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佰一十十九章
可是这些话那施云菲却并未听进去,她此刻的脑子里只有那个站着桂花树下回眸看着自己的俊魅男子,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明明是那样的妖魅,可是却又给人一种十分温润的感觉,就在他那回眸间,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含着深深的笑意,自己整个人就如同沐浴在其中,那样的感觉她无法忘记,也不愿意忘记。
而她是谁?她是南平侯府唯一的嫡女,那是父母兄长手里的掌上明珠,从她开始记事起,但凡她想要的,便是天天的星星或者是月亮,父亲母亲兄长都会想法子摘到自己的手中来。而现在她要的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而且她相信父亲母亲,还有姑姑都是十分愿意帮助她的。
也是,这个男人不知道是身后的财富迷人,连着这未来的仕途也是十分的叫人向往,所以此刻对于施文杰这语重心长的话,她不但没有半分的听进去,反而更加的想要这个男人。抬起头来看着施文杰,“那又怎样,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得很,我就是要他喜欢我。”可以不娶她为正室,她愿意先为妾室,不过终有一日,商墨羽的身边将只会剩下她这么一个女人,他的身旁永远只能站在自己,而不是别人。
施文杰听到妹妹这任性的话,却是没有当真,反而笑道:“好吧,你高兴就是。”瞧了瞧这安静下来的四周:“回去给长辈们请安吧!”
年轻的一辈是走了,可是长辈却都还在的,比如商家的夫人们。施云菲顿时来了兴趣,挽着她哥哥的手臂:“好啊。”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最先就要得到家中长辈的认同,所以她须得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在长辈们的面前表现出来。
施文杰见着妹妹今日如此懂事,心里倒是很宽慰,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消失在桂花林里。
原本看着夫妻同心的商墨羽与莫离,上了马车,那莫离却是将他的手甩开,自己敛着裙衫坐到一旁,冷脸对着他。
商墨羽一阵委屈,“夫人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还惦记着当初云仙在自己屋子里的事情吧,所以想要来以一个秋后算账。
莫离晾了他一眼:“你心里有数!”
“我有什么数?”商墨羽自问绝顶聪明,却是不知道自己惹了她哪里不悦。
“哼!”莫离冷哼了一声,别开头去,不看他的脸。
商墨羽见此,只得凑上笑脸去:“夫人!”除了大婚那一日,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莫离仔细的妆容,而且还配上了这样一套气场十足的裙衫,看着就很是喜欢。抬起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想要将她扳过来对着自己,却给莫离推开。
“离我远点,到处给我摘花惹草的。”莫离哼了一声,又将身子朝车壁移了过去,靠着车窗,再一次去商墨羽拉开距离。
听到她的话,那商墨羽眸中却是飞快的闪过一丝欢喜,收回了手,果然不在碰她,也不在解释,二人就这么干干的坐着,感觉这空气一下停滞了下来。
过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是怎的,那马车突然陡了一下,商墨羽整个人都像莫离偏到过去,没有压着莫离,却是紧紧的与他贴在一处,对着莫离那冷眸,他立刻赔着笑意急忙解释:“不是我的错・・・・・・・夫人明鉴。”
莫离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将头别开,不看他的脸。
商墨羽打量着莫离的侧脸看了一会儿,那手却是十分不规矩的伸进了莫离的裙子里,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小腿。
莫离瞪起了美眸,一面将他的手拉开,“你做什么?”
“为夫什么也没做,是这手不听使唤!”商墨羽满脸正经的解释着。一面有用右手用力的拉着左手出来,可是他好像真的控制不了那左手似的,右手越是拉,左手就却是肆意妄为的抚着莫离的腿,一路沿着腿根摸了上去。
莫离看着他这动作,只觉得十分滑稽,又因腿叫他这一样一摸,痒痒的,终究是没有憋住笑意,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
商墨羽见此,只像是孩子一般曲着腰朝着她胸前蹭去:“夫人你是看见了的,这手不听使唤,不要生气啦好不好。”
莫离看着犹如孩子一般在自己怀里蹭着的头,忍不住的敲了一下:“你还有没有八点的正经。”
商墨羽却是越发的赖皮,两只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搂着了她的腰,整个人的上半身就趴在她的身上:“夫人,以后不要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就生为夫的气好不好?”
