愈,他并不太记得自己的武功怎么使用,但是偶尔,还是可以飞檐走壁的。
喻青崖发现了荆白玉的这个“小技能”,便开始带着荆白玉上房揭瓦,去摘树枝的果子什么的,简直不能再好用。
喻青崖和喻风酌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厉长生从内殿走了出来,并未让他们进去。
喻青崖抻着脖子看了看,道:“小白怎么不在?”
小白?叫的着实亲密。
厉长生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但笑的极为诡异。
喻风酌咳嗽一声,道:“陛下可是有什么急事?”
今日是厉长生召见喻风酌来觐见的,并不知道具体为了什么事情。
厉长生入席坐下,道:“是有件事情,想要请喻大人帮忙。”
荆白玉被关在内殿,厉长生不让他见喻青崖。他只好可怜巴巴的趴在内殿的门板上,偷偷听外面说了什么。
就听厉长生说道:“最近喻大人也是知道的,朝臣们闲下来,只有那么几件事盯着。有一件,自然是朕的婚事问题。”
厉长生成为皇帝,已经是无法动摇的事实,反对厉长生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大臣们开始各自忙碌,一切仿佛都走入了正轨。
如果是正轨,有了新帝之后,就要有新后才是。厉长生身边连一个侍妾也是无有,更别说是皇后,这些日子大臣们都在上书,想要请厉长生尽快封后。
荆白玉隐约听到,什么皇后什么子嗣。
“皇后……”荆白玉喃喃的念叨着。
厉长生是要陪着荆白玉一辈子的,并不打算娶什么旁的女人,这封后的事情看起来就有些难办。
不过对于厉长生来说,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困难。
厉长生微笑着对喻风酌道:“喻大人虽不是我大荆之人,但想来是朕的心腹之臣,也是最为懂朕心思的,办事极为可靠。”
喻风酌突然被厉长生如此大力的夸奖,顿时有些额头冒汗。
厉长生果然还有后话,道:“所以朕决定,册封喻大人您的爱女为皇后,不知喻大人的意思……”
“什么爱女?”
旁边的喻青崖,首先一脸莫名其妙的出了声,道:“我爹没有闺女啊。”
他说着,夸张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喻风酌,道:“好你个老不羞的啊,在外面还搞了个私生女不成?”
喻风酌头疼欲裂,伸手压了压额角,忽略了叽叽喳喳质问的喻青崖,道:“陛下的意思是……”
厉长生对旁边的灵雨招了招手,道:“把小白带过来。”
“是,陛下。”灵雨道。
灵雨进了内殿,一开门就瞧见偷听的荆白玉。
荆白玉嘟着嘴巴皱着眉头,满脸的委屈模样,仿佛马上便要哭出来。
他懂得不多,但是隐约知道,那个什么皇后,就是厉长生的妻子,以后要时时刻刻陪在厉长生身边的人。
厉长生要让喻风酌的女儿陪着他,那自己怎么办?
荆白玉越想越是委屈,垂着头,整个人无精打采。
灵雨忍不住笑了一声,拍了拍荆白玉的肩膀,道:“小祖宗,快别哭,莫要叫陛下瞧见了,否则以为婢子欺负了您呢。”
灵雨将蔫头耷拉脑的荆白玉给带了出来。
“小白。”
厉长生叫了他一声,对他招了招手说。
荆白玉并不理他,反而瞧了一眼那面的喻青崖,走过去说道:“青崖哥哥!”
厉长生额头和手背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一把捞住半途的荆白玉,将人抱在怀里,哪里都不让他去。
喻风酌头疼就没断过,叹息了一声,道:“但凭陛下吩咐。”
“那就再好也不过了。”厉长生笑着说。
荆白玉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咪,在厉长生怀里挣扎着,一刻也不闲着。
荆白玉委屈巴巴,质问道:“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要娶别人了?呜呜……”
大水差点决堤,厉长生赶紧安抚着说道:“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有你一个都忙不过来,还要娶什么人?”
