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绿皮子火车“哐哐哐”的沿着铁路从熟悉的那片黑土地才到达中原腹地汉城,中间两天多的时间,转了三次车,直到下了车我两条腿还在摇摆。
那时候是二十年代末,火车还没有全面提速,是老式的煤渣蒸汽式的,上车的人各式各样的都有,走卒贩商,天南地北不同的方言都集中在这么一块铁疙瘩里,空气质量就不加多说了,如今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那只高傲的在我头上打鸣的公鸡和下火车后甩鼻涕冒出来的那两根黝黑的墨碳,还有大战过安然生还的心悸。
出了汉口站,坐上三蹦子,过长江,来到如今的武昌区,那时候这边还没有如今这么多的高校,过了归元寺,还要往郊区走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一个鸟不拉屎的旮旯子里,最后在一家棺材铺子里站定。
门口一口黑匣子挂在院外,我一眼认出这是老头子教我的那些古时“三十六行”中的棺木行的标志,院门紧闭,老头子愣愣的盯着这个破门看了半天,迟迟不见敲门。
我跟在后面疑惑不解,这老头子又在整啥幺蛾子,一扇破门有啥好看的?
“老头子,是这家么?”我问道。
“嗯?嗯。”明显老头子陷入了不知名的思路中。
“哎,还没老成啥样都傻成这样了,以后小爷我有的罪受喽!”我看老头子迟迟没有敲门的意思,心里不由腹诽道,只能上前“哐哐”的敲起门,“有人在屋没?”
“来了,来了,慢点折腾。”门里一个童音响起。我疑惑的看着老头子,老头子也一脸的茫然,等到脚步将近,老头子非常紧张的整了整那土不拉几的衣裳,当时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一向不修边幅的老头子这么注重外表。
“你们找谁。”门内伸出一颗圆圆的脑袋,一个浓眉大眼,脸略显有点方的小胖子打开门一脸警惕的问道。
“你是罗水吧!都这么大了。”我发誓,从我记事以来,这个老头子从来没有像此时对着这个小胖子这样和颜悦色的对待过我,看到那一脸的谄媚样,我当时恨不得直接揪掉他那几根下巴毛。
“错,请叫我罗水水,谢谢!”小胖子贱贱的回答道。
从这个小胖子一脸严肃的介绍自己的名字开始,我这一辈子的精彩便少不了这个又腹黑又虎啦吧唧的胖子。
院内不大,边边角角摆放着一些还没有完成好的棺材,棺材做好后直到使用那天是不能见光不能入室的,以免人死后被残留的阳气一直折磨。
一个留着一头银白短发****着上身的老人拿着一个锯子在院子里锯着一个木板,老头子见到老人,兴奋的下巴胡子都吹直了,几个跨步走到老人身边,噗通一声就是跪下,接着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哑叔!”
老头子其实当时年龄不是很大,只是那一副天天不修边幅的样子加上平日里懒散的神态凭空给他增加了年龄,而此时被老头子喊“哑叔”的这个老爷子转过身让我看清面容后,才发现这是位真正上了年纪的老人,横七竖八的沟壑布满了整个脸上。
老人见到突然有个人跪在自己的面前,吓了一跳,等到看清我师父的脸面后,激动的“哇哇”大叫,一把抱住了我师父后老泪纵横,只能“哇哇”不能言语的哭声异常凄凉。
随后被老头子扯着跪下磕头的这个以后我被称呼为哑爷爷的老人激动的把我们领进满是各种民间祭祀所用的大堂里,正对着门口放着一个香案,香案上摆着一个灵牌,紫金香炉上清香袅袅的冒着烟。
老头子一见大堂内端端正正的一个灵牌,顿时显得异常激动,从没有见过老头子出手过的我第一次看见竟然是对着这个灵牌进行五体附拜大礼的时候。
老头子双脚一个并拢,向前直直一个飞跃,一个空翻后“啪”的一声成“太”子型稳稳的趴在了灵牌前面,一脸悲痛的大声拜到:“不孝徒儿钱贵儿拜见师父!”
我一看我师父都叫师父了,我还能没点眼力介儿站在那么,但是我又没我师父那个本事,要知道从门口到灵牌香坛至少有五丈多远,我只好撅着个屁股急跑过去,并且在奔跑过程中努力的用眼睛挤啊挤的,幸好功夫没有白费,赶到灵牌前的时候我终于带了点泪花,然后一把抱住灵牌便“嚎啕大哭”,“师公,我可想可想你了啊!我师父天天削我,我这日子都快整不下去了都!”
老头子曾教过我对先人哭的越重,表明孝心越大,所以我毫不犹豫的用我的实际行动在我第一次见到师公他老人家的灵位时,用我的小胸膛一把抱住然后尽情“撒欢”,并且暗自为自己的机灵劲得意了一把,看我这么孝顺,告老头子几状他也不好意思削我吧!
然而换回来的却是一顿比平时都重的狠削,原来灵位是不能随便动的,那叫大不敬,何况是对着自己敬重的师父,这次老头子是真怒了!从我头上的包的大小就能充分的体现出来。
最可恨的是这个叫罗水的小胖子趁机偷偷的在我屁股蛋子上偷袭两脚,完了还当做啥都没发生的样子,一脸的在旁看好戏。
丫的!你给小爷记住了,小爷欺负人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敢老虎头上拔毛,不给你整舒坦了,小爷以后跟你姓!