“那也要你自己检点些。”莫离有些没好气的回道,她还从来不知道商墨羽竟然也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听着莫离这话,是原谅他了,商墨羽顿时一阵欢喜,抬起头来只往莫离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可是这软香温玉在怀,她那温香的气息紧紧的萦绕在鼻间,那商墨羽便忍不住的朝着那高高撅起的小嘴吻了上去。
莫离一怔,到底是第一次在马车里做这样的事情,有些害怕,而且又怕叫车夫发现,因此是十二分的不自然,一面推着他,反而发出些嘤嘤呜呜的声音来。她自己吓了一跳,不敢在挣扎,更不敢在出声,只能这样任由商墨羽任意妄为。
“爷,奶奶到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外面传来月酌的声音。
商墨羽这才不得已的将莫离放开,满意的看着莫离那张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小嘴儿,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几分。
莫离反应过来,恨恨的瞪了他几眼,发誓以后再也不跟他坐同一辆马车了,一面整理着衣裳,垂着头下了马车。
“昨儿五奶奶竟是出息了,她自己娘家的妹子不带去南平侯府,反而将四娘她们带了过去,柚子你说是不是居心叵测?”莫离斜躺在榻上,头下枕着一个冰丝滑面的圆枕。
柚子点了点头,“正是呢,我看五奶奶也是瞧着姑娘你这半年来太温顺了。”
其实旁人不说,莫离心里也有数,自己代表大房跟着三夫人二夫人管家,不止是大房的奶奶跟着少夫人们有意见,便是二房三房的不少人也有意见,只是他们一直没找着机会表露出来罢了。
而这五奶奶,到底是个沉不住气的,可是莫离就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敢把四娘她们带过去,这分明就是想让自己难堪的,当然她事情没有成,可是却已经起了这个心思。莫离现在最是知道人性这东西的了,她可不能任由五奶奶的气焰继续长下去,须得在还没有熊熊燃起来之时,就该将这火星熄灭。
“去把花房的账本拿来给我,顺道叮嘱庆祥嫂,但凡是那紫水芙的事情,她就说一概不清楚,只是主子叫养,所以她就养了。”莫离吩咐着柚子道。这郑覃用紫水芙害人,本来以为是天衣无缝的,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挑衅自己,眼下就凭着这紫水芙,自己就能叫她跟万俟雪娘一个下场。
柚子应声去了,莫离才歇了一会儿,她就来了,倒也是个精明的,晓得莫离最想看的是什么账本,因此便将那本跟着其他几本无关紧要的一并拿着来了。往桌子上一房,便将记着三房去花房取花的那一本递给莫离,“姑娘,要不要现在去打发丫头去五姑娘过来。”
莫离随意的翻了翻这账本,果然都还清清楚楚的记着,上面也有那来取紫水芙的丫头画押的正经,而且头两日还是她郑覃自己的签名。嘴角一勾,“去吧,就说我想五姑娘了,叫她过来,也顺道动动,对身子好。”末了,只将那账本合上:“就说只请五姑娘一个人过来。”话这般说了,想来五娘是个有脑子的,晓得自己并非请她来喝茶,自然是不会将四娘她们几个一并带来的。
柚子到了门口,却是始终不放心小丫头们,便又朝莫离道:“还是奴婢去吧,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叫门口的芽儿她们就是。”
莫离颔首点头,一面随意的翻起其他几本账来。
且说柚子到五娘这边,四娘她们见着柚子来了,一个个的都冷着脸,反正是当昨日没能继续留在南平侯府,都是因为莫离使绊子的。
柚子也不搭理她们,只向那桌前的五娘走去,“五姑娘,大姑娘请您过去,有要事与你相商。”柚子说的很是和善,尤其是她的这措词,又用了相商的词儿,那邱嬷嬷也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其她几位姑娘更是有些好奇的瞧了过来,莫不是莫离突然想通了,把她们几个留下来,所以找五娘商量?
