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当日下午端王府就来了人,想也已经知道琼华郡主在商家的所作所为,因此也没多说什么,来的也只是个管事,直接将不愿意离开商家的长孙楚儿绑上轿子带走了,不过却听闻也没接她到端午府,而是往城外的一个小庄园里去。
她是走了,桑儿也被带走了,所以莫离根本没来得及问,她为何回自己跑来作证。
“奶奶还在想那桑儿的事情么?”流云抬着茶进来,见她手里拿着的线到现在也没引进针头里,不禁笑问道。
莫离应着声,“正是呢!你说到底是在谁叫她来的。”
流云却是不以为然笑道:“奶奶还想这个做什么,那人既然这般做,定是不会害奶奶您的,何况眼下郡主走了,大夫人又被禁足,奶奶您不是该放心么。”
“放什么心啊,郡主走了我自然是高兴,可大夫人到底是爷的亲生母亲啊!”莫离叹了一口气。
“还是爷说的那话,做错事情了就得受罚,不能因为谁是谁的谁,就免了。”流云笑着说道,看来她跟她的主子一样冷血无情,这事情半点没动容。
莫离闻言,心道这嘴上说的如此正义言辞,谁晓得那心里是如何想的?有些懒懒的将针线放进针线盘里,“你与我收了吧,我瞧瞧庆嬷嬷去。”
流云应声,一面问道:“要不要奴婢找两个小丫头与您一道过去?”
现在莫离身边倒是及其的缺人,月萍伤着了,玉萍则到旧书房里去,青杏又在凌云轩照顾着庆嬷嬷,瑛姑姑跟着岚嬷嬷也都顾着准备开铺子的事情,而且又要分个人去鸳鸯巷那边监督下人们把瑛姑姑买的那批甘蔗熬了糖,所以这一时间,莫离身边竟然就剩下柚子跟着流云,只是流云到底是商墨羽的丫头,哪里能整天都在自己身边伺候呢!
“无妨的,叫柚子陪着就好,你忙完了这里,就去爷那边伺候着吧!”莫离说着,衣裳也没有换,就出了房间去。
柚子与旁的小丫头正在院子里说笑,见着莫离出来,只赶紧迎上去:“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瞧庆嬷嬷去。”莫离说着,一面问起柚子:“岚嬷嬷什么时候出去的?”
“哦,给玉萍擦了药就去的,今日怕是要歇在那边了。”柚子一面回着,伸手扶住她。
才出了长生阁,却见迎面来了一个丫头,莫离认得,那是商凝身边的人。
那丫头上来,规矩的与莫离行了礼,“真真是巧得很,我们夫人让奴婢来请奶奶过去吃茶呢!不想奴婢竟然运气好,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商凝找自己吃茶,哪里能有什么好事,无非不过是想让自己劝说那商墨羽去老祖宗面前替长孙亦玉说说好话罢了。可是她也不想想,长孙亦玉那是要害自己。何况商墨羽这个亲生儿子都不管她的死活,自己插什么手当什么好人。
本是想说自己有事去不了的,可是又怕那商凝因此想多了,只得道:“那容我先回去换身衣裳。”
那丫头瞧着莫离一身儒裙,只觉得已经很是端庄了,而且商凝那边又等着的,怕去晚了自己被责骂,只得央求道:“奶奶您这身已经很好了,不必在回去换了。”
莫离见她那表情,自己也是曾经看人脸色过日子的,想来她也是怕去晚了被责骂吧!因此便应声道:“如此那便了,走吧!”
在说这商凝,才从青松园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夫君方世堂已经回来了,正在厅里等着她。
“夫君,怎么了?”商凝见他那样严肃的神情,心里到底是有些担心,只小心翼翼的问着。
方世堂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温柔神情,突然间又觉得自己朝妻子发火也实在不像话,她现在与自己一般,不也是寄人篱下么?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方放松了些,“你找个院子,咱们搬出去吧,总在岳父家里,也不是一会儿,有同僚上门拜访也实在是不方便。”
商凝也正好有此意,尤其是夫君的妹妹一家也要上京城来了,因此便点头应声道:“嗯,我也正在想法子,只是我离开这京城到底是许多年了,如今却已经是物是人非,因此怕是得托人帮忙了。”先前还想着找她母亲打发人去问问就是了,可是现在母亲却连连出事,哎!一面抬头看朝方世堂,“今日母亲又做了糊涂事,你既然回来的早,想必已经听说了吧!”
