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友弟恭
黑豹不太适合摆出人类的表情,那“狰狞”的笑容没能让沙烨放松下来,反而再次神经紧绷。小白硬是把脑袋从掌缝里伸出来,拿出怼天怼地的气势呼喝黑豹。
看到他这么不礼貌,沙烨抬起抽干力气的胳膊,软绵绵地拍了下他的脑袋。这一下好像打在黑豹脑袋似的,大家伙缩起脖子,圆耳朵贴在脑门上。小白甩了甩脑袋,回眸委屈巴巴地看着沙烨。
经这么一打岔,沙烨从兽人的天然威压中缓过劲来,镇定地开口:“你好,我叫沙烨,你就是那位愿意帮忙照顾宝宝的兽人吗?”
黑豹慢条斯理地踱步过来,在距离沙烨一米左右的位置原地坐下,一张口,醇厚的男低音响了起来:“我是玄岳,很高兴认识你。”
听到对方自报家门,确认没有威胁的沙烨冷静下来,笑着回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兽人的野兽形态,抱歉失态了。”
“没关系,野兽形态天然会释放威压,我也不是故意要吓你,而是因为某些原因目前我只能维持这个形态,吓到了我才该说抱歉。”
黑豹玄岳字正腔圆,谦逊有礼的态度慢慢让沙烨放下心防,聊天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唯一不太高兴的就是小白,他冷冷地看着装腔作势的玄岳,内心疯狂刷屏的弹幕已经快要抑制不住冲出口。
在他眼里,玄岳就是“劣迹斑斑”的代名词,现在的儒雅随和都是假象!可偏偏沙烨很吃这套,和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相聊甚欢……他憋屈地伸出爪子勾了勾沙烨的手臂,总算获得了想要的关注,不过玄岳的目光也落到他身上,那只黑豹再次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犬齿,笑得不怀好意。
“啊,忘了介绍,这个孩子就是需要照料的对象,他……暂时叫小白,等找到合适的家庭才会正式取名。”沙烨心虚地压低声音,好在玄岳没嘲笑他这个取名废。
玄岳一本正经地说:“小白吗,你好,初次见面。”
初次见你的大黑脸!小白高贵冷艳地盯着他,脑海里翻滚的都是昔日被捉弄的经历。玄岳并非对他不好,正相反,这位兄长哈弟哈得不得了,但这种宠溺往往都是好心办坏事。小时候的小白呆萌呆萌的,很是信赖哥哥,但被哥坑多了也就敬而远之了。现在重回幼崽期,他毅然决然拒绝了老哥照顾他的要求,坚持跟他保持距离,以免他心血来潮又酿出什么意外。
看到小白没躲没藏,乖乖坐着端详黑豹,沙烨欣喜地给小白多顺了几次毛,“他还是第一次肯乖乖坐下面对别人,说不定你们可以好好相处。”
听到这话,黑豹和白猫的眼皮不约而同跳了跳。趁着沙烨没察觉,小白赶忙抬起爪子掩饰性地揉起脸来。玄岳看着他欲盖弥彰的举动,轻轻笑了声说:“我也很期待。”
沙烨小心翼翼地求证:“不过玄先生,你……没有其他工作要忙吗?”
百年前的浩劫使得欣欣向荣的兽人损失惨重,而不知是不是瘟疫后遗症,新生儿中兽人的出生率大大降低,以至到了今天,一些需要特别要求的岗位常年处于招人状态,让一个成年兽人在这里陪着带孩子确实屈才了。
小白斜着豆豆眼盯着玄岳,静静地等他瞎掰。
玄岳气定神闲地回答:“沙烨先生,我之前就说明了,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我无法恢复人形,现在处于停薪留职的阶段,所以我很乐意提供帮助。”
“原来如此,抱歉,我多此一举了。”沙烨不好意思地说,“那具体怎么操作,我把小白交给你带?”话音未落,小白厉声反对,开玩笑,他费劲巴拉跟到植物园来就是为了待在沙烨身边,谁要跟这个缺心眼的哥哥在一块儿!
玄岳没有因为想跟弟弟亲近而忘记原来的目的,他一脸公事公办地说:“你不用迁就我,你正常工作就行,我会跟在你们身边,忙的时候把他交给我,忙完了再接回去。”
这是怎样的VIP级待遇……都说兽人宝宝精贵,可谁家的兽人宝宝能精贵到这种程度?要不是涅特星没有皇权,沙烨都要怀疑白团子的来历了。
他微微咋舌,问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麻烦,”玄岳的回答能屈能伸,“现在这就是我的工作。”
沙烨惊讶于玄岳敬业的态度,越发怀疑白团子的身份,他沉默地揉着猫后颈,久久没说话。小白懊恼地瞪了玄岳一眼,讨好地舔了舔沙烨的手指,试图用萌萌哒的举动转移沙烨的困惑。见效果不好,他狠狠心,抱着他手指轻咬下去。
沙烨回过神,低头责怪的看着他。小白哪儿舍得用劲,连皮都没磨破就松了口,卖乖地咪咪叫。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沙烨忽然释然,管他背后的弯弯绕绕呢,白团子只是个需要人照料的孩子,他又有什么错?既然有人愿意提供协助,那就接受好了。
调整好情绪,沙烨对玄岳说:“不管你出于什么考量,我都要谢谢你的帮助,既然如此,那我就准备上工了。”
“没问题。”玄岳站起身,让出位置让沙烨先行。
沙烨点头表示感谢,抱着小白走了出去。健壮凶猛的黑豹紧随其后,仿佛一台行走的压力制造机。好在植物园够大,员工分散在各处,没什么人注意到这幕奇景。
换工作服,登上班车,一切照常进行,除了肩膀上多了一坨白团子,背包里多了些育儿用品和身后挪动的漆黑小山。途径星草花园2号区,景致和昨天已经完全不同,白色挡板把整片区域彻底封上,红色的警告标志沿着封锁游走,闷闷的重工机械噪音在挡板后持续输出,繁忙而神秘。
小白的耳朵飞起,身体微微后耸似乎受不了这声音。沙烨知道兽人的听力敏锐,连忙捂住他的耳朵,直到班车远离了那片区域才放下手。
坐在车上的玄岳打破沉默问:“刚才那个地方是?”
