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大的树叶从几十丈高的树枝上不断往下掉,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
来不及细想,段元儒驾着身下的长风,追随着鸟儿向远处奔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那只鸟。
只是此时此刻,那只鸟是他唯一的希望。
因为身躯庞大,鸟飞的不是特别的快,也好在地上除了少数的荆棘没什么别的阻碍物,总之,飞翔着的鸟并没有消失在段元儒眼前。
不知是多久,段元儒看到那只鸟停了下来,它安详的停在树枝上,眼睛一刻也不停歇的看着段元儒,像是要把他看个仔细。
段元儒被鸟的眼神吓了一跳,若不是在他眼前的真真切切是一只鸟,他一定以为那是一个人。
像是把他看够了,鸟突然别开了头,朝天空发出一声难听至极的叫声。
段元儒讶异,他不能想象这样美丽的鸟儿叫声竟是如此的恐怖。
但是他没空理会这些,因为有一个样貌极丑的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不,眼前的这个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个妖。
一个样貌极丑的妖怪。
妖怪显然看到了段元儒,极丑的容貌上并不凶狠,倒是一脸安详,柔化了他的面部轮廓,使他看上去没那么恐怖。
他很高,至少有两个段元儒那么高。
段元儒本身也不是什么小个子,但是在这个妖怪面前,渺小的可怕。
他就在段元儒的面前停下。
尽管此刻的段元儒是坐在马上的,但是那个妖怪站在他面前,他也勉强只能够到他的胸。
看来,硬拼对此刻的他来说,不是什么好的战略。
妖怪显然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看着段元儒,勉强让自己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段元儒不能明白这个妖怪意欲何为,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并没有恶意。
他也勉强让自己紧张的心绪舒缓一些,使表情尽量的柔和。
那个妖怪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跟随着他一起过去。段元儒不能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只好驾驭着身下的长风跟着妖怪一起走去。
天色,渐暗。
段元儒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方的,只见那妖怪七拐八拐就把他带到了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美的不像话的山谷,段元儒确定这就是爹曾经说过的蝴蝶谷,只是爹爹的描述出来的美,并没有此刻所见到的美的万分之一。
无数只七彩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飞舞,看的段元儒眼花缭乱。他并不是一个沉迷于景色的人,但是此刻,也不免为这样的美景叹服。
刚刚还处在那样昏暗的环境,才一转眼……
段元儒转身,看到了一条河,河的两边,种满了红色曼殊沙华。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这是传说中在黄泉路上才有的话,谁会在这么美丽的地方,种下如此忧伤的花,如果真的有什么要遗忘,种了这么多花无时不刻的提醒着自己,如何还能忘得了?
段元儒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对他来说无聊的透顶的事情,但是此刻看到了这数不清的曼殊沙华,还是有一肚子感触想说。
他最想说的,还是这个山谷的主人,太忧伤了。
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在自己住的地方种下这两岸的曼殊沙华,他究竟是想忘记,还是不想忘记。
这些想法仅在段元儒脑中一闪而逝。
他继续骑着长风,跟着那个丑陋而高大的妖怪继续往前走。
在一间小木屋前,妖怪停下了,似乎怎么也不肯再往前一步。离谱的是,连身下的长风也止步不前了,任段元儒怎么拉扯,都不愿意再向前。
段元儒隐约感到小木屋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包裹在四周,里面究竟是什么?
“主人,他到了。”
那妖怪毕恭毕敬的做了一个辑,段元儒怀疑那屋中的男人是否看的见。正在这时,一个低醇的声音,在段元儒耳边响起。
“让他进来吧。”听他的声音,年纪并不大,但是却饱含了沧桑,这个声音,似在哪里听过。
容不得他多想,貌丑的妖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她眼前消失了。段元儒下马,走到小木屋前面,轻轻的打开了门。
里面很暗,没有灯光。
隐约可以看见有一个人影坐在塌上,才一转眼,他便看到那个身影已经移到了自己的身前。
段元儒几乎没有看清他是怎么起身的。、
接着从木屋的缝隙里透进来的光芒,段元儒微微打量了眼前这个人。
他比自己要高上一点,俊秀的五官,英挺的眉,一身黑衣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显得更深沉了。
多熟悉的身影啊,这样的身影,只要见过一次,怕是一生,也难忘了吧。
是的,这个人段元儒是见过的,他叫溺水。
那个心心念念惦记着桂枝的另外一个男人。
“你的胆子真大,敢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闯入我的地方。”
男人在笑,秀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骇人的微笑,那微笑,像是一个漩涡,让人不由自主的深深被陷在里面。
段元儒抓住自己残余的一丝理智。
“我只是来找人。”他不想让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矮一截,至少,他也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哼,找人。”溺水的嘴边勾起一丝冷笑,“找谁,你最心爱的女人?”
溺水的话有些咄咄逼人,但段元儒也不是善辈,他紧紧的接下了他的话。
“我找谁似乎不干阁下什么事。”
他能想到的唯一回应他的话就只有这样一句,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感到无比的压迫。
“是不干我的事,不过……”溺水把手放到段元儒面前,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应该认得这个吧。”
他的手上变出了一串手链,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十分的精致。
这手链段元儒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曾经,是他亲手为桂枝戴上的。
可是如今,为什么手链会在眼前这个男人的手上,难道,桂枝已经到了这里,甚至比自己来的还要早。
这个想法在段元儒的脑海里炸开,把他的思绪炸的一团乱。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所以为的桂枝会平安的在宅子里等着他回去,然而事实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早该知道的,眼前这个男人窥见桂枝许久了,是自己太掉以轻心了。
“你把她怎么了。”段元儒伸手去扯他手上的链子,但是溺水并没有让他得逞,他闪的极快,段元儒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我把她怎么了?哼!”溺水轻声的哼了一下,声音几不可闻,“千里迢迢到这里来找你的情人,还有脸问我把你的妻子怎么了,你真不要脸。”
溺水的话教段元儒哑口无言。
是他把桂枝放在家里没错,是他从来没想过桂枝会遇到不测也没错,原来,错的人真的是他。
此刻,不但没有找到玉娘,连着把自己的妻子也弄丢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凄惨的事情。
段元儒颓然。
“她在哪里?”许久,他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是说给眼前的溺水听的,他口中的她,是桂枝。
“我并不想告诉你。”溺水的回答令段元儒为之气结。
但是他并没有别的办法。
“来人,把这个人,丢到河里去。”
不久,溺水就开口了,他下令把段元儒丢到河里。
段元儒怔了一下,难道他的生命,就要在这个地方终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