荆白玉被他说的迷茫,对面的喻青崖也还在迷茫。
既然荆白玉与喻青崖这般投缘,不如便让喻青崖做荆白玉的兄长罢。
厉长生嘴角噙着胜利者的微笑。
喻风酌并未有什么私生女,厉长生所指的爱女,其实便是荆白玉了。
给荆白玉冠上一个喻风酌爱女的旗号,以喻风酌的身份来说,成为皇上的老丈人,并不是不可以的。厉长生要册封喻风酌的女儿为皇后,朝臣们根本无法反驳什么。
喻青崖迷迷糊糊的,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喻风酌带出了宫去。
第二日早朝,又有大臣进言,说是陛下应当早早立后才是,这样有了太子,大荆的江山才会有保障。
厉长生正等着他们提这个茬子,立刻满面微笑地长身而起。
新皇已然站起,众人立刻跟着尽数站起,恭敬的垂手而立。
厉长生笑着道:“朕正打算与众位分享这个好消息。朕已经决定了,正式册封喻风酌的爱女为皇后,不日完婚。”
厉长生这决定,显然让所有人都懵了神儿。
以前他们进言说封后的事情,陛下总是一脸漠然,根本不搭理这个茬子,而今天……
不只是一反常态,而且婚期都要尽快,仿佛已经迫不及待。
的确,厉长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立刻迎娶荆白玉。
谁也不曾听说,喻风酌有个爱女,只听说喻府里有个很不着调的喻公子。
虽然喻青崖不着调,但是喻青崖挣钱的本事是一绝的,简直无人能及。
喻青崖是完全不能得罪的人,因着只要得罪了喻公子,在这都城之内,你一分银钱都别想挣到,绝对穷的叮当响。
谁也不想跟钱过不去,所以都把喻青崖供的跟一尊佛似的,连带着喻青崖的便宜爹喻风酌,也被供奉起来。
如今大家虽不知道喻风酌的爱女是什么人,却也无人站出来反驳,反而笑着拱手说道:“陛下英明!”
“恭祝陛下百年好合!恭祝大荆国泰民安!”
一时间庆贺的声音此起彼伏,厉长生难得今儿个心情极佳,露出温和的笑容,道:“册封的事情,今日便开始着手罢。”
“敬诺。”大臣们应声。
早朝一散,喻风酌便成了焦点,众位朝臣蜂拥而至,将喻风酌围的里三圈外三圈,都是来恭贺的,想要与喻风酌拉近些关系。
那面陵川王荆博文,带着谋主孟云深“私奔”,去对抗成国入侵,一去几个月,时间并不怎么太长。
成国根本不堪一击,再加上旁边离国与姜国的大力支持,三面围攻,成国没能叫嚣多久,已然溃不成军,被打回了老窝去。
荆博文凯旋,还未有入都城,就看到一串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模样。
荆博文奇怪的说:“怎么回事?今儿个是什么节日?”
来迎接的乃是涤川园军上军校尉萧拓,还有他的大哥陈均年。
萧拓一听,豪爽的笑着道:“大王还不知道,今个儿是陛下封后的日子,大喜的日子啊!”
“封后?!”
荆博文吓了一跳,厉长生不是喜欢自己小侄子荆白玉吗?那他要封什么后?
荆博文着急的问道:“陛下要迎娶谁家的闺女?”
萧拓说道:“是喻风酌大人的爱女,今日就要完婚了!”
“什么?喻风酌还有女儿?”荆博文心中奇怪不已,更多的是震惊和气愤。
若是厉长生娶了喻风酌的女儿做皇后,那荆白玉怎么办?岂不是要受委屈,变成了见不得人的存在,还要伏低做小?
“气死孤了!”