方世堂点头,商凝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在夫君的面前说什么了,站起身来,“我打发人去请十四弟妹来,托她寻寻合适的院子吧!”现在商家,老祖宗面上虽然是疼,可自己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怎好去麻烦她老人家帮忙找院子,而那万俟容吧,原来在家里的做姑娘的时候,与她就不是很亲,因此自然是不会去麻烦她的,而这莫离,虽然也才到京城没多久,不过却年纪小,自己又是姐姐,她对自己自然是处处要礼待,而且她又有老祖宗的疼爱,把这事情托给她,比任何人都要妥当些。
最重要的是,在莫离的面前,她说话才有种理直气壮的感觉。
“你做主便是。”方世堂向来是不管家里事情的,因此这一次也是由着她,反正她总是能给安排妥当的,只是叮嘱着,“找个大些的,把孩子们也一道接过来吧!”言下之意,也是要将那几房姨娘一并接过来。
商凝脸上的表情一滞,片刻间又恢复了过来,温柔的笑道:“妾身也是这么打算的。”
对她这话,方世堂很是满意,心道这商凝虽然出生第一大世家,不但没有半分的骄傲,却是没有半点的架子,而且又很是贤惠,到底不是那些姨娘比得了的。
商凝这才亲自去使唤丫头去长生阁请莫离,又交代最好别叫十四爷晓得,现在发现这个弟弟长大了,性格竟然变得如此喜怒无常的,连着母亲都不管,这个时候又怎么能管自己这个姐姐呢!所以觉得还是别叫他晓得的好,免得到时候他去拦着莫离,不准莫离过来。
折身回到厅里,却发现厅里竟然多了个客人。一身青色缎子长袍,将整个人的身材衬得欣长,长相很是陌生。不过瞧见自家夫君那脸上的笑意,显然这人的身份定然不凡吧!她这才猜测着这公子的身份,那方世堂已经朝那人介绍起她来,“这便是拙荆。”
那商凝面含微微笑意,行了一礼。
方世堂侧过面,与商凝介绍道:“这是燕国使臣,柳大人。”
商凝闻言,想着到底是男人家的事情,而且这位柳大人又是使臣,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到底不好打扰,便先退了下去,到隔壁的小厅里等着莫离。
在说莫离,随着这丫头约摸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到商凝住的香穗馆,门口已经有个媳妇在候着了,见她们来只赶紧上前来行礼,“奶奶,我们夫人已经在小厅等您多时了,请与奴婢来。”
莫离这又得随着这媳妇去了小厅,那商凝见着她来,便笑着迎了出来,“弟妹来了,快进来吧!”又是忙着吩咐丫头们上茶,十二分的热情。
莫离见此,只觉得商凝比以前少了些架子,看来真的是有事情要求自己了。又见着现在夕阳西坠,自己还要去看庆嬷嬷,然后陪商墨羽晚膳呢!因此便也不与她寒暄了,直接便开口问道:“不知道姐姐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的。”左右知道她是找自己帮忙,又推脱不了,所以莫离索性这般问她得了。
商凝见莫离竟然如此爽快,想来也是个明白人,因此便也不与她绕弯子了,只是一个出嫁了的姐姐,给自己娘家的弟妹张口,到底还是有几分尴尬,“其实,这个时候请弟妹过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情要麻烦弟妹。”
“姐姐说便是,只要是莫离能为定当不敢推辞。”莫离笑着回道,不过却也十分的明确的告诉她,超出了自己的范围之内,那也就爱莫能助了。
商凝听到她的这话,却是十分的高兴,脸上的笑意盈盈,“弟妹想多了,我左右也没个什么大事情。”眼神扫视了这小厅一遍,“这里虽然是万分的好,可到底不是自己的家,我也不好长久的住,尤其是现在又不曾分家,所以我想还是搬出去,因此这才想起托弟妹帮忙寻一套院子,不必太大,三进三出也就是了。”
莫离向来是个听话听重点的,因此头一个反应是,她给银子么?自己可没有那么多闲钱来包养她一家子,只是却又不好直接问她谁出银子,只是笑道:“我对京城也不熟,说来不怕姐姐笑话,我自打到商家以后,除了成亲那日花轿在街上过,逛了一会,其实却是没有正经瞧过这京城面貌的。”
“我晓得,只是我弟妹却是能使人,瞧我身边的都是从江南带来的,她们不熟,我也不放心叫她们去。”商凝回道,其实说来还是自己身边没能一个能使得出去的人。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商家熟悉的京城的那么多人,凭什么只找自己?难道看着自己好拿捏么,给她做丫头来使唤?
商凝见莫离不接话,心里不禁担心起来,莫不是她不愿意吧,因此只叹着气:“我晓得这事情是为难弟妹了,可是你眼下也瞧见了,大嫂事情忙,我总是不好意思去麻烦她,十七没成家,又没定性,我哪里敢找他去,因此才想到了弟妹你。”
她说得这般,好像只有莫离才可靠似的。
话已经到此,莫离也正好在直接拒绝她,因此只好先应了下来,“既是如此的话,那我就先叫人去打听打听,若是有合适的在打发人与来姐姐说。”
商凝闻言,只赶紧站起身来道谢,“那就先在这里谢谢弟妹了。”
“姐姐客气了,也不晓得能不能办成呢!”莫离也站起身来,一面笑着回道。
二人又说了些闲话,叫莫离意外的是,这商凝竟然没有在提那小妾一事,也没说长孙亦玉的事情。瞧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莫离心中只叹,今日怕是去不了庆嬷嬷那里了。一面向商凝告辞,“时间不早,我也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了信就立马回姐姐。”
那商凝却是客气的留饭,不过莫离哪里能在她这里吃饭,今晚还说好了陪商墨羽的。因此便婉言谢了,领着柚子便回去,商凝却是非得要打发丫头跟着送过去,莫离几番推辞,这才作罢。
莫离本来就不喜身边跟着那么多的人,无非是有事情的时候还差不多,若不然平时,这身后能有一个就得了。这会儿与柚子才出了这小厅,走到香穗馆的前院儿,眼看着就要出香穗馆的大门了,却听见对面竟然走来一个陌生的翩翩少年,见着竟然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不过莫离却又不认识,想是他们院里的客人,与自己是无关的,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不要多节外生枝的好,因此这招呼也没有打,便先行出了大门。
出了这大门,才没走得多远,却叫柚子一把拉住,只听见她满是惊恐的声音从身后想起来,“姑娘!”
