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郑文祥?”
问我话的男人三十出头,穿着深色的警服,面色黝黑冷峻,至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一丝或喜或怒的表情,他就一直这样看着我,声音异常的沉闷。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从昨晚之后便没再在我身边出现过,准确说是我没再察觉过“她”吧。而就在我脑袋中满是“她的游戏是什么”时,辅导员的一个通知,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而当我一脸不解地赶到辅导员办公室时,在辅导员办公室迎接我的,却不只是辅导员,还有坐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以及他的两个下属。
他的一个下属和我的辅导员出去了,另一个人在一旁做着笔录。
“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那个男人对我说道,声音却是依旧沉闷。
我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我自知平时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不明白为什么会招惹上警察来,不过我也隐隐猜测到,警察的到来,想必和孙涛跳楼的事儿有关系的。
“我叫江海,你叫我江警官就可以了。”江海警官很简单地做了下自我介绍,然后继续问我,“孙涛,你认识么?”
果然……
我下意识看了他的眼睛一眼,他的双瞳没有一丝的波动,根本无法读出他的内心。
“是的。”虽然江海警官是明知故问,但我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面对警察,我还不敢和他打趣什么,只能他问什么,我就老实回答什么。
我一回答完,一旁做笔录的警官便刷刷提笔写着什么,看来我刚才的回答已经“记录在案”了。
“他昨天晚上七点左右,在他的宿舍楼顶,跳楼了。”江海警官继续道。
我点了点头,表示我知道这件事儿。
“很遗憾,在送往医院的途中,确认抢救无效身亡。”江海警官似乎没有太注意我的表现,很平淡地继续说道。但我相信,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听到孙涛抢救无效死亡的消息,我微微低下了头,表露我的遗憾,这是发自内心的。孙涛学长的死,虽然我还不至于伤心到痛哭流涕的地步,但毕竟也是相识一场,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哀悼之情的。
“你觉得孙涛跳楼是自杀么?”江海警官忽然问我。
我身子不自觉的微微一颤,什么意思?
我抬起头看着他,当他问我孙涛跳楼是不是自杀时,我的第一反应便是,我被怀疑了。
一个警察不会好端端地跑来问你对某一个案件的看法的,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这个案件和你有着不小的干系,甚至说他们将你当做了犯罪嫌疑人。
我想不明白警方为什么会将这件事儿怀疑到我头上来,孙涛跳楼时我根本就是不在场的,根本不可能是我将他从楼上推下去的吧?而且宿舍区也是有监控的,应该是可以拍到孙涛上楼的全过程的,自杀与他杀不都是很明显的事儿么?
江海警官也同样在看着我,虽然他的眼神没有流露出一丝对我的怀疑,但是被他这么盯着,总让我的心里很不舒服,就好像老鼠被鹰盯上了一样。虽然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犯了事儿的老鼠。
“同学,你觉得孙涛是跳楼自杀的么?”江海警官见我没有回答,便再次问了我一遍。他的语速缓慢而有力,像数百吨的打桩机,要将我碾得粉身碎骨。
“是。”或是紧张,我居然说出了一个根本不是我内心所想的答案。
孙涛根本不可能是自杀的,是“她”杀了他,但是这个真相我没法和江海警官老实交代。难道要我和一位警官说,孙涛学长不是自杀,而是被一个女鬼害死的?
只是,在回答完江海警官的话之后,我便后悔了。我并不怎么会撒谎,特别是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下,我相信,江海警官一定识破了我的谎话。
“为什么?”果不其然,江海警官立即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或许他已经进一步认定我就是杀害孙涛学长的凶手了,正在一步步将我逼出“马脚”来。
可恶……
一步错,步步错。
我根本没有杀害孙涛学长,也绝对不会露出什么狗屁“马脚”,但是,偏偏我刚对警官说谎了,这么一来,我肯定会无意中说出一些矛盾的话语,而被江海警官当成“马脚”“破绽”,进一步将我的“罪名”坐实。
我摇了摇头,摆出一脸不解的表情,“不知道,所有人都这么说。”这种情况下,话还是少说为妙,我没必要去烧脑构想一个关于孙涛学长是自杀的推理出来,一旦推理出现什么破绽,只会适得其反。
“哦?是么?”江海警官看着我的眼睛,逼我将眼神稍微移开一些,不敢与他对视。“听说,孙涛跳楼的前一天晚上,和你在一起?”