荆博文脑袋一热,突然扬起马鞭,死命的一抽。
高头大马嘶鸣一声,快速向前奔驰而去,冲进了都城的大门,直奔着皇宫,仿佛惊雷霹雳势不可挡。
“大王!”
孟云深在后面喊了他一声,根本来不及多说什么,荆博文那暴脾气,已经没了人影。
孟云深摇了摇头,道:“如此沉不住气,又要去闯祸。”
萧拓一脸迷茫,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孟云深拱手对萧拓道:“有劳校尉,孟某也要先行一步了。”
“哦……”萧拓来不及点头,孟云深也已经呵马而去。
荆博文回宫,厉长生一方面要稳住老荆人,一方面也是跟荆博文关系还不错,所以已经特意吩咐了,荆博文可以随意出入宫门,不论白天还是黑夜。
守宫门的侍卫们瞧见是陵川王,当下行礼,未有阻拦荆博文的进入。
荆博文骑着马匹入了皇宫,然后又是展开轻功,一路冲着厉长生的寝宫飞驰。
今日封后,礼节数不胜数,厉长生让人给荆白玉特意量身定做的衣裳,又做了一块面纱,以免被那些个大臣们瞧出来。
一日下来,大臣们根本不敢抬头去直视皇后的面容,所以并无人发现什么端倪。
荆白玉已经被灵雨扶着回了寝殿,坐在内殿的榻上。
荆白玉仰着头,扶着脑袋上沉重的饰品,问道:“叔叔呢?怎么不见人?”
灵雨微笑着说:“陛下一会儿就来了,很快的。”
“这样啊……”荆白玉笑着点点头。
灵雨给他将红盖头盖好,道:“这个要等陛下来了,才可以揭开,知道吗?”
“嗯!”荆白玉又是乖巧的点头,自己整理了一番红盖头。
灵雨看了一眼时辰,陛下也应该快来了,她当下退出了内殿,到外面去候着。
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好久未有这般喜庆的日子了。
“让开让开!”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喊叫声。
灵雨皱眉望去,很快就见人影到了跟前。
“大王?”灵雨纳罕的说道:“大王怎么到这里来了?”
荆博文还穿着铠甲,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直接冲进皇宫,已然到了厉长生的寝宫跟前。
“小灵雨你让开,”荆博文满面涨红,道:“让我进去瞧瞧,喻风酌的闺女长什么样子!竟是将厉长生那喜新厌旧的给迷惑住了!好啊,我这才走多长时候,就这么欺负我侄儿!别拦着我,让我去看看那狐媚子什么模样!”
“大王!”
“大王您听婢子说。”
“大王您误会了!”
灵雨根本拦不住荆博文,荆博文疯起来俨然是一头牛,横冲直撞。
“嘭!”
内殿的大门被荆博文大力撞开。
里面的新娘子新皇后,被吓了一跳,羸弱的肩膀缩了缩,盖在头上的红盖头也晃了晃。
“好你个狐媚子!”
荆博文一眼看到了坐在榻上的皇后,立刻露胳膊挽袖子,大有上前搏命的架势。
“陛下陛下!不好了,陵川王来了。”
灵雨阻拦不住荆博文,正好看到厉长生步入大殿,赶忙上前禀报。
厉长生饮了不少酒,有些个上头。他就说方才进了大殿,好似听到了荆博文的喊声,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厉长生酒气醒了大半,问道:“陵川王人在哪里?”
“进去了进去!”灵雨着急的说。
厉长生顾不得太多,赶忙跑着也闯入了内殿。
只可惜,厉长生来的时候,还是晚到了半步。
新娘子好端端的红盖头,厉长生还未有去掀,倒是让荆博文给一把掀了。
厉长生进来的时候,就瞧荆白玉一脸迷茫的坐在榻上,仰头看着一路骂骂咧咧而入的荆博文。
荆博文拽下了荆白玉的红盖头,捏在手里,眼睛睁得老大,不敢置信的道:“小侄儿,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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