莫离一怔,以为是灯笼里没油了,却见那个方才在香穗馆见到的翩翩少年竟然追了上来,不知道怎的莫离瞧见他那张脸,竟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对他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面匆忙的收回目光,却见柚子的脸色有些反常,“怎么了?”
她们俩说话的这茬儿,那少年却是已经追了过来,身后带着的小厮被他甩在了后头。
柳文洲做梦也不曾想到,自己在与莫离相见,竟然是在商家,满脑子里止不住的惊喜,有些欣喜若狂的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似乎只要自己眨眼,她就会在自己的眼里消失似的。
借着柚子手里的灯笼,莫离总算将这人的脸看得更加的清楚了,那是一张很是俊美的脸庞,与商墨羽那样带着魅惑的溶容颜不一样,他的脸上多了一种叫人觉得心旷神怡的清爽感觉,只是那眉目间却是携着一种叫人感觉伤郁是神情,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浑身上下的那股书卷气。总之,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很好的。
“姑娘,他是・・・・他是柳公子。”柚子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
“柳公子?”莫离闻言,有些莫名其妙,她怎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人,何况也不晓得莫家有这们亲戚?忽又想起来莫长卿有房姨娘正是姓柳,莫不是这位柳公子是柳姨娘家的亲戚?她这里才猜想着,那人的脚步却是朝她们移了过来。
莫离一怔,下意识的向后退去,方觉得也许他们之间不止是亲戚这么简单,就算是亲戚,那表哥表妹之间的也没有这般亲密的几乎要贴在一起了,而且又看到那柳公子因为她一躲,脸上变得更加忧郁的神色,只下意识的朝着柚子拉去。
莫离生病过后失忆,可是柚子却是没有的,这眼前的人她认得清清楚楚,见着他要靠过来,只赶紧挡道前面,一面又满是担忧的朝着四周瞧去,“柳公子你冷静些,这里是商家,你若是为了我们姑娘好,还是三尺之外吧。”
“你什么意思?”那柳文洲听到柚子的话,满是诧异的朝着莫离瞧去,也才反应过来,“你们怎么在商家?”他刚刚一时间激动,竟然忘记了,明明在西北兖州的莫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商家。
见他那如此激动的神色,莫离这才想起来,当初来京城的路上,莫五娘想去寻的那位柳公子,据说以前寄住在商家,与莫离是青梅竹马的,无奈莫长卿是个看利不看人的,见他与莫离生了情意,便将他赶出了商家。
不对,应该是当初的本尊。这也难怪自己瞧见他竟然会觉得有些熟悉,想来曾经他跟本尊或许真的有过那么一段往事吧!
“柳公子你不晓得么,我们姑娘今年年初的时候便嫁到商家来的。”柚子回道,一面张开双手护在莫离面前。
柚子的话,无疑像是一道惊雷般,将刚刚本来还是艳阳天的天气炸响,山雨欲来,风啸云涌,柳文洲正个人当即便傻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好似雕像一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却像是脱了水一般,有气无力的重复着柚子的话:“嫁到商家来?”
柚子点点头,又怕有人路过瞧见,到时候对姑娘的名声到底是不好,因此便朝那柳文洲道:“柳公子自便,我们先告辞了。”说着,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拉着莫离便要走。
不想那柳文洲却是一个疾步上前,将她们的去路拦住,或是更准确的说,他是将莫离拦住,一双清秀的眸子里,此刻沉积的郁色更是浓厚了,“你真的嫁人了?”他根本就不信。
自打来到大秦,他就开始打发人专程去兖州提亲,而且昨日才收到莫长卿的信笺,同意将莫离嫁给他,不过是彩礼须得按着贵胄之家的样子来。
现在的柳文洲,早已经不为了一个铜板而受旁人的白眼,他现在是燕国堂堂相国大人的义子,且不说钱财,便是这权力,他也已经拥有,所以莫长卿的那些要求,他轻而易举就能达到,心里本来想着把京城的事情就办完,就亲自去兖州接莫离,却不想・・・・・・・“怎么可能,昨日世伯还回了我的信,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难以置信的看着莫离,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离听到这话,也是给唬了一下,如果他所言属实的话,那么莫离便可以猜想到,想来是莫长卿想用其他的庶女来骗他吧,因此便道:“你在莫家住的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他是个什么人你还不晓得么?片面之词怎可能相信,别到时候傻乎乎的叫他拿个庶女给你充数,来一句婚前不许见面的话,等着那拜堂成亲入洞房了才许你见人。”
听到莫离的这番话,那柳文洲不由得愣在了原地,满是诧异的看着莫离,“阿离,你・・・你变了。”从前的莫离,那是一个温婉,而且性格又是十分软弱胆怯。可是现在莫离一张口就说出这样的话来,提了那莫长卿,却是一个父亲不带,半点礼仪没有,不过这话却又是一针见血。
一时间,柳文洲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瞧见他用那般怪异的眼神打量着自家小姐,柚子不禁开口解释道:“柳公子你走后,我们姑娘可是受了大罪,害了一场病,只差把命都赔了去,幸得咱们容夫人天上保佑着,才醒了过来,不过以前的事情却都忘得差不多了。”
柳文洲又是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莫离:“阿离你是不是连我也给忘了?”一双忧郁的眸子,竟然充满了希望的紧紧盯着莫离,神情也绷得紧紧的,好像只要莫离不开口,他就一直这样似的。
莫离见此,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是本尊以前喜欢的男子,只苦苦一笑,“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认得你了。”
柚子也道:“是啊,我们姑娘当初醒过来的时候,别说是你,便是我们一干伺候的丫头婆子,连着容夫人都不记得呢!”
