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周承灵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开始还能隐隐听见曼妮的哭声,后来便什么声音都没了。朦朦胧胧地就到了天亮。
天刚亮,窗外便传来知了的叫声,可周承灵却一丝也不觉得燥热,反而从心底里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他慢慢地爬了起来,在房间里徘徊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出去面对曼妮。
然而,躲避不是办法,该面对的还得面对,况且他还得去见刘驼背,不能因为怕见曼妮就躲在这房间里不出去了。
周承灵只得将心一横,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出乎他意料的是曼妮睡的房间门是开着的,他忙走过去一看,曼妮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难道她昨晚生气走了?周承灵心里一慌,忙向楼下跑去,刚到底楼,便听见厨房里传来碗筷之声。他诧异地走到厨房门口,竟然看见曼妮在做早饭。
周承灵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正惊怔间,曼妮已经看见他了,竟然笑盈盈地说道:“快去洗脸刷牙,我这里马上就要好了,吃了还要去刘爷爷那里。”
曼妮说着又忙着在橱柜里找着什么。可以看得出她对这厨房很陌生,要什么东西都得去找。然而,从曼妮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周承灵诧异地看着曼妮,感觉像在做梦一般,楞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曼妮从橱柜里拿出一只舀粥的勺子,转过身来看见周承灵还楞在那里,便诧异地说道:“怎么啦?还楞着干什么?快去洗脸啊。”
周承灵忙应了一声,像逃一样跑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之后,两人坐下来吃饭,曼妮竟然熬了一锅粥,还弄了两个下饭的拌菜。这对于第一次上门的曼妮来说,已经很不简单了。周承灵便有些感动,但对那饭菜却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反而是曼妮吃得甚是有味,还温柔地问周承灵味道如何。
周承灵心不在焉地说道:“很好。”却不敢看曼妮的眼睛。
“难道昨晚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周承灵心里感到十分不解,最后实在忍不住,便说道:“曼妮,昨晚我……”
谁知曼妮不等周承灵说下去,脸色一沉,忙打断道:“别说了,我早忘了。”
从曼妮的表情看来,昨晚确实不是梦,周承灵便摸不清曼妮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疑惑地看着她。
曼妮脸色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淡而坚定地说道:“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我是人,她是鬼,她不可能跟着你一辈子,但我能。”
曼妮说完,又冲周承灵做了一个顽皮的鬼脸,让周承灵真是百感交集,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曼妮不管周承灵的反应,又扒拉了几口饭,便站起来,说道:“你慢慢吃,我去换衣服,换好我们就去刘爷爷那里。”
曼妮说完便向楼上走去,竟然又哼唱道:“妾身先走了,大王保重。”
周承灵手上的筷子“啪——”地掉在了桌子上,心一下就收紧了,慌忙转过身去看,曼妮已经转过楼梯口上楼去了,那声音也消失了。
周承灵完全没有心情吃饭了,心里忐忑不安地站在厅里等着曼妮,并凝神听着楼上的声音。可是,曼妮没有再唱,很快就换好衣服下来了。
曼妮像没事人一样,问周承灵道:“你吃好了吗?我们现在就去吗?”
周承灵努力压住内里的不安,没有问曼妮为什么还要唱那句戏文,说道:“走吧。”
两人便一先一后地走出了院子,周承灵把院门锁上,带着曼妮向刘驼背的店铺走去。
一路上,周承灵心事重重的,也没怎么和曼妮说话,曼妮也不说话,两人经过昨晚买奶茶的地方,特意朝里面看了看,奶茶店里换了个中年男子。早上有些人把奶茶当早饭吃,所以生意还不错,那男子正忙着。
曼妮问周承灵道:“你说昨晚那大姐说的是真的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周承灵很怕提到这个,忙说道:“管它是真是假,反正与我们无关,我们赶快去找刘爷爷才是正经。”
曼妮便不再提这个问题,和周承灵走进了那巷子。
此时,天上的太阳已经很大了,在朗朗烈日的照晒下,那巷子一点也感觉不到诡异。里面的行人也不算少,两边的店铺也都开了,虽然还没什么生意,但店主还是很敬业地守在店里,并用期盼而热情的眼神看着过往行人,随时准备着迎接买主上门。
周承灵和曼妮诧异地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感觉到昨晚的遭遇有些不着调一样。看这巷子的景象,哪里像一个有鬼滋扰的样子?
可是,昨晚的情形又是千真万确的,而且那奶茶店的妇人也说过,这不可能是假的。
周承灵心里甚是疑惑,边走边特别留意巷子里的情形,想找出昨晚听见诡异唱腔的地方。
然后,这整条巷子看上去几乎没什么区别,笔直的狭窄街道,除了两边有些零星的店铺外,并没有其他特备的标志,因此,根本就看不出昨晚“遇鬼”的地方究竟在什么位置。
两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刘驼背的“刘氏寿衣店”门口,店门还没开。周承灵抬头看楼上,窗户竟然也是紧紧光着的。
曼妮说道:“怎么刘爷爷还没开店铺?”
周承灵说道:“可能他太累了,还没醒吧?”
曼妮说道:“那我们怎么办?”
周承灵无可奈何地说道:“还能怎么样,等吧。”
两人便站在旁边等着,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还是不见刘驼背开门,而且楼上也没有一点动静。周承灵便有些等不住了,正要和曼妮商量要不要叫门,便看见一个三十几岁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那男子一脸的忧戚之色,短袖上用锁针别着一小块青布。便知他家里死了亲人。那男子是来找刘驼背买寿衣了,他看见门还没开,便有些诧异,看见周承灵和曼妮站在门口,以为他们也是来买东西的,便问道:“你们也是找刘驼子的?怎么还没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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