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被风激起了涟漪，久久不能停息。

　　溺水想到了很久以前，素魅说要离开自己的时候。

　　他说不准，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不准你离开。素魅很听话的没有再提起，可是她的表情却一天比一天冷漠。

　　渐渐失了颜色。

　　就好像现在的桂枝。

　　当时的素魅还是自己可以看得懂的，而然现在的桂枝，早已不是当年的素魅了。

　　他想给过她自由，给过她放纵，也是时候该让她回到自己身边了，可是当看到自己看到不是一心所以为的那样，他的心情又怎么能用五味掺杂来形容。

　　再沸腾的心，都可以因为她的表情而变得冰凉。

　　转身看看身边的玉娘，他一直都以为她们是不一样的。

　　至少眼神上，有着天壤之别，可是此刻看起来，并不是这样一回事。

　　她们的眼神还是有一些相似之处的，那份相似来自于淡漠，对什么事都看开，却对什么事都放不下的淡漠和期待。

　　还是有很大的共同之处的。

　　溺水觉得很为难，他的脑海里同时冒出了四个人的身影，却没有一个是真正属于他的。

　　曾经，有一个是属于他的，可是为了她快乐，他放她走了。

　　有一个他想要试试是可以遗忘，还是可以坚持。

　　还有一个他一心想要据为己有，可是当再次看见的时候，心里的那份渴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迫切。

　　最后一个，也是令他最纠结的一个，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她曾经有一颗美丽而纯洁的心。

　　是自己给那颗心蒙上了污垢，但是他并不想负责。

　　他不想要那份纠结的情感，所以只好选择逃避。

　　爱，或者不爱，都是在一念之间的事。

　　他不以为自己是一个多情的人，但是此刻的行为，不想给人误解都不行，甚至，连他自己也误解了。

　　之所以过了这么久才来看桂枝，是想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也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理清自己的思绪。

　　她的表情并不是自己所想要看到的。

　　就像此刻，她瞪着大眼睛，原本水灵灵的眼里没有一丝光辉，有的只是淡漠。

　　爱她吗？

　　不爱。

　　这是可以肯定的答案，但是她是素魅的转世，他可以让自己像爱素魅一样爱她，这是自己早就考虑好的了。

　　此刻全生了变。

　　“你看到了什么。”

　　见她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满地血红的曼陀罗，一看就是几天，他以为她看到了自己对素魅的情深意重。

　　以为她懂得了自己的苦心。

　　终究还是没有，桂枝的眼里一片漠然，虽然没有答话，但是她的答案已经清清楚楚的写在了自己的脸上。

　　奇怪的是，溺水发现他并没有因为这样的答案而感到心痛。

　　“在看水，看以前。”

　　桂枝的答案出乎溺水的预料，他以为她在想的是段元儒，她想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可是显然自己想错了。她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她确实是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但是终归有的事还是不能强求的。

　　就像她不能强求自己不去喜欢段元儒一样，当从素魑的口中得知自己不能爱上任何人的时候，她感受到了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痛苦。

　　最后，她还是爱上段元儒，不能自已。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她，她不能爱上段元儒，那么对不起，就算上天入地，生死殊途，那个叫段元儒的男人，她已经放不下了。

　　“你看到了吗？”

　　难得的，溺水心平气和的坐下跟桂枝说起了话。

　　一直都知道她已经不是以前的素魅了，但她究竟变成怎么样了，他不得而知，毕竟，这是他们三千年来的第一次对话。

　　“我看到了自己心。”

　　看到溺水在自己的身边坐下，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觉。

　　她知道自己记得这种感觉，就像她记得溺水这个名字一样。

　　但是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记得他，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最多证明了，他们曾经是相爱过的。

　　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叫段元儒的男人，那个男人占据了她的心，叫她没有办法腾出位置来给别人。

　　悲哀的是，那个男人最爱的人并不是自己。

　　她看看身后的玉娘，她并没有坐下，而是毕恭毕敬的站在溺水的身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看到熟悉的她，她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表情。

　　这女人未必把自己掩藏的太好了。

　　溺水看到桂枝的脸移向别处，并没有说出一句话，而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曼陀罗。

　　三千年了，甚少有时光看到他发呆。

　　这是淡魉看到溺水的表情后得到的第一个结论。

　　此刻，她应该要确定溺水是还爱着素魅姐姐的，即使已经转世，即使口口声声的说着她已经不是素魅了。

　　但是心里，终究是没有将她放下。

　　她落寞的离开岸边，没有叫任何人察觉。

　　除了溺水。

　　溺水感觉到她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刚刚她远远的看到自己，就忙着躲开了，然后又在暗处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是知道她对自己的情愫的。

　　如果，如果没有素魅，他想自己一定会爱上她的，但是有了素魅，一切都另当别论了。

　　此生，他是不能辜负素魅的，可是他的此生有多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看看桂枝，他迷茫了。

　　不懂得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苦恼，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理智的，唯一失去理智的一次，是在遇到素魅的时候。

　　那时候他刚好要攻打天庭，他已经计划好了，攻下天庭以后要怎么做。事实上，他已经为这个计划准备了很久。

　　但这一切都因为那个叫素魅的女子化成烟尘。

　　为她放弃统领三界，为她放弃功名利禄，为了她，他什么都放弃了。

　　最后还是没能留住她，她要走，他舍不得她伤心，也同意了。

　　甚至为她种下这一地的曼陀罗，只为了不要忘记他们之间的约定，有一天她能看到自己的用心。

　　再美的情话终究抵不过三千年。

　　花，她看到了。

　　但是看着这些他为她种下的花的时候，她心中想的是另一个人。

　　他的用心，她也看到了。

　　只是她再不能够接受了。

　　他不是受害者，却是等了她三千年的那个。

　　她，是否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