听到莫离的话,本来犹如再一次的遭那晴天霹雳,整个人才像是掉进冰窟窿里一般,陡然又听到柚子的话,心里才平衡起来,原来不是只将自己忘记了,而是所有的人。脸上的这神情也才松缓下来,只是想起莫离生病失忆一事情,又听柚子说当初差点命都没了,心里竟又十分的难过起来,目光痴痴的朝着莫离看去:“阿离,想不到这些年竟然叫你受了如此的苦。”随之想到现在自己的身份地位,不禁又充满了自信,上前去伸手一把握住莫离的手,“你放心,以后我定然不会在叫你受半分苦的。”
莫离赶紧的将手收回,朝着身后退了两步,看着他那么入戏,实在是不想打击他,不过还是苦笑着开口道:“公子你和话似乎晚了,而且你又忘记了,眼下我已经为人妇了,他人之妻,你若是在说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大好。”她的这话说得够委婉了吧!
那柳文洲的心头像是叫一个大大的石头给堵住了似的,喉咙里一阵哽咽,神情十分黯然,不过那目光却是没有离开莫离半分,仍旧那边痴痴的瞧着她,“阿离,你说这是为何?老天爷为何要这么捉弄人!”
不知道怎的,莫离听见他的这话,心里竟然也浮起了几丝的惆怅来,仰头朝着那已经布满了繁星的天空瞧去,叹着气道:“是啊,老天爷为何要捉弄人。”自己本来在那个世界好好的,却非得要让她成为这里的莫离,而那莫离却不知道芳魂归于何处,心里可是还惦记着这柳公子,对柳公子的这份情意可是还在?
片刻,转过脸看着那柳文洲,淡淡的银色月光下,他的整张脸被笼罩在其中,给人一种特别忧伤的感觉,那眉目里的忧郁也显得更加的浓郁了。一面见他那一身上等面料的青缎长袍,又与这方世堂来往,进出商家,想来现在身份也不低,便道:“看柳公子你现在,也是功成名就,想娶个世家清白的姑娘也不是什么难事,以后便将莫离忘了罢!”如此对谁都好。
那柳文洲却像是没有听清楚莫离说的话似的,满脸诧异的看着莫离,“阿离・・・・・你说什么?”
“忘了莫离吧!”莫离说道,她这个莫离非他心头所爱的那个莫离,所以自然是得叫他给忘了啊!想着在这里耽搁的太久,怕长生阁有人来寻,便朝他告辞道“时间不早,我们便先回去了,柳公子以后多保重!”莫离说着,示意柚子拦住他,自己先走。
那柳文洲见此,心里头却是着急起来,这几年不见,日日相思,终于回到了大秦,欲风光娶她为妻,可是她却已经为他人之妇,这叫他如何能接受得了,因此自是不能让莫离这么走。
这一走,何时能在相见?
“阿离・・・・・・”他失声唤道。
莫离听到他这么大声的喊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只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柳公子,你既是那饱读圣贤书之辈,难道不晓得名声于女人是如何的重要么,我已经嫁人了,嫁人了!”强调,强调,在强调!
那‘我已经嫁人了’几个字,像是一把尖利的刀一般,深深的刺入柳文洲的心口,他诧诧的看着莫离,眼光里竟然泛着水光。
莫离不由得为之一怔,只不过她到底是理智,转身就走。
且不说自己对商墨羽有没有感情的话,就算是商墨羽真的有病,熬不过这个冬日,自己成了遗孀,也不会与他在一起。不管是商家的因素还是因为其他,莫离说不上来,只是晓得自己这个人向来是有些独断专行,就如同爱一个人,爱就爱了,却不管你爱不爱我,但是气我却要生,醋我也要吃。而不爱一个人,也是一样的,你爱你的罢,只要不碍着我便好,若是碍着了我,便不准你爱!
这就是她,现在的莫离。
走了好一段路,莫离急促的脚步才放慢了些。
柚子见她停下来,不禁朝着后面瞧去,以为又是那柳文洲追来了,不过却没有瞧见人影,这才松了一口气,“姑娘你没事吧?”