不过显然是她们想多了。
五娘也是一怔,随之才抬起头来看着柚子:“什么事情?”她的声音柔柔的,好似那天上的云絮一般,还有些轻悠悠的。
柚子垂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正温柔的抚摩着那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初为人母的韵味风情。可是柚子心里却是清楚的,她那肚子的里孩子是不可能活着的,心下不由得替她叹了一口气,“奴婢不知道,姑娘只是说请你务必过去一趟。”
莫离这还是头一次这么邀请自己,所以五娘心里也没有谱,便示意邱嬷嬷去拿了披风,“那我过去瞧瞧。”说着便叫香儿扶着站起身来。
她现在是个孕妇,又已经入了秋,所以因怕着凉了,但凡是出这院子,都得时时备着披风。
四娘等人见此,那六娘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姐姐找怎么只找五妹妹,难道我们就不是她的妹妹了么?”
“这个奴婢不知道,不过姑娘却只是请了五姑娘。”柚子回道,现在对于六娘等人,已经有了很好的免疫力,不在随意动怒了。
邱嬷嬷拿了披风了,给五娘披上,便跟着香儿扶着先去了。
四娘等人见此,也只好踱着脚干生气。
五娘一路旁敲侧击的问柚子,却是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因她那身子比不得常人,走走停停的,竟然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长生阁。
莫离在厢房里躺着,见她进来了,看了她那肚子一眼:“你先坐下来吧!”声音比往日的要温和些。
五娘却是有些忐忑不安的,下意识的拉了拉邱嬷嬷的手,说实在的,她一直很是担心,因为莫离一直没有传出好消息,而自己却要生了,她真的怕莫离嫉妒,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莫离朝着柚子看了一眼,柚子会意,便叫芽儿来把香儿请出去喝茶,这才将门关了。
见着如此举动,五娘忍不住的抬起头朝着莫离看去,还没开口,莫离却是捡起桌上的一本账本递给柚子,柚子拿了,只将那自从五奶奶从那里拿紫水芙的账面翻开,呈到五娘的面前去,“五奶奶瞧。”
五娘看了一眼,只是她们那一房在花房取花的账本罢了,只是却有些不明白:“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拿这个给她瞧了。
只听柚子在一旁解释道:“今儿我们姑娘得闲,去花房那里拿来几本账本,翻了一下,瞧见五奶奶来拿过紫水芙,所以便请五姑娘来问问,可是有看过这花?”
五娘闻言,点了点头:“是我们夫人体贴,这花她拿去都是摆在我屋子里头的,倒很是美艳。”顿了一下,似乎还有些可惜了,“只是后面这紫水芙却是染了断脚病,所以才换成了其他的花。”又有些好奇的抬头朝莫离看去:“这花怎么了?”
莫离懒洋洋的撑起身子来:“这花很美。”一面捧起茶盅,似乎故意吊五娘的胃口,慢慢的抿了口茶水,才继续说道:“但凡极度美艳的东西,往往都是隐藏着最毒的一面。”
“啊?”这惊叫声是邱嬷嬷的,随之朝莫离看去,似乎还有些生气:“大姑娘莫吓唬我们五姑娘,五姑娘现在可是身怀六甲,经不得吓唬的。”言下之意,多少有些给莫离炫耀的意思。
莫离也不恼她的话,只是浅浅一笑,目光变得深远起来,回忆起过往,“当初还在兖州的时候,每逢我病了,打发人去找夫人请大夫来,她都一直推着,或者就说自己忙,给忘记了。后来岚嬷嬷就自学了些医理,虽然不能治病救人,却也能止住那些伤风感冒的。”说着,目光朝五娘转去,“后来她提议开个药铺子,于是瑛姑姑也跟着专研起这药理来,虽然也是不会治病救人,可是却认得那些是毒药,那些人救命的药。”
不知道怎的,她说的这些明明是无关紧要的,可是莫五娘的心里却是有种很是不好的预感,她吸着凉气,紧紧的盯着莫离,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紧张。
“那紫水芙其实也是一味药,不过寻常人是没有关系的,只是这孕妇闻那花香多了,腹中的胎儿容易畸形。”莫离这后面的声音,说得很是轻,似乎有些担心吓着了五姑娘。
五娘绝对不相信莫离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好,指不定她是嫉妒了,吓唬自己的,因此振了振声:“大姐姐莫要与我开玩笑了。”
“也是,大姑娘不会是自己那里没有动静,所以也见不得我们姑娘吧?”邱嬷嬷也跟着说道,目光有意无意的瞟了莫离平坦的小腹一眼。想来大姑娘也真是的,竟然拿这样的无聊的话来吓唬五姑娘,真当五姑娘是三岁小孩子么。
对于这主仆的话,莫离没有恼,只是目光却黯然起来,下意识的伸手抚着那平坦的小腹,苦苦一笑:“我那孩儿若是还在,现在也四个月了吧!”