外面闹腾的动静儿太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明媚夫人推着一个轮椅车上消瘦的中年人出现在了大堂门口,就在我疑惑老头子为啥不继续削我的时候,才顺着老头子的目光看见了他们,妇人一身蓝色碎花布衣,一条蓝色的布巾包裹着一头青丝,不施粉黛的脸上浮现着激动的神情看着我家的老头子,而坐在轮椅车上的中年人却一脸不屑。
“师兄,你回来了?”妇人推着轮椅缓缓到了我师父的面前,颤抖的声音透漏出无限的激动,而轮椅车上的中年人上对着我师父一脸不屑的表情和我师父那微微抖动的嘴丫子,让我无限遐想道——我靠!这是妥妥有奸情的节奏啊!
“嗯,回来了。”我师父故作淡然的对着美妇点头道,然后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中年人皱起了眉头,“咋搞成这样?”
“要你管!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听到我师父的问话,坐在轮椅的中年人一脸的不耐烦。
“怎么跟师兄说话呢!”美妇不满的呵斥了中年人一下,然后转过头看着却和煦的看着师父,“脾气一直这么丑,别跟他计较。”
“没事儿。”老头子温和的回了下,然后一脸鄙视的看着中年人,“小二啊!这架势是准备学学史马迁,整个自废双腿一心求道呗?”
“我呸你一脸!这叫时尚,文雅,你个粗人懂个屁!”中年人一脸不甘的回骂道。
“哦?时尚是把腿整残了玩呗?”
“爷愿意!你咬我啊!”
“你丫活该!”
美妇无奈的摇了摇头,索性不管了,明媚的眼光却看向了我,由于从小没有感觉到母爱的我当时觉得这个柔如水的眼光彻彻底底的激发了我对母爱那种最深沉的渴望。
“小琊是吧,我是你兰姨,可怜的孩子看这瘦的,兰姨带你去吃好吃的去!”说完,这个让我称她为兰姨的美妇人便拉着我要去里屋。
“我师父不会跟他打起来吧!”我看着那两人的唇枪舌战一脸惴惴不安的问着兰姨,不是害怕我家老头子打不赢,而是觉得欺负一个残疾人,老头子没节操可以做这事儿,我却不能做这事儿,上学的丫丫一直跟我说我们是祖国的花朵呢!
“没事,那是你师叔,他们两个一直是冤家,十来年没见,估计这架一吵起来一时半伙停不了,不管他们,一会吃饭的时候再叫他们吧!走,我们先进去。”
“娘,我也要吃。”
“吃,吃,吃,你就会吃!自己过来!”兰姨一脸溺爱的温柔怒斥了下小胖子。
整个院子比较大,后面里屋还有饭厅和厨房,拿着一个洗的通红的西红柿趁着兰姨还在做饭的时候自己跑到院子里开始溜达,路过大堂的时候,我师父和师叔两人还在掐呢,看我师父做在椅子上悠哉的喝茶的样子,应该是略胜一筹。
“嘿,小崽子,叫撒名呢!”谁知道背后一巴掌差点把我手上的西红柿打掉,随着那一巴掌过后就是一张胖脸印入了我的眼前。
“我擦,我说你好好的一个圆饼脸上点点儿芝麻楞装向日葵咋滴,咋见着它不伦不类的就想削呢!”
“嘿,我擦!小崽子还挺冲的,也不打听打听方圆百里打听打听你罗爷爷的名头,还敢挑刺是不!”
“咋,你外号裸睡百里啊!小爷我还磨牙千户呢!”我拿着名字说事儿。
“得,来来,小崽子不服干一架呗!”
“干就干,不过先等等。”我不顾小胖子鄙视的眼神三两口把剩下的西红柿,然后手上的汁儿也舔了两下。
“吃再多也没用。我草!你丫还玩偷袭!”我本来做这些动作就是迷惑这个小胖子的,看他一脸鄙夷便知道他有所松懈,便一脚踹向他肚子。
可别说无耻,要知道从小被体罚的我当时确实是看起来比较瘦不拉几的,跟家里时常备有西红柿这样在当时还算是稀罕玩意儿的罗小胖比起来,有点像豆芽跟冬瓜在比武!我小心肝琢磨着说不定按常理出牌还弄不过,那不是丢脸丢大发了,所以我果断选择偷袭。
虽然一脚偷袭成功,我也有点武术底子,但是到底罗胖子跟我同门,怎么可能没点本事就敢这么横,再加上肚子上的厚厚脂肪缓冲,被我一脚踹的只是向后退了两步。
但是与老头子这样的大波斯渡过了比抗日还长的战争年代的我,哪能不知道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一个熊抱直接压向了还立足不稳的罗小胖。
顺势按到罗小胖后,我立马用起老头子教我的手法擒拿锁扣,直接抓住罗小胖的手腕脉门,直接卸了他两膀子的力气,被瞬间放到的罗小胖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手不能用!便想着用膝盖撞我,但是坐在腰上的我哪能让他如愿,他顶我就起,放下我就坐,跟骑马一样一样的带感!
然后当时的情景就是罗小胖顶,我坐,顶,坐,顶,坐。只怪当时我们还年轻,放在如今的社会中,绝对又是头条妥妥的,标题都想好了,就叫做:基情的培养要从娃娃抓起!
在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下,我们两谁也不服谁,僵持不下直到兰姨叫我们进去吃饭,老头子也出来了,一见场中场景嘚瑟的对着我师叔哇哇大笑,“小二啊!你看,就连徒弟都比不过我!你拿什么跟我斗,哈哈哈!”
看着一脸嘚瑟的老头子,我师叔反而也笑了,并且有点诡异,“嘿嘿!小兰是我媳妇!”话音不高,却瞬间让老头子拉下了脸,让兰姨秀红了脸。
“胖子,你是你爸妈亲生的吗?”我对着还一脸不服的罗小胖低声挪揄道。
“撒意思?”
“无耻度达不上爹!身材脸蛋比不了妈呗!”我得意的在心里想道却没有解释出来便昂首挺胸的进屋去了。
智商是硬伤啊!嘿嘿,小样,以后小爷不信整不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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