莫离摇摇头,“没事,遇见柳公子的这件事情,谁也不许说,以后也不准在提。”等着这商凝一家搬走以后,那柳文洲自然也不会在来商家,那样也不会与自己在见面,所以莫离并不打算叫庆嬷嬷她们晓得,免得因此而担心。
柚子连连点头,“奴婢晓得,姑娘不必担心。只是方才柳公子的小厮瞧见了,还有香穗馆送他的家丁也在。”
“那个你自然不必担心,他自会叮嘱他们的,你管好自己的嘴就是了。”莫离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那心里仍旧是担心,尤其是商凝院子里的那个小厮。瞧了瞧这夜色,也不晓得到底什么时辰了,只叹了口气,“回吧!”
她的话才说完,不知道怎的,手上一直带着的那支镯子竟然突然裂开,丢落到地上,打断成了五段。莫离的心突然一沉,竟然莫名的难受起来。
“呀,这是怎么回事,真是可惜了,这镯子姑娘你已经带了那么多年,怎好端端的就突然断开了。”柚子只赶紧放下灯笼蹲着身子将那断成了五段的镯子捡起来,满脸的心疼。却听莫离没什么反应,扬起头只朝她看去,却见莫离的脸色变得很是苍白,不由得担心起来,“姑娘您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啊!”
莫离听见柚子着急的声音,猛的回悟过来,看着柚子手里捧着的镯子,拾起一段,“这镯子,是十岁的时候嬷嬷亲手与我带上的。”不知道怎么的,她的脑子里竟然有了莫离以前的记忆。以及其他的,犹如云烟一般,被阵阵猛烈的风,一个劲儿的都吹到了她的心里,将心里脑子里都填的满满的,使得她整个人顿时感觉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尤其是她竟然想起了那柳文洲,少年时候的她们,一起在桃花树下许下的稚言,诗文间描绘着的情愫,一切排山倒海的来袭,任由她怎么也阻止不了。好像这镯子就像是一封印,如今一裂,封印便解开了,而那些记忆也随之而来。
“姑娘,您竟然想起来了,这只镯子正是庆嬷嬷给您带上的。”听到莫离的话,柚子有些惊喜的说道。
可是与她相比起来,莫离脑子里除了有那断连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的感情,还有一种很是怪异的不安,使得她的心情突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总是感觉,什么东西会随着这手镯一般,碎裂,然后流失,将不在陪着自己。
又说商墨羽这里,等莫离晚膳,却不见她回来,便打发人去凌云轩请,回来的丫头却说莫离不曾去
过凌云轩,这可把商墨羽着急得,不由得打发月酌去青松园打探,就怕是他母亲把莫离带去了。
不过那月酌回来,也是摇摇头,这可真把商墨羽给急坏了,竟然要让月酌去把三管家喊来。月酌难免是给他的话唬了一跳,“我的爷,您是恨不得商家上上下下都不知道奶奶不见了么?到时候又该有多少人花言乱语了。”
商墨羽闻言,猛然的反应过来,自己何时也变得这么不理智了,为了这多点大的事情,差点弄得人尽皆知,可是瞧着这个时辰莫离还没回来,心里还是着急的很,又打发人去花园里寻。
正当此,门房那里却传来了消息,莫离回来了。
月酌只赶紧迎出去,瞧着莫离毫发无损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奶奶您这是去哪里了,再不回来,爷就要将整个商家翻遍了。”
莫离听见他的话,只解释道:“才出门就遇见三姑奶奶那里来的人,我便过去了一趟,谁晓得这一说话便忘记了时间。”
“你没事就好,爷还在等着您晚膳呢,这会儿怕都凉了,小的叫丫头重新做上来。”月酌一面领着莫离朝小厅里去,一面又忙着招手叫小丫头。
柚子见此,只道:“我去就是了。”
莫离到小厅里,果然见着一桌子的饭菜未动,那商墨羽却是冷着一张脸站在厅里,眼神比那桌上的饭菜都凉。莫离见他这模样是生气了,只是不知道怎的,没了往日的心情,便也没去哄他,独自坐下来说道:“三姐姐打发人来找我,正巧门口遇见便过去了。”
莫离说着,一面瞟了商墨羽的神情,见他别过脸不搭理自己,也不恼,继续的自顾说着:“她要搬出商家,让我帮忙找院子。”说完,那商墨羽还是不搭理她,想来是真的生气了。
一旁的月酌见此,觉得这小厅里的气氛实在是不大融合,生怕殃及自己,只默默的退了出去。然还没出门,就叫商墨羽唤住:“去书房。”声音很是生硬,想来是特意说给莫离听的。
若是往日,莫离早就去解释了,可是今日实在是没有那心思,何况现在晓得商墨羽根本没有病,也不怕他因此生气了犯了病,所以便没有去管,只是趴到饭桌上,脑子里竟然有些不听使唤的想起本尊与柳文洲以前在一起的片段来。
那商墨羽本来就不想去书房的,何况这都什么时辰了,可他到了房门口,却没见莫离起身来留他,反而趴到了桌上,脚步不禁停滞住,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瞬间,他眼中所看到的只是一个女子倦意浓浓的身影,也许是角度,也许是一瞬间的心情所致,商墨羽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在跳动着。蓦的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真正的关心过她,更从来没有仔细的想过她心里都在想什么,她又在乎什么?她又关心什么?她又喜欢什么?