“姑娘。”柚子听到她的话,眼眶顿时红了起来,朝着她走过去,紧紧的拉着她的手。
五娘与邱嬷嬷相视一眼,都为之一怔,莫离曾经竟然有过身孕,那怎就没有听说过?好半天二人才反应过来,想来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莫五娘心里竟然有些同情起莫离来:“姐姐说的可是真?怎就没有听说过?”
对于她们的质疑,莫离一点都没有意外,只是冷冷一笑:“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还要当张旗鼓的告诉大家来庆祝一下么?”随之垂下眸子,“你应当知道,我嫁到商家已经大半年了,若是真的没有半点的动静,老祖宗她就算是在怎么的疼我,她也会先考虑自己的子孙血脉。”
言下之意十分清楚了,若是她自己的不会生,老祖宗早就给商墨羽纳妾了。
邱嬷嬷心下也是一阵骇意,随之担心起五娘了,只向莫离瞧去:“姑娘方才说的话可是真?”
莫离见她这个时候还这样问自己,到底是有些生气,“真不真的,你们若是不信,只管偷偷的去医药堂问大夫就是了。”
见此,五娘心里越发的害怕起来,只是她也个冷静的人,眼下并没有因此乱了方寸,只是朝莫离谢道:“多谢姐姐的提醒,妹妹定会仔细查的,若是真如姐姐说的那样,我自也不会饶了那个害我的跟孩儿的人。”
莫离没有应她的话,只是与她提醒道:“我那孩儿的事情,这个家里知道的仅仅是几个长辈,若非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也不会拿这等剜心的同事来与你说。”说着,看了五娘的小腹一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在这个家里,想要安安全全的产下一子,实属不易,妹妹保重!”
没由来,那莫五娘心里头竟然一阵酸楚,只觉得自己平日对莫离太过分了,若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那么能帮自己的也只有这个姐姐。
正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不管在怎么样的闹,她们始终是姐妹。若不然的话,莫离也不会提醒自己了。
从莫离那里告辞回来,莫五娘就一直呆在屋子里,身边叫香儿伺候着,邱嬷嬷却是一个下午都不见了身影。四娘几次进去探话,却是什么也没有问道,因此这做什么也没有兴致,吃过了晚膳,也都各自进屋子里躺下了。
邱嬷嬷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查夜,她使了两个钱才得以进门来,满脸的苍白,回到院子里就直接去瞧五娘的门。
五娘虽然一直躺着,可是莫离的话却一直在脑子里盘旋着,怎么也挥之不去。这会儿听到邱嬷嬷敲门的声音,只叫香儿急忙去开门,自己扶着床栏爬起身来。正好瞧见满脸汗水,神色又十分不好的邱嬷嬷,那心猛然的一沉,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似的,“嬷嬷・・・・・・・”她有些不敢问。
邱嬷嬷咬着唇,她现在的心情不止是心疼五姑娘,还有就像是刚刚拿到了一大个金元宝,却发现只是镀金的玩意儿,这样的心情使得她的心里乱糟糟的,尤其是听到五娘这一声充满了担忧的声音,心里更是凌乱起来。
香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瞧着她们却是能看出来,定然是出了个什么大事情。
屋子里的空气一阵凝重。
许久,那五娘又再度开口:“嬷嬷,你说吧,天大的事情我也能撑得住。”她说着,似乎有些有气无力,整个人软软的靠在床栏上。
邱嬷嬷咬了咬嘴唇,好一会儿才道:“奴婢跑了城中大半的药堂,所言与大姑娘不差。”
她的这话,就像是给五娘判了死刑一般,屋子里又沉寂了下来。突然听得窗外“砰”的一声,香儿只急忙出去,却见没有左右没有半个人影,倒是远远的夜色之中,有个在慌张逃跑的黑色影子,只是离的太远,却是看不出来是何人。慌忙的回到屋里来:“姑娘,方才有人偷听,只是跑的太快,奴婢追不上。”
邱嬷嬷顿时害怕起来,满身的防备,“姑娘,若不然赶紧去大姑娘那里吧!”
