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目的地是晋州市一个叫做浅溪村的地方。
和爷爷坐上前往晋州的大巴车,在汽车开出车站以前,司机还非得让我们全部系上安全带。嘿,这吓唬谁呢,这些司机表面上让我们系上安全带是为了安全,说白了是他们害怕被查到而已。其实真正不守规矩的是他们,一出了车站就满路上停车拉乘客,最后塞得车厢里连走人的空间也没有。这样的严重超载,绝大多数都不会被查到,只有等到出了什么交通事故才会在媒体上曝光,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检查啊,真他大爷的坑爹。
尽管我十分讨厌安全带系在身上的感觉,最终还是在司机的注视下系上了。汽车在并不宽敞的盘山公路上行驶,我则沿路看着两边的风景。
其实现在是冬天,外面除了山上还未融化的积雪也没有啥好看的,主要是坐在汽车里实在无聊,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手机信号也不好,我实在是无事可做,只能两眼瞅着车窗外发呆。
山上的积雪反射着刺眼的白光,看了一会儿我眼睛就受不住了,只好躺回座位闭上眼睛休息。然而闭上眼睛还没有多久,忽然听得一声巨大的碰击声和玻璃的破碎声,与此同时我只感觉像要地震了一般,车身猛烈地晃起来,向左边倾斜了30度角,坐在车里感觉有一种几乎要翻倒的感觉。幸好身上还系着安全带,我并没有飞出去,饶是这样身体也在一瞬间歪歪扭扭的几乎要扭曲,那种感觉难受极了。
大巴车倾斜着车身在空中停滞了不到一秒,接着重重的砸在地上,车内又是一阵碰撞。身上系着安全带的还好,那些后来挤上来站在车厢里的人早已经摔得七晕八素,车厢里一片狼藉,满是哭嚎声。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我才反应过来看外面的情况。只见前面一辆装满水泥的卡车车头左侧已经撞得变了形,原来是跟它撞得啊。看向车窗外只有几米之遥的悬崖,心里一阵后怕,要是再撞得猛一点大巴车摔下去,这一车人都得玩完。
一车人下了车,有几个人受了轻伤,我和爷爷因为都系着安全带,只是磕碰了几下,并没有大碍。
这还真是出门不顺,运气够背的。为了在天黑之前赶到浅溪村,我和爷爷也顾不得别的事情,搭了一辆过路的拖拉机,向着浅溪村的方向而去。
司机还要去拉货,到了离浅溪村只有几千米的一个路口,我们便下了车。
爷爷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没有和我走那条通往浅溪村的小路,而是带着我从一片茂密的树林里穿行,这样取直弃曲,能节省不少时间。
这片树林里大多是些白杨,在冬天只剩下一些枯枝,显得十分萧条。树林里的许多地方还有积雪并未融化,夹杂在落叶断枝中间,踩上去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爷爷,你这个老朋友是谁啊,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诺大的树林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走,还未入春,树林里甚至见不到活的动物,显得死气沉沉的。我受不了这种压抑,和爷爷说起话来。
“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讲过斗绿僵的故事?”
爷爷没有回答,反问起我来,不过我真想不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当然记得了,那个故事我记得最清楚了。”
“我当时断了左臂,从县城里请来的医生,就是他。”
真没想到这个老朋友竟然是救过我爷爷一命的医生,怪不得爷爷这么急着去帮他呢。
我和爷爷说话的工夫,一阵难听的“哇——哇——”的粗劣嘶哑声从前面的树梢上传来,是乌鸦!真他大爷的晦气,坐车出车祸也就算了,大冬天的竟然还能撞上乌鸦,我真是倒霉霉透了。
乌鸦叫凶是中国民间最流行的动物禁忌,俗信以为乌鸦是凶鸟,遇之不祥;如当头鸣叫,更是灾祸发生的预兆。谚云“乌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老鸦叫,祸事到”,均是此类观念的反映。为禳解乌鸦报凶,民间还有各种专用土方法,如遇当头聒噪,则蹬足痛骂,旋吐唾沫一口;或默诵“乾元亨利贞”五字真言七遍。
反正这树林里也没别人,我对着树上的乌鸦大骂一通,随即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谁知树梢一阵颤动,一只浑身黑羽的乌鸦从我头顶略过,“哇——哇——”的声音叫得我更加心烦。只觉得乌鸦飞过去的瞬间头上落上了什么东西,用手一擦,是黑红色的粘稠液体,还有些腥味。我擦,这什么东西啊,真的恶心死我了。
“爷爷,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乌鸦呢?”