“爷?您还去不?”那月酌也是个不长眼睛的,见着商墨羽顿住了脚步,迟迟不走,竟然开口问道。只是他才说完,就后悔了,瞬间只感觉到一股凉气朝着笼罩而来,抽了口冷气,下一刻便拔腿就跑。
莫离也感觉到他未曾离开的脚步声,更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只开口道:“我没事!”声音里有种叫人说不上来的黯然。
她没事?可是商墨羽的心却是比先前找不到的时候更不安了,甚至有种害怕失去她的恐怖感觉,放下了身段,折身回来走到莫离的身后,“你・・・・・・”他本是想问,你真的没事么?可是那话才到口边,却又不知道为何,怎也说不出来了。
莫离突然回过头,看着他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唇角微微扬起来,“你怎么了?”一面站起身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柳文洲的关系,还是因为其他的因素,莫离只觉得心里那种特别不安的感觉突然开始了,脑子里又浮现了以前本尊的记忆来。
那时候年少的柳文洲,还有绝色天香的容夫人,无不出现在她的眼前,脑子里一片片的混乱,突然又想起那容夫人离世之前的画面,全身一阵寒颤,满身的凉意,倏然站起身来,只向商墨羽道:“我去凌云轩陪陪庆嬷嬷,她的日子不多了。”说着便匆匆转身出了小厅。
那商墨羽一怔,他竟然不晓得,只听流云说过一回,因此以为不过是小病小灾罢了,此刻却听莫离说熬不过多久了,便才想到莫离今日的情绪是不是与这件事情有关,说来那庆嬷嬷到底是她的教养嬷嬷,正经的算起来,也算是半个娘。
不过商墨羽对这庆嬷嬷的印象并不是很深,而且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只赶紧追上去,“我陪你一起去。”
却叫莫离拒绝道:“不必了,你早些歇息吧!”
想来是第一次被莫离所拒绝,商墨羽竟然有些不适,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莫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了,突然觉得她给了自己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那月酌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的身后,手里打着灯笼,也不知道他哪里借来的胆子,将灯笼递给商墨羽,“爷您还是跟去瞧瞧吧!”
商墨羽闻言,回头看了月酌一眼,逐接过他手里的灯笼,到底还是追了过去。
在说凌云轩里,此刻那莫五娘已经是歇下了,唯独庆嬷嬷所住的这一隅灯光还亮着。
几盏烛灯随着窗户里灌进来的风,不停的跳动着,将青杏的影子也跟着晃得不停的摇动着。
青杏拿着绢子,给庆嬷嬷擦着脸上不停冒出来的细汗,每当不小心碰到她那犹如冰块一般冰凉的肌肤,都会给吓得缩手。此刻因那庆嬷嬷咳嗽,手又不小心点触碰到她的脸颊,顿时只觉得一阵寒凉袭心,声音里带着哭腔:“嬷嬷・・・・・・若不然我去请姑娘来吧!・”
那庆嬷嬷闻言,艰难的扬起手掌,朝她摆着手,两片青紫色的唇瓣微微的蠕动,发出一阵微不可闻的声音:“不・・・・・・不要・・,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这个样子・・・”
听见她几乎不可耳闻的声音,青杏的眼泪终究是没有忍住,一下夺眶而出。
庆嬷嬷怎也没料想到,身子却一下会突然严重起来,她自己已经能清楚的知道,也许她是等不了阿瑛回来了,只一把抓住了青杏的手腕,“你・・・・你,如果我熬不过今晚的话,你就把我的头砍下来,烧了!”
闻言,青杏给吓了一跳,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嬷嬷您胡说什么?”
庆嬷嬷正欲张口解释,可是整个身子却是剧烈的抽出起来,冰凉的脸颊上,那额头处突然慢慢浮出蓝色的花样来,随着庆嬷嬷的抽搐,那蓝色的花样越来越明显,最后竟然是一朵像是弄色木芙蓉一般的蓝色花,青杏早就吓得僵住了身子,看着那停止抽搐的庆嬷嬷,又闭上了眼睛,不禁给吓住了,一动不动的。
正是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青杏一个惊颤,手里拿着的绢子掉到地上,上面竟是冰渣子。人也反应过来,看着来的正是莫离,只站起身来朝她奔过去哭道:“姑娘・・・・・・”
莫离一眼看到床上一动不动的庆嬷嬷,又瞧见青杏满脸的泪水,整颗心顿时抽搐了一下,随之好像给什么东西扎过似的,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痛楚从心头升起来。慢慢的将眼神收回,朝着青杏看去:“嬷嬷她?”
青杏这才放声大哭起来,还没说话,便又听到床上传来咳嗽声音。莫离只赶紧奔了过去,便是那青杏也没来得及擦掉眼泪,也跟着挤到床边。
不知道是因为那多蓝色芙蓉的浮现还是回光返照,庆嬷嬷的神色显得很好,眼里竟然还有了光彩,看着莫离,脸上浮起慈祥的笑容来,“姑娘您怎么来了?”一面伸手去拉莫离的手,却陡然发现当初自己她带上的那只镯子不见了,不禁着急起来,又去看她的另外一只手腕。
莫离见她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又突然想起庆嬷嬷送自己的簪子突然断裂坏了,本是想告诉她的,可是随之想到,这到底是不吉祥,而且庆嬷嬷现在身子也不好,怕她晓得了心里难受,因此只哄着她道:“我给担心给碰坏,所以收起来了。”一面瞧见庆嬷嬷额头上的蓝色花印,满脸的惊恐,脑子里浮现容夫人去世时候,额头上开的那朵紫色花,与这一朵一模一样,除了颜色不一样。
庆嬷嬷见她突然盯着自己额头而突然转变的脸色,不禁笑问道:“我的额上是不是有朵花?”