五娘却是已经呆住了,那来监视自己的人,除了五奶奶谁还有这个闲工夫呢!许久才听她叹了一口气,“罢了,她总不可能杀了我吧!明日一早就去大姐姐那里,求她给我做主。”五娘说着,下意识的捧起小腹来,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
且说这到五娘墙角偷听的人正是五奶奶的。
原来今日五娘从莫离那里回来就一直很是反常,所以五奶奶有些不放心,又想着自己刚刚得罪了莫离,所以便叫安插在五娘院子里的丫头去打探消息。
这会儿丫头来回话,虽然是没有打听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不过倒是叫郑覃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就是那去花房那紫水芙的账本,这个是万万留不得的,因此等着入夜了之后,便偷偷的打发了人丫头去,买通了花房的一个小厮,纵火将花房里的账本给烧了。
翌日,莫离才睁开眼睛,那庆祥嫂就来了,满脸的惶恐:“奶奶,昨夜值夜的小厮不小心,打翻了蜡台,把账本都烧了。”
莫离一怔,这果真是巧事儿,下意识的凝了凝眉,“烧了多少?可是都还记得?”
“三房大房这边的都烧完了,只剩下二房跟着老祖宗那里和花园里头的。”庆祥嫂回着,有些不安的看着莫离。“不过这些奴婢大都还记得,因为大家都有喜欢的花卉,也不常常换,只是这名儿大家是不会愿意在补上去的。”
“无妨,你先回去收拾收拾,然后将账本记下就行了。”说着,顿了顿,“我拿来过的这几本,你也在重新写一份吧!”
庆祥嫂见着莫离没有责备自己,已经很是高兴的了,所以就算是在多写三四份她也是愿意的。何况又是有脑子的,这花房里的账本一直都是好好的,昨儿十四奶奶才把三房的几本拿过去就出了这失火的事情,所以心里也是有数的,只是这些事情不该自己管,所以就不能多言多问,只能藏在心里头当作是不知道。
一面朝着莫离问道:“那个小厮如何处理?”
“先关起来吧,对外就说已经赶出去了。”这个小厮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纵火呢?莫离忍不住的揉了揉眉心。
庆祥嫂应了声,没敢多待就退了下去。
莫离洗簌完毕,用了早膳,五娘就来了,满脸的苍白,见着莫离,那眼泪珠子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哗哗的从眼眶里滚落出来,看得人好生心疼。她一张口便朝着莫离跪了下来:“大姐姐救我。”
莫离看了一点地上跪着的她,这会儿倒是不心疼肚子里的孩子了,“昨儿花房里的帐房失火了。”
这句话轻描淡写的,可是却犹如一把沉重的秤砣压在了五娘的心上。没有了证据,她如何能反击五奶奶呢?一时间倒是冷静了下来,只向莫离问道:“那账本呢?”
五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莫离心里在清楚不过了,看着她那瞬间眼神千变万化,除了面上那点浅浅的悲哀之外,其他的都是算计。莫离的心里不由得咯噔的一下,突然想起来,五娘自由就开始吃药,有道是久病成医,她见过的药岂会比瑛姑姑她们的少,也许那紫水芙她早就知道了,她就想借此来把五奶奶拉下这正室之位。
虽然这只是莫离的猜测,或许用在别人的身上不成立,可是用在五娘的身上,莫离倒是觉得无差。从小莫五娘为了博得父亲的疼爱,不惜装病,以至于把身子托成了现在这副西施身子。所以莫离觉得这样一个有耐心有心计的人,使用这样的法子来对付正室也在理所当然不过了。何况她连亲妹妹都能下手杀害,何况是这个孩子呢!何况孩子可以再生,但是既然这郑覃如此没有脑子的害她,她何不将计就计呢?
几乎没有仔细想,莫离对上她五娘的眼睛:“昨儿拿回去核对了。”
听到她的这话,柚子一怔,昨儿姑娘不是才跟五姑娘打了温情牌么,怎么这会儿又要哄骗起五姑娘来,一时间有些纳闷。
五娘听到这话,心下一怔,不由得升起一阵怒火来,“大姐姐,你怎如此没有脑子?”这话说出口,她方反应过自己说错了话,随之又哭着朝莫离道:“大姐姐你这般,我没了证据,到时候反而被她咬一口,说我带着的是个什么妖孽,那我岂不是没了活路。”
莫离看着地上的五娘,“你先起来吧,到底是身子要紧。”
五娘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跪在地上,心道自己本来以为莫离是聪明了些的,不想却连这账本都看不住,也难怪她连个孩子也保不住。可是这话只能是心里想想罢了,五娘现在到底还是德依仗着莫离,上前去扯着莫离的袖子:“大姐姐,那你说我现在应当如何才好?总不能就这么叫那毒妇如此害我吧!”