“那是星草花园2号区,前一阵地震被毁了,现在好像在搞挖掘工作,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说起来,那就是我见到他的地方。”说着,沙烨托起小白问,“你还记得吗?”
小白抖了抖耳朵,不明所以地咪了声。玄岳静静注视着他,忽然目光越过弟弟白绒绒的身躯落到地平线上,翡翠色眸子颜色深邃了层。
很快,班车抵达7号区,沙烨把小白搁在肩膀上下了车。小□□神抖擞地站直身,视察起沙烨打理的花园。玄岳安静地当着背景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金色的花株好像知道有访客到来,压下枝头朝向花园大门的方向。
“要下去看看吗?”沙烨转头问小白。
小白咪了声,蹭了蹭他的脸。沙烨莞尔,把他送到地上。不用沙烨补充,玄岳自觉地跟上那扬着尾巴优哉游哉的白团子。
星草花园的通道也是通透的淡金色,从上往下俯瞰和植株浑然一色。小白猫小腿短,玄岳豹高腿长,没一会儿就跟到他身边,小白抬头看了他眼,冷冷地咪了声。
「你来干什么?」
“我担心你啊,”玄岳一改刚才英明神武的模样,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靠近白团子,“跟他生活还习惯吗?他对你好吗?”
小白嫌弃地抬起爪子推开他的猫脸,冷冰冰地咪了声:「别说废话,智能机器人是你搞过来的吧,你根本不可能错过我的一举一动。所以你直接现身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担心你啊~”话音未落,小白亮出爪子准确无误地挠中了玄岳的鼻子,喉咙里鼓出低低的威吓。
玄岳呜咽声,连忙安抚:“正经事,我有正经事,我们执行常规任务遇到的袭击不是个例,其他分部的队员执行任务途中也遇到和我们类似的情形,以后这种外族试探会越来越频繁……所以玄斐,你得尽快好起来。”
小白,也就是玄斐,新闻里执行任务时失踪的地心行动队副队长,战术性抬起肉垫象征性地舔了舔,掩饰内心的焦急。意外退化回幼崽期的他体能、情绪控制、心理状态都大不如前,现在这副模样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哪能派上什么用场。他放下爪子深沉地咪了声:「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还是得看调养效果。一个月后青鹭会给我做检查,那时就能见分晓。」
“说起来,昨天你快吓死我了,”玄岳抱怨道,“我差点以为要跟你永别了。”
「又不是第一次犯病,再说这次有他在,我恢复得很快。」提起沙烨,白团子提起胸膛,流露出莫名信赖的神色,作为亲哥的玄岳吃味地嘟囔:“没想到这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竟然真的有用。”
玄斐看向他哼了声:「你自己呢,什么时候能恢复?」
“我也不知道,”玄岳尴尬地皱了皱鼻子,“青鹭都住在我家盯着我了,太可怕了。”
「呵,你也有今天。」
玄岳战略性甩起尾巴,忽然有了主意:“阿斐,你说我要不要也接触下沙烨试试,说不定对我恢复有帮助。”
「别打他的主意!」白团子对着亲哥炸毛,心里的天平毫无预兆地朝沙烨倾斜。
玄岳不解地问:“可你待在他身边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白团子语塞,整只小猫咪僵直地站立在原地,只有尾巴尖在打颤。他无法否认自己接近沙烨是为了康复,但这几天感受到的无微不至的照料和温暖,让他无法像预计那样简单的撇清关系。
玄岳察觉到了什么,难得正经地沉声提醒:“阿斐,别被幼年的情绪波动影响,还有那个什么依赖症,你早就不是什么孩子,而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青年,记住这点。”
玄斐咪了声,语气也不友善:「我知道。」
兄弟俩的对话陷入僵局,不约而同选择甩起尾巴宣泄情绪。玄岳心烦意乱,正愁不知道怎么安慰弟弟,一尾巴抽到了玄斐身上。他的黑尾巴又粗又长,威力非同一般,猫小体轻的玄斐直接被抽飞,720°旋转滚了出去。
“阿斐——”玄岳连忙扑过去补救,粗笨的爪子按在了玄斐身上,头昏眼花的玄斐又惨叫了声。玄岳更慌了,没等他挪开爪子,一声带着颤音的怒喝在前头响起:“住手——”紧接着,飞行机器人响起了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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