“是的。”这一点,我不敢撒谎。我们留在广播台玩招鬼游戏的事儿,只要问问那天值班的其他人都能问到,想来江海警官已经提前调查过了。
而且,我留意到一点,从一开始,江海警官对于孙涛的死,都只是说“跳楼”,而非“自杀”,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认为孙涛是跳楼自杀的。
明明很紧张,却又必须逼着自己保持头脑冷静去面对江海警官的询问,这很艰难。不知不觉中,我竟发现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湿了。
“你们做了些什么?”江海警官问我。
“招鬼游戏。”我老实回答道,这些事儿问当晚值班的其他同学都可以问出来,我不相信江海警官不知道,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在试探我。
我说完便看见一旁做笔录的警官笑着摇着头,似乎在笑我们居然无聊到去玩招鬼游戏。他不信鬼的,对吧?他是警察。
现场忽然沉寂了一会儿,江海警官没有继续问话,我也没敢乱说什么,三个大活人就像木头人一样在偌大的办公室中静静坐着。
这种寂静,也是一种煎熬。
终于,我忍不住了,我必须离开这里,再这么下去,我会被逼疯的。
“江警官,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想回去上课了。”
江海警官没有接过我的话题,不过他的举动却是告诉我,我暂时是回不去了。
江海警官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支被证物袋包裹着的手机,轻轻放到了桌面上。我第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孙涛的手机。
“孙涛跳楼之前,你们联系过吗?”江海警官问我。
我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
“我们在他的微信上,看到了当天他和你的聊天记录,那整一天,他也只和你联系过。”江海警官看着我,忽然嘴角微微抖,“而且,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细节。孙涛跳楼被发现的时间大概是晚上七点左右,而在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有人看见你出现在孙涛宿舍楼附近,也就是说那时候你是知道他跳楼的事儿吧?可是,我很好奇,为什么在十点四十五分的时候,你给孙涛发了一条微信?”
我哑然了,原来这就是警察找上门来的原因么?
明明知道孙涛已经跳楼了,却还要给他发微信,这是为什么?
这个奇怪的举动,成功引起了警察的注意。
可恶……
我的脑子,终于在这一瞬间,彻底乱掉了。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江海警官辩解,难道要说“给孙涛发微信的不是我”“我发错了”这些个傻子都不信的理由么?
我,居然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昨晚一时冲动给已经跳楼的孙涛发了个微信,成功吸引了警察的注意,然后就在刚才,我又一时紧张对警察撒了谎,让自己越走越偏,罪名越坐越实。
我,真的是自作聪明,自讨苦吃啊!
“郑文祥同学,对此,你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么?”江海警官的语气隐隐有些像是在质问了,果然,我的慌乱被他当成了“马脚露出”。
文祥,要冷静,人不是你杀的,不用紧张的。
我一边在心理宽慰着自己,一边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下。
他们只是有个怀疑方向罢了,根本没有什么证据,也不可能有证据证明就是我害了孙涛的,否则现在就不是在我辅导员的办公室了,而是在警察局里。
我慌乱中,将自己误绑在了警车上,现在,我必须想办法将自己解开。
“江警官,你们怀疑孙涛学长不是自杀的,对吧?”我一反常态,忽然冷静了下来,反问江海警官道。
江海警官看着我,依旧面无表情,“请先回答我前面的问题。”
他,根本不打算让我将话题扯开。
我紧紧握着湿掉的手心,“我前面说过,在孙涛学长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在广播台里玩招鬼游戏。”
我看着他,他没有打断我的话,任我继续说话,“当时,房间里有包括我和孙涛学长四个人,可是最后,我发现房间里有第五个人的存在!”
江海警官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一旁做笔录的警官却是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夹杂着疑惑,但更多的是不相信。
“你想说明什么?”江海警官依旧很平静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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