她说的好生凄苦,好生可怜,连一旁的柚子都有些动容了。
莫离心里原本还打算这郑覃被休了以后,若是五娘能规规矩矩的,她定然不会让五爷在娶继室了。可是怎瞧这五娘,都不像是改过自新的,尤其是她刚才对自己那话的自然反应,所以莫离更加的打定主意,即便是郑氏在商家待不下去了,那也不能让五娘一枝独大,而且要让郑氏的儿子媳妇把这笔帐都算在五娘的身上才靠谱。
与此同时,五娘的心里也打着主意,虽然有些恼莫离没把账本留着当证据,可是心里却也高兴,莫离到底还是原来的那个莫离,如此的话,操纵她来帮自己对付郑覃的胜算也多了几分,到时候她成了害郑覃的人,自己反而是最无辜的那个,到时候成为五奶奶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昨儿还想,真是老天有眼,又助了她一事,却不想老天才睁开眼睛又随之闭上了,她本来还在想怎么把账本拿到,免得到时候叫郑覃捷足先登给毁了的,到时候没了直接证据,自己就百口莫辩了,没想到昨日莫离却拿来给她看,只是没容她高兴一日,却又给郑覃派人烧了。
可谓是一切大喜大悲,来的实在是汹涌,去的也是汹涌。
“若不然,妹妹你先去找五爷,然后去凌云居请司徒先生帮你把脉吧!”莫离提议道,突然改变了主意,也许这郑覃可以留着,自己手里这本账本完全可以操纵着她呢!
听到她的这话,莫五娘倒是觉得可信,总算是觉得莫离聪明了一会儿,当即就跟莫离告了别,匆匆的挺着大肚子去寻五爷。
这会儿五爷正在前院里头,五娘一个女眷自然是不方便过去的,因此便在门口等着,叫邱嬷嬷扶着她,香儿去把五爷请来。
五爷听说美妾就这会儿挺着大肚子在门口等他,自然是心疼,当即就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赶紧随着香儿来,而且又瞧见香儿的脸色不好,问又问不出个什么来,越发的担心起来,三步恨不得并作两步。
杳杳的便瞧见那疾步走过来的泫五爷,莫五娘的眼泪顿时刷刷的流了出来,雪白的贝齿紧紧的咬着唇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泫五爷看着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好生心疼,也顾不得丫头婆子在,就将她搂在了怀里:“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五娘摇头,一面哭着:“没有谁,只是今日看书,瞧见了一个东西,给吓着了。”她说完,又扑在泫五爷的怀里哭了起来。
一旁的邱嬷嬷却是开口了,“姑娘看的是医术,在上面瞧见一味毒药,叫做紫水芙,前阵子姑娘屋子里摆放的都是那花儿。”
泫五爷一听,顿时蹙起眉头,冷眼向邱嬷嬷瞧去:“你个奴婢,修得胡言,那紫水芙分明是没有毒的,夫人的屋子里也是摆着那样的花。”紫水芙泫五爷并不陌生,因为正室跟着侧室的屋子里都是摆着那样的花,而且美艳的很,不过他记得以前郑覃是喜欢素雅的百合,后来不知道怎的,换成了那样的美艳的花。
五娘见邱嬷嬷为了郑覃责斥邱嬷嬷,心里自然是不悦,心道这个时候他还护着郑氏,看来他们的感情到底不是我能比的。一面哽咽着声音道:“我自然晓得姐姐屋子里也摆着那样的花,可是那花对常人却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可是我这样有双身子的,孩子多半是会因那花里的毒素,而变得畸形起来。”她说到这后面,已经泣不成声了。
泫五爷的脸色陡然一变,本来还温柔抚着五娘小腹的手突然僵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话,再一次的朝着莫五娘问道:“你说什么?”