莫离听到她如此轻松的口气,鼻子变得酸酸的,泪眼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嬷嬷・・・・・・”
“傻孩子!”庆嬷嬷脸上依旧带着慈祥温和的笑意,“能白活这么多年,已经是我的福气了,只是这以后却是不能在伺候姑娘了・・・・”说到此,不禁一阵黯然,心里到底是担心莫离的以后。
“嬷嬷快别这么说,一定能好的,一定能好的。”莫离说着,声音却是越来越小,这话连着自己的不信,又如何来宽慰庆嬷嬷。
青杏在一旁也忍不住的哭起来,“嬷嬷,您千万要等着瑛姑姑她们回来,也许有法子的。”
庆嬷嬷却是苦苦一笑,“我的身子难道我还不晓得么?能撑到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说着,目突然严肃起来,只向青杏看去,交代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听清楚了么,等我断气以后,立即将我的头砍下来烧掉。”
莫离满脸的不解,记得当初容夫人并不像是她这样的,只与庆嬷嬷说道:“嬷嬷,我已经想起了从前的事情来,母亲去的时候,模样也与你一般,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的时候,长辈只说是生病,她竟然就信了,可这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如此的明显。
庆嬷嬷听到莫离的话,先是一喜,随后又是满心的忧心重重,“姑娘。”
“嬷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都这样,岚嬷嬷瑛姑姑以后是不是也这样?”莫离不知道自己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而且问完她就后悔了,好害怕,庆嬷嬷会告诉她:是。
庆嬷嬷没开口,只是别过头,沉默了下来,如此算是默认了。见此莫离只觉得全身犹如跌入深渊一般,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是为何?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几乎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为什么?”
“咳咳・・・咳咳!”庆嬷嬷突然咳嗽起来,青杏连忙给她顺着气,又忙去倒水来。好一阵儿,庆嬷嬷的身子才稳定了些,只朝莫离看去,“你放心,她们没事,只不过是时候到了也跟我们一样罢了。”
莫离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难道庆嬷嬷身子突然的转变不是因为这毒么?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庆嬷嬷转过脸,朝青杏看去,“你去给姑娘泡壶茶来。”
这个时候莫离哪里有心情品茶,青杏心里也清楚,是庆嬷嬷要她去门口守着,以免有旁人靠近罢了,因此便退了下去。
待青杏退了下去,庆嬷嬷才朝莫离说道:“姑娘不用担心,也不要问,以后好好的活着就是。”一面顿了顿,又朝莫离问道:“姑娘,您是不是喜欢姑爷?”
莫离一怔,不晓得庆嬷嬷怎会问起她这个事情来,只是却也没隐瞒,颔首默认。
却听庆嬷嬷说道:“姑爷不似外表看到的那般简单,而且,他也没有病!”说着,朝莫离看去,却见莫离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反倒诧异起来。不由得又问道:“莫非姑娘已经晓得了?”
莫离点头,“嗯,也是前几日才发现的。”
又听庆嬷嬷说道:“姑爷我没有多接触,也不晓得他究竟是怎样的人,不过你瑛姑姑跟着岚嬷嬷,都是经过风雨的人,你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定然要询问她们的意见,总是不会害你的。”
莫离点头,她自然是晓得嬷嬷们不会害她,换句话说,虽然她是喜欢商墨羽,可是除了感性那会儿以外,其他时候她都是理智的,因此对商墨羽也不是很相信。
“还有,商家到底不是寻常之家,你现在也看到了,便是皇室对他们如此畏惧,但并不是因为商家的钱财,而是因为这个世家的根基已经扎得很深,多年屹立不倒,便是国家四分五裂,改朝换代,也不能动摇商家的根基。”庆嬷嬷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又道:“姑娘你也该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事情,就如同老祖宗对你的疼爱,只因为是夫人,而对姑爷的宠爱・・・・・,奴婢猜想,也许她是想将姑爷当作下一代商家家主来培养了,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偏爱。”
莫离有些不解,不是素来都长幼有序么?何况商墨羽对外还是那副孱弱不堪的身体,都道熬不过这个冬日的。不由得怀疑道:“嬷嬷您的意思,老祖宗是知道他装病的。”
庆嬷嬷却是摇着头,“不,应该是老祖宗授意的,而这病,不过是伪装罢了。”
可是莫离仍旧不明白,就算商家不尊崇长幼有序这个制度,那凭什么老祖宗会选择商墨羽呢?正是疑惑着,却听庆嬷嬷叹道:“我的一生,见过的太多,爱恨情仇也好,悲欢离合也罢,唯独没曾见过天长地久,所以现在只希望,姑娘不要像是夫人一般,把一生都押在男人的身上,因为毕竟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庆嬷嬷的目光里闪烁着灿烂的光芒,恍惚间叫莫离觉得她根本没有中毒,还像是从前那般好好的,与自己说着小时候的事情,或是讲着各种规矩。
“那些自称读圣贤书的总是视钱财为粪土,可是他们却从来不去想,材米油盐酱醋哪一样能离的了这钱财,我们一直很赞同姑娘自己做生意赚钱,因为清楚的知道一个懂得如何积累财富的女人,在离开了男人之后,也能很好的立足,旁人不会轻看了你。”庆嬷嬷一面说着,不知道怎的,声音却不如先前洪亮了,眼里的光彩也开始暗淡了下去。
是啊,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古至今一直都是这样,所以便是不愁吃穿,莫离也知道必须攒钱。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日,自己还有钱财,旁的不说,最起码不能叫自己跟着身边的人饿肚子吧!一面瞧着庆嬷嬷突然间的转变,正欲开口,却听见外面传来青杏比往日要高几分的声音。
在说这青杏侯在外面,原本哭得通红的眼睛叫凉风一吹,竟少了许多的疲倦,只瞧着前面的亮光,只赶紧迎过去,却见那人竟然是商墨羽,不禁吓了一跳,心道这个时候姑爷怎么会来?一面大声开口迎道:“姑爷,您怎么来了?”