我一边问着爷爷一边拿矿泉水冲着头发,等到到了爷爷的老朋友家,我可得好好洗头,真的太恶心了。
爷爷没有回答我,目光盯着那只早已飞远的乌鸦,好久才回过神来和我继续赶路。
不多时,我们便来到了浅溪村。浅溪村地处山脚下,整个村子只有几十户人家,而且分布十分零散,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小山村,跟它一比周家村就算是城镇了。在村头有一辆红色宝马,旁边站着一个并不算胖的中年女人,正四处张望着,真没想到这样偏僻的地方也会有这样的有钱人。
说起来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没钱的时候整天想着在大城市里买房子生活,等真的有钱了反而跑到这种偏僻的山村住,真是难以理解。
我正在思考着人的这种行为究竟是回归自然的本性,还是钱多了烧的,突然间那个中年女人像我和爷爷这边招手走来。我向身后看了看,没人啊,难不成她是在跟我爷爷打招呼?
“小琴,让你久等了!”
爷爷笑呵呵的跟中年女人打招呼,听爷爷的话,这个女人应该是爷爷朋友的家人,真没想到他们家这么有钱。
“陈叔,你看你说的,让我这个没去接你们的脸上都挂不住了。”
几句寒暄之后,中年女人将目光投向了我。
“这个是小墨吧,上次见他时才刚学会走路,现在都长成帅小伙了。”
没想到中年女人在我小时候见过我,这个我可真的不记得了,毕竟那时候太小。不过这句话我爱听,帅小伙,嘿嘿,看来我的英俊潇洒还是有目共睹的,于是我赶紧叫了她一声“琴姨”算是打招呼。
琴姨将我们迎进车里,开着车沿着泥泞的土路缓慢的走着,一直开到了临近山脚下浅溪村的最东边,车窗外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楼。
下了车看着眼前的这栋三层小洋楼,虽然看起来建的时间很久了,却不失它的富丽堂皇,有钱人就算在山村里过的也是和我们不一样的奢华生活,这点我算是认清了。
房子里的人听到了车响,开门出来迎接,不过一开门我却看傻了,哪有这么巧的,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开门的人显然也看到了我,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愣了一秒后接着打开了另一扇门把我们迎了进去。看着室内的豪华装饰,字画古玩就跟不要钱似的在客厅里摆着,我顿时有一种抢劫的冲动。
“嗨,你怎么也来了?”
一声娃娃音把我从江洋大盗的思绪中拉了回来,看着眼前还穿着拖鞋的罗颖,我真想去买彩票的,这么小的几率能偶然遇到两次,还有啥不可能的?
“我这不想你的模样,来看你来了。”
医院里那段时间我也算跟她认识了,因而开起玩笑来没什么顾忌,没想到她白了我一眼,丢下一句“不正经”,跑到里面给我爷爷倒茶去了。嘿,还说我不正经呢,我看她是假装正经。
弄了半天爷爷的老朋友竟然是罗颖的爷爷,而那个琴姨是罗颖的亲妈,罗老爷子的儿媳,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我随着爷爷坐下,问起了罗老爷子请爷爷来的原因。
罗老爷子的脸色比起上次在火车上见他时更差了,印堂黑的没有一丝光泽,一张脸也枯瘦起来,似乎只剩下一块皮裹在脸上,稍微一捅破就能见到骨头。
“一连几个月了,晚上总是做噩梦,我现在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罗老爷子比我上次见他时消瘦了不少,难道我给他的那几张镇宅安家驱祟符不管用?不过我也终于知道罗老爷子当时为什么很信任的接过我给他的黄符,有爷爷这么一个朋友,不相信才怪。
“要是只做噩梦,我也不会大老远的把你请来。最近家里人总是出各种事,先是儿子出了车祸撞断了腿,后来小琴煤气中毒也进了医院,这才回家没几天,前天小颖去擦窗户差点从三楼摔下去,我再不找你帮忙怕是全家都得遭殃啊。”
听了罗老爷子的话,我差点把嘴里的橘子吐出来,这得有多倒霉啊,和他家一比我那点儿霉运还真不算啥事。
爷爷听了罗老爷子的话也是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对罗老爷子说:“老罗,我先去看一下各个房间,现在还不好下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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