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魁醒来的第一时间没有表情,就好像他每天起来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但他其实是知道这短短一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与其说是起床之后的一时懵圈,不如说是知晓了一切之后的无所适从。
他钟魁,只是祖先钟馗的一个临时容器吗?或者说,他的存在就是为了钟馗的重生?亦或是,转世?钟魁以前看故事当中遇到这样的字眼会觉得吸引他的眼球,然而现在却觉得十分恐怖——因为他存在的意义没了。这意义不是别人赋予他的,而是他为自己规划的梦想、理想、计划以及远方,而现在这些都没了。
钟家仆从尽皆失声,以他们的立场不适合发表任何一种观点,他们的先祖自钟家祖上就开始追随,而他们也随之追随这一代少主人,但无论是哪里都没有写到,如果有一天钟家先祖与这一代少主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又该支持谁。他们很茫然。
世家看了一整场好戏,除了中间因为林家的反叛而惹得死伤了很多人以外,他们毫无参与感与存在感。他们见识了钟馗的强大,这让他们更加坚定了不能与钟家为敌的想法,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可不是他们这群普通精英能熬得住的。当然,鬼帝余孽很厉害,很嚣张,这和前一点加在一起更加确定了他们跟随钟家的心思。
寺观剩下来的那点人留了下来,因为经过联系,他们确定青衣观的封印被解开,留守的大队人马应该也全军覆没了。如果没有之前老太太那一拳和刚才钟馗那一连串手段的演绎,他们可不信二观三寺联合的力量会那么容易就被击败。然而想想炎魔与旱魃的战斗力,再想想他们可能玩的是声东击西,也就想通了。
老太太其实在钟馗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昏迷了。炎魔的突袭不是轻易经受的,再说他的目的就是重创到老太太,让她无法再战,自然效果是有的。这一系列的后果就是,现在的术界群龙无首。
也不能说没有“首”,作为目前最强战力的集团的少主人,又是术者之祖钟馗的转世者,钟魁无疑是具有这种威信的,他如果开口,没有人会说半个“不”字。然而此时的他又该说什么?嘲讽鬼帝余孽的不自量力?为钟家之祖归来而高兴?还是抱怨自己为什么会沦落为一个容器?
大家都知机地退下了,留给钟魁时间静静,摆在他们面前的事情太多了。第一件就是如何防备鬼帝余孽,甚至鬼帝的袭击。经过并不怎么激烈的讨论,与会的所有人达成共识,回去之后三天之内,所有势力将所有人员与资源材料全都搬到广川。
第二件事和第一件事的重要性是并列的,那就是钟家老太的安危。炎魔的炎毒十分霸道,而老太太毕竟已经到了暮年,身子骨万一撑不过这次重伤呢?其实外人们的意思很简单,如果不能确定钟家老太恢复健康的时间,那他们就需要确认钟馗的回归是可控的。面对生死,他们已经放下架子,只是这一放放得有些过,他们执着于生死难关,将希望完全就寄在钟家强者的身上。
要知道,魑魅魍魉可还在呢,而击败钟魑的半数寺观强者可不是现在这三十多个可有可无小透明能比的,他们强行把这第二件事过掉,按钟魍的原话是,“我们让你们躲到广川已经够便宜你们的了,还想得寸进尺?”
再之后就是炎魔的处置。随着钟馗的消失,炎魔身上的禁制似乎松了几分,最明显的是他周围空间大了很多,每一剑都能劈出去很远,当然,最后还是要落在他身上,他受得伤越发深重,气息也越发混乱和羸弱。然而这毕竟是炎魔,传承自远古的强大鬼王,一旦破壳而出,谁去治他?
“你们担心得也太远了,毕竟是老祖设下的禁制,再说,即便出来,他的一条命还能剩多少还是个问题,”作为与四仆并驾齐驱的五伯也说话了。
困扰大家的困难,说得着的也就这么几件。虽然世家那边还想再说说老太太和钟馗的事情,无奈四仆加上五伯已经算是足以横扫术界几个来回的巅峰强者了,被盯了几眼后也放不出一个屁来,放弃发言就去安排撤离了。
钟家只分出几人去接应他们,其他人分成两半,一半去照顾老太太,另一半去安抚钟魁。无论怎么说,钟魁都是和他们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少爷,也是他们接受拜托,从老爷手上接过保护他的职责,现在又该怎么办?难道等钟馗再次出现,没等他和鬼帝打上一场——或者等他和鬼帝打完——就把他从钟魁身体里驱赶出去?卸磨杀驴?也不对,防患于未然?钟家先祖成“患”了?
光是想想这些仆从们已经够满头包了,于是更加同情钟魁,真正受苦的还是他。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此时的钟魁依然茫然,重点却已经悄悄改变了。
他奇怪的是自己的身体。
身体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吗?此时的钟魁却发现,作为术者拥有着的八条灵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体内任何一处地方都可以存放灵力。不但如此,他终于看到了他眼部的奥秘,竟然是两只眼睛背后还有两只眼睛,然后还有两只眼睛,然后还有两只眼睛,一共是四排八只眼睛,投射在外面的就是那双让所有人都惊诧万分而无法归类的鬼眼。
没有灵脉的限制,意味着钟魁可以近乎无限地存储灵力,同等级只论灵力的话,他可以相当于三百个同等级术者的量。这可不得了,一旦钟魁迈入七品八品,甚至到达九品,这种灵力储备量上的巨大优势将会是一切敌人的梦魇。
钟魁只是看着,并没有多少激动的意思。这一切当然是钟馗造成的,他一出场什么都变了,而他说的那个什么“不怎么重要的戏份”,难道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这位传奇的延续?钟魁不甘心,他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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