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自打除了蚂蟥四狱中横死这幢案子之后,整个巡捕房办事的效率和谨慎程度都有了前所未见的提高。
当蔡巡捕和陈友亮师傅两个人再次来到监牢的时候,那两个安排值守的巡捕非但没有像之前那样擅离职守,反而强忍着监牢的恶臭坐在监牢之中,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
一看到蔡巡捕来了,两个巡捕赶忙起身,看样子是想要跟蔡巡捕汇报情况。但是蔡巡捕一挥手,转过头看了一眼监牢,眉头微微一皱:“你们打扫过牢房了?”
那两个巡捕一听这样问,赶忙点头哈腰说刚打扫完,然后还想自夸一些什么话,可是却被蔡巡捕给抬手打断了,只听蔡巡捕几乎是咆哮着对他们喊道:“谁让你们打扫的!”
蔡巡捕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变吓了这两个巡捕一跳,他俩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平日里不打扫要挨骂,这打扫了怎么还要挨骂?
正在这个时候,蔡巡捕身后的陈友亮师傅径直绕过蔡巡捕,直奔之前关着蚂蟥四的牢房。
陈师傅刚刚待在蔡巡捕身后,没有看到牢房里面的情况,但是听蔡巡捕这么一喊,他瞬间也明白了事情的不对劲,于是赶忙冲进牢房,要知道,凶手的凶器可能真的是唯一能找到凶手,证明小陈清白的线索了。
此时因为监牢里没有关押任何一个犯人,所以三间牢房都是开着门的,之前关着蚂蟥四的牢房在最里面,陈师傅一路往里走,经过前面那两间牢房的时候,后面的每一步都会比前面的慢一点,心也会随之沉一下。
这牢房打扫的实在是太干净了!
经过第二间牢房的时候,陈师傅的脚步已经完全慢下来了,前两间牢房里面给那两个巡捕打扫的不能说一尘不染,但是可以说里面毫无任何杂物,甚至除了拉尿桶以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给犯人睡觉的茅草垫都给他们扔掉了。
当陈师傅来到最里面的牢房的时候,纵然陈师傅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他还是感觉好像挨了当头一棒,整个人瞬间就垮了下来,若不是接踵而来的蔡巡捕及时扶住了陈师傅,恐怕陈师傅可能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
之后,也不知道蔡巡捕怎么交代那两个巡捕的,然后带着陈师傅离开了监牢,没有回巡捕房,而是去了城里的一家小酒庄。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这个时间无论是酒庄里还是大街上,几乎都看不到人了,就连酒庄的活计也是打着哈欠给陈师傅他们烫了两壶酒,然后就去睡了,毕竟蔡巡捕在城里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就算当天没有结账,第二天也会一早过来把头一天的账结了的。
陈友亮师傅他们坐在酒庄一楼的一个角落里,陈师傅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太好,双眼无神,整个人松松垮垮的坐在那里,甚至连送到面前的烧酒也是看都不看。
“老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必须把你知道的所有东西全部说与我,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小陈!”虽然这个时间外面都已经没有人了,但是毕竟还是在外面,不能不防,所以蔡巡捕努力的压低了声音,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很难听。
陈友亮师傅的脑袋微微抬起,看了蔡巡捕一眼,他知道,蔡巡捕说的没错,现在的确什么都没有了,想要抓住真凶那就绝对不能隐瞒。
于是,陈师傅点了点头,将他之前在蚂蟥四尸体前面看到的东西和盘托出,全部说与蔡巡捕听。
蔡巡捕起初还是提起了精神听着,可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眼神稍稍飘忽,似乎有些不太相信陈师傅。
还没等陈师傅全说完,蔡巡捕就忍不住抬手打断了陈师傅的话:“慢着慢着,老陈,你可是要对你说的话负责任的,说假话罪同做伪证你懂吗?”
正在说的话被打断了,陈师傅也没有流露出半点不快的情绪,因为他此时说的话,若不是他亲身经历,他也不信,倘若别人将这些话说与他,他的反应只会比蔡巡捕更大。
陈师傅抬手轻轻的掸了掸眼窝里的灰尘,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蔡巡捕能忍着听到这一步已经是看在他们彼此熟悉的份上,否则恐怕在陈师傅说“凶手非人”的时候,蔡巡捕就已经抬脚走人了。
“你你刚才说的是,”蔡巡捕眉眼微低,似乎在心里暗自盘算着什么,半晌重新抬起来看着陈师傅,“茅草杀人?”
“正是。”
听到陈师傅这么说,蔡巡捕也是犹豫了,之前陈师傅那铜镜辨冤的绝活他也是知道的,虽说有些神性的东西在里面,不方便透露与别人,但是要说可靠吗,那还真的是可靠。
但是,转念一想,“凶手非人”也就罢了,这“茅草杀人”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让人信服啊!
蔡巡捕的手指不断地在木桌上敲击,敲击的非常有韵律,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到手指敲击桌板的声音。
就这样过了将近一刻钟,蔡巡捕歪了歪头两条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去了:“老陈,你真的有能证明的证据吗?”
“有,不过被打扫掉了。”陈师傅的回答早已在蔡巡捕的预料当中。
蔡巡捕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找回来是不太现实了,你能跟我说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吗?”
“茅草,”陈师傅顿了顿,“牢房里的茅草。”
蔡巡捕双手环抱于胸前,身体整个靠在椅背上,看着陈师傅,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要知道,茅草在牢房里可是随处可见的。
巡捕房的监牢里面每一个牢房都有个几丈见方,里面除了一个拉尿桶以外别没有任何东西,为了给犯人睡觉的地方,就在每一个牢房里都放了大量的茅草,让他们垫着睡觉。
所以说,陈师傅说的茅草,的确很难让蔡巡捕信服。
“这些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蔡巡捕想了半天,还是不能信服陈师傅的这番话,于是,语气中稍稍有些挖苦的对陈师傅问道。
“不,”陈师傅抬手拂了拂空空如也的眼窝,“蚂蟥四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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