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毕韶华踏着夜色回归小别墅的时候,小别墅安静的仿佛杳无人迹,没有光亮,清幽沉重。
韶华心中一紧,丢下包包儿大步往卧室跑,高跟鞋敲击在木地板上,“噔噔噔――”……
卧室内更是模糊一片,无数个怪诞的想法从韶华脑海里掠过,闺蜜被高大师绑架了?闺蜜从人间蒸发重生到另一个空间了?
她的手指有些发抖,“啪――”,摁响了落地灯的开关。
“呼――”,还好还好,褰裳还在,高大师――也还在。
甚至,中午时专程送回来的午餐盒,也是原封未动的摆放着。
“高――”,韶华的声音又一次闷堵的发出,灯光斜照在床上床沿儿两个人的侧脸上,一个静谧,一个沉寂。
怎么会突然有了一对生死恋人殉情的想法?
韶华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探到褰裳的鼻前,温热的呼吸,如有若无的喷在手指上。
但是高数群为什么始终没有声息呢?他安静的趴伏在床边,眼睫毛垂落在眼脸上,阴影是好看的弧形。
“嗨――”,韶华再次扬起声音,并伸手在高数群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轻拍,又重拍,到后来,毕韶华终于不择手段了,拇指食指掂起高数群的一侧耳朵尖儿,涂着蔻丹镶着碎钻的长指甲,深深的嵌入耳朵的肉皮里……
然而,高大师依然没有醒来,任凭你如何摧残蹂*躏。
毕韶华只觉得浑身冰凉,像浸在冷水里。
她的包包儿被丢到外面了,于是手脚哆嗦着去取床头柜上的新手机,摁键,开机,然后,“120”,求救,胥迎秀――求救――
“完了――完了――”,急救车的鸣叫刺耳尖锐,毕韶华紧跟着医护人员往外跑,胥迎秀在迎着她的方向捏了车刹。
“快,你回去看着褰裳!”
两个闺蜜只来得及草草交接一下,急救车便继续悲催的叫着“完了――完了――”驶离了别墅区。
毕韶华心急如焚,高跟鞋磨得脚后跟脚底板生疼生疼的,在急救室外面踱来踱去。
是自己心血来潮硬把牙医忽悠来做催眠师的,也是自己红口白牙逼迫高大师为昏睡的褰裳负责的,结果,现在,大师自己也加入了昏睡的行列。
幸亏没听说高大师有老婆孩子,要不然,就此不醒的话,可怎么面对哦……
急救室的门灯,闪烁了几下。
裹得严实的大夫边走边摘口罩,毕韶华小心翼翼的紧跟了两步,低低的问道:“情况――很严重吗?”
“严重?”大夫停下动作,摇摇头:“患者已经醒了,昏迷原因不明,还需要进一步检查,乐观的说,估计是过于劳累,又没及时补充营养。”
“呼――”,毕韶华长长的吐一口气,醒了就好,自己的内疚感可以减轻一些了。
急救室的门全部打开,一个瘦高的病患正从平躺的姿势试图坐立起来,小护士瞪着眼睛在规劝:“躺下!谁知道你哪会儿又要晕倒?”
“我也是医生,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知道,不需要再做什么检查,我就是低血糖,忘了吃饭,熬了个夜的缘故……”。
高大师的声音还是透着疲惫,手背上扎着针,液体滴剩了半袋儿。
看到听的目瞪口呆的毕韶华,高数群有霎那间的停顿,然后,皱起眉头,迟疑的问道:“褰裳――谁在护理?”
到底要不要这样敬业啊?毕韶华觉得自己简直无语了,这一刻才更清晰的感受到脚上钻心的疼痛,弯下腰去揉一揉脚踝,摆手:“你该住院检查就住院吧,褰裳的事情不用你管了,那个协议不做数儿了。”
再搭上你老兄的性命,姐可真的赔不起。
“那怎么行?”
高数群登时急了,两条腿从病床上往下落。
小护士的眼珠子瞪的更大,一把薅了输液架子举起来,大声说道:“小心点,你别鼓了针!或者住院检查,或者输完液立刻走人,又没人拦着你,怎么这么能闹腾呢?”
就没见过这样的患者,清醒以后就闹着下地,大夫劝阻也不听,输点葡萄糖营养一下吧,还一个劲儿的要扯了去……
受了训斥的高大师一脸尴尬,不好意思的躺回去,任由小护士跟韶华一起把他推入临时病房,不肯做检查就不做吧,输完液体还是要的。
“你去陪褰裳吧,我估摸着,她到醒的时候了。”
难得舒舒服服的平躺下,高数群满心里惦记的还是“睡美人”。
“迎秀在那儿呢,你放心。”毕韶华垂着眼睫毛,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要不是我们非要你负责,你也不会累成这样……”。
临时病房里只有这一个病号,昏黄的灯光给这个瘦高的男人镀上了一层温情,夜已深,他的面容比之早晨还要憔悴几分。
他已经沉思很久了,脸上神色变换,失望与绝望轮番闪现。
他摆手,眼睫毛也垂了下来,遮住了眼脸的黑晕。
“我倒是想要继续为褰裳负责的,可惜……”。
可惜今夜,当他竭尽全力,对褰裳发起最后一轮二十五分钟的催眠时,中途没做任何心理准备,异变陡生。
褰裳骤然睁开眼睛,四目交投,高数群整个人只觉得天昏地转,说不出话做不了“法”,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刻,他的脑海里依然出现了无数个空白的板块似的,有关于催眠的那些部分,全都变成了虚无。
偶然得来的一点本事,本来就时灵时不灵的,现在,是要彻底不灵了吧?
也好,高数群闭上了眼睛。
“褰裳的最后一个梦境,是很欢乐的,她一定以为自己真的在重生,我的最后一个心理暗示,下的很成功。”
“所以,我――以后――就不能再露面了。”
高数群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不舍。
“为什么?你以后还是可以继续跟我们做朋友,继续照顾褰裳的,我们相信你,你都是为的褰裳好,我们不逼你负责。”
毕韶华的声音很急切。
“你不懂。”高数群那只空闲的手捏了捏鼻梁骨:“我怀疑,给褰裳下的重生的心理暗示,需要靠催眠最后的那个影像――我,来消除。”
对于催眠的专业术语,毕韶华真心不懂,她张张嘴,不知道如何应对。
“不要告诉她我的存在,让她活在重生的梦里吧,只要,她是鲜活的、快乐的,就好。”
高数群说完这句话,眼睛再次闭上,临时病房里寂静的能听见点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