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句话问出口，龙飞就沉默下来，我和他对视了有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却没从他眼睛里看出任何纠结的情绪。他道：“这我不能说。”

　　我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龙飞道：“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条件。三爷走之前曾给我一封信，并且告诉我如果发生了他意料之中的事，就把这封信给张家人。三爷说张家人不会置我于死地，但是肯定会为难我，叫我小心应付着点，就可以了。但是那封信的内容我没看，三爷不允许我看。”

　　我道：“沈万三他没有料事如神的本事吧？”

　　龙飞道：“方小爷，你太小看三爷了。三爷是个神算子，他做事一向百密无疏。在我来之前，他就告诉我，说什么死神的行动，很可能把你弄到湿地里来，一旦发生了，三爷的伙计就肯定会被你连累，所以三爷意料中的事就是三爷的伙计被张家人抓住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方小爷，你不得不服气。”

　　我叹了口气，心说沈万三果然是个人物，这都被他算到了，而龙飞所说的也符合沈万三的性子，我就生不起怀疑的情绪了，道：“我是挺服气的。那现在你告诉我，王麻子怎么样了？”

　　龙飞摇头道：“这我并不清楚，那个人只是告诉我，让我上这来接你。听他的意思，你们已经见过他了。”

　　我心里一惊，难道是假扮我的那个人？！想到这我就无论如何也无法淡定了，但我还不能表现出来，强压着心头的恨意问道：“我们在哪见过他？”

　　龙飞道：“就在刚才，就在外面。”

　　刚才……外面……那不是我见到的那个人影吗？

　　不是假扮我的那个人。我松了一口气，同时却也觉得压力越来越大，本以为假扮我的人身份弄清楚了，可现在看来，还是一点不清楚。

　　龙飞又道：“我们两个是拿着对讲机的，他告诉我现在不希望有人看到他，所以他不会现身。方小爷，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我又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带路。”

　　龙飞转身就走。

　　有了他带路，我就不需要每走一步都心惊胆战了，在墓道里左转右转，就转了出去，到了出口的位置。

　　我们下了水，憋气游出水面，一出来就看到周围停了好几艘船，得有十来个人。

　　这应该就是张家人了，有人见我出来，就伸出一只手拽住我，把我拽上船。

　　看天色正是黎明，外面挺冷，也显得很昏暗，我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又跟狗一样甩了甩身上的水，四周就传来一片骂声。

　　其中一个人的声音骂得特别清晰：“你爷爷的，老子好心拉你上来，你甩我一身水，真他妈想把你踹下去。”

　　之所以听得清晰，不是因为他声音大，而是因为这声音我听过，就是和徐小书在一起的张家人发出的声音，但是我之前没看过他的长相，此刻看过去，就见到一个跟我差不多高的男人，他的长相倒是很普通，但那双眼睛很犀利，跟胖子似得眯成了一条缝，可并不显得猥琐，反而有种鹰一样的压迫感。

　　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就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这水有点凉。”

　　我是最后一个上来的，胖子和仇百里在别的船上，我在人群里又瞄了两眼，就看到了小端午默默地坐在船上，张乾就坐在小端午旁边，那艘船跟难民船似得，俩人低头一声不吭，旁边，还坐着尚香和李不言。

　　在墓地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就算不困，我也很疲惫，可看到这两个女人的时候一下子就精神了，紧接着，就听胖子喊道：“嘿，这俩娘们儿也出来了？快快，爱新觉罗抓住他！”

　　尚香一听就抬起头来，这我才发觉，他们应该是出来有一会儿了，正在低头睡觉，这小木船上可没地方让人躺下。

　　尚香左右看了两眼，找到胖子的人后，那张脸阴沉地邪乎，随手扔出个面包就打了过去，一边骂道：“你个狗东西，老娘好心救你，你他妈撇开我们就跑了，你还是人吗？”

　　尚香骂起来就没完了，跟个泼妇似得，一边在穿上找东西砸，一边又张口就骂：“我们好歹是两个女人，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一人能有我俩重，说跑就跑了，老娘怎么这么看不起你呢！果然肥佬没一个好东西！”

　　我都跟着愣了，心说这里面还有隐情？再看胖子，他那双黄豆眼睛很难得全睁开了，一副抗日英雄遇到了小日本般戒备的弓着身，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尚香对胖子的怨念说不出来的重，她找不着东西扔了，就双手叉腰，指着胖子又开骂：“狗娘养的，你良心被狗吃了吗？老娘差点死里头，你丫一撅屁股就跑了，想过自己是个大老爷们儿吗？”

　　小端午和张乾都都被吵醒了，他们俩就在那笑，反而胖子更加摸不着头脑，尚香还想继续骂，站我船上的张家人就道：“别他妈喊了，在喊我把你扔下去喂水鬼！”

　　尚香这才恨恨瞪了一眼胖子，气得一扭头，就再也不说话了。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这胖子，肯定是误会人家了。

　　身上的衣服没干，谁都不介意下水，我们几个全都爬上那条船了，胖子也不例外，不过他刚上去，就被尚香一脚踹进了水里，胖子就不敢上了，双手抓着船问道：“小姑奶奶，我当时以为你要杀我，谁知道你要救我。”

　　尚香道：“老娘要杀你，你这肥猪跑得了吗？”

　　胖子抽着张脸，估计是被骂出火气了，但他还得压着，道：“当时的情况容不得我多想，你就算救我，也得说个理由吧？”

　　尚香又是一脚，不过这次胖子有防备，躲开了，她左右看了眼，随后把手掌摊开，让我们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合上了，在没有其他人注意的情况下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

　　那竟然是一只玉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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