五娘抬起头来,百般的楚楚可怜,“姐姐对我一直很好,兴许她也不知道,只是太疼爱我了,所以才挑着好看的花往我屋子里放,我也巴不得是那书上胡说的。”说到此,顿了顿,“公孙先生现在不是在府上么,他的医术了得,连十四爷的那样病入膏肓的身子都能治得好,定然是知道这花究竟是有没有毒的,也顺道请他替我瞧瞧,腹中的孩儿可是有漾?”
她的话句句在理,而且泫五爷也十分的担心,除了担心这五娘腹中的孩子,他还更害怕,郑覃是不是居心的。而且成亲那么多载,他们夫妻相敬如宾,郑覃可谓算是个正经的贤妻良母,自己说要纳五娘为妾的时候,她也很是高兴,当初知道五娘有喜了,她比自己还要高兴呢!所以泫五爷是怎么也不相信,郑覃是故意要害五娘的。
所以他现在很是赞同莫五娘的话,也顾不得回去换衣裳,扶着莫五娘,就往凌云轩去了。
又说那郑覃,花房里的那账本她是烧了,可是一个晚上都没能安眠,这会儿得了消息,说是那个小厮只是被赶出去了,莫离也没怎么的发难,更没有禀报老祖宗那里,总算是放心下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才把这早膳用了,就有小丫头来耳边禀报,说五娘一大早起来就去了莫离那里。当下郑覃哪里还有心思用膳,只将碗放下,匆忙的漱了口,便欲去莫离的那边,却又想自己现在去,无疑是心虚了。因此又只好坐下来,只叫丫头去打探。
等了许久,丫头总算是来了,却说五娘从莫离那里出来,什么也没有拿,便撑着肚子去找五爷,这会儿正去凌云轩找公孙先生把脉呢!
听到这话,郑覃是怎么也坐不住了,至赶紧吆喝上丫头,急忙赶了过去。
一路上只觉得形容薄冰一般,似乎只要她一不小心,就会跌下去似的。然她这还没有到凌云轩,便遇上了柚子。
“奴婢见过五奶奶。”柚子上前来盈盈一礼,笑着与她请安。
郑覃此刻自然是顾及不了这是谁的丫头了,正欲走却叫柚子唤住:“五奶奶请留步,我们奶奶有几句话要奴婢转达与五奶奶。”郑覃听到转达这几个字,不知道怎的,腿突然一僵,便停了下来,只向心腹丫头使了个眼神,叫她把小丫头们都带开,顺便盯着四方。
柚子瞧见这地儿就她与五奶奶了,这才笑着开口道:“我们姑娘说,五奶奶若是下次不想留什么东西,直接与她说就是了,何必大张旗鼓的把整个帐房都烧了,如此害得下面的人吃苦补账不说,我们姑娘也跟着白瞎操心。”
她的这几句如寻常的家常闲话似的,可是落进五奶奶的耳朵里头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心下满是心虚,甚至是有些防备的看着柚子:“你们姑娘还说了什么?”
柚子看到她这神情,不禁咯咯一笑:“五奶奶您别紧张啊,我们姑娘说了,她天生是个滥好人,你不想留的东西,只要五奶奶你好好的配合,我们姑娘自然是不会拿出来的,我们姑娘还顺道提醒五奶奶一句,叫五奶奶您下次仔细些,别跟无头苍蝇似的,乱闯乱撞的,却最后白忙一场。”言下之意,她的那本账莫离是还留着的。
这话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郑覃的身子都僵住了,她感觉身上的血液似的在逆流似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凭什么相信她。”也许她手上根本就没有留着那账本呢!
“五奶奶若是不信,左右都是要去凌云轩的,也不怕多走几步,去长生阁瞧瞧就是了。”柚子笑着回道,一面欣赏着郑覃脸上的表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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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
容貌绝美的母亲,因拒改嫁为他人妾,被祖父祖母逼死在大雪之中。
她的那些至亲,逼死了母亲,一句她们是野种的话,就轻易将她们赶出府邸,强占了父亲留下的财产。
姐妹俩失去了栖身之所,十三岁的姐姐一两银子被县丞强买三日,换得薄棺一副葬母,年仅十岁的她为姐姐讨公道,被衙役一脚踢下石阶。
再度的醒过来,她还是她,只是却瞬息间看透了世间的生存规则,变得异常聪慧敏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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