那商墨羽瞧着这门外的青杏,心里已经很是清楚,她在这里是做什么的,目光朝着那间透着灯光的小屋看去:“庆嬷嬷的身体怎样了?”
被他一问,青杏的鼻子忍不住又酸了起来,“嬷嬷说她是熬不过今夜了。”
商墨羽闻言,也顾不得这青杏的阻拦,便阔步上了台阶,朝着屋子推门进去。
庆嬷嬷也听见外面的声音,只朝莫离说道:“让姑爷进来吧!”
莫离方点了头,站起身来去开门,然哪里等得她去开门,商墨羽已经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庆嬷嬷额头上的芙蓉花印记,又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莫离,走到床沿。
“姑爷!”庆嬷嬷这个时候已经起不了身了,只是唤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商墨羽点头,这才朝着庆嬷嬷头上的蓝色芙蓉看去,“嬷嬷是・・・”然他的话还没说话,却叫庆嬷嬷打断:“姑爷来的正好,奴婢正好有些事情与姑爷说。”
商墨羽会意,只在青杏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床沿上坐着的莫离,目光变得温润起来,拉过她的手紧紧的握住。
庆嬷嬷的面前,莫离到底是有些羞涩,抽了抽手,不想却被那商墨羽握的更紧了。
见此景,庆嬷嬷也不知道这姑爷是真情还是假意,只是看见姑娘此刻的表情,像极了当初的夫人,心中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到底坚持不了多久了,岚嬷嬷跟着瑛姑姑今日又不会回来,这商墨羽来了正好帮她一个忙,而且又些话与他交代,便朝着莫离道,“我有些话想与姑爷说。”
莫离闻言,点点头带着青杏出去,茶也没给那商墨羽倒上一杯。
“姑娘。”主仆俩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那青杏仰头看着天空的星星。
“怎么了?”
“家里的老人们说,人去世后,就会变成一颗星星,一直在天上。”青杏说着,似乎这样能让对于将离开她们的庆嬷嬷有些安慰。
人死后,到底有没有魂,又回去哪里,莫离这个两世为人的人都不怎么清楚,总之觉得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切都充满了玄妙,就如同自己的灵魂会附在莫离的身上一样。也许,有的人去世以后,真的会变成星星吧!
而这屋子里,庆嬷嬷看着商墨羽,想死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可忌讳的了,看着露出病态靠在椅子上的商墨羽,“姑爷在奴婢的面前,也不必装了,你想奴婢们会将自己家的小姐嫁给一个毫不了解的人么?”其实,庆嬷嬷这话不过是唬唬商墨羽罢了,当初让莫离嫁给商墨羽,不过是遵从容夫人的遗愿罢了,而且又是立了婚书的。
然面对一个经历了沧桑的老嬷嬷,商墨羽却也信了,脸上露出一抹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傲然,嘴角微微翘起,“嬷嬷们果然厉害。”
庆嬷嬷看着转变飞快的商墨羽,又见他脸上恢复过来的血色,心道想不到他年纪轻轻,武功却是如此高深,如此不禁更加确信自己的怀疑,也许明尔岚是真的要将他当作是下一代家主来培养了,心里却是担心起来,当他不在是身体孱弱,一无是处的十四爷,而是站在商家最巅峰的家主,那么那时候他的心还在姑娘身上么?能保证不被这世间的繁华迷惑了双眼,忘却了真实的自我么?
看到庆嬷嬷那眉眼间的担忧,商墨羽大概已经知道了她所忧为何事,“嬷嬷你既然看出了我本是个怎样的人,那么也应该知道,这桩婚事,我完全可以拒绝,放眼这大千世界,比你们姑娘要好的人大有人在,不过我却最终选择了她,当然其中不能否认的因素是祖母的逼婚,不过当初兖州一行,我也去了,所以准确的来说,这婚事还是我自己决定的。”他说着,转头朝庆嬷嬷看去,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她还能不能放心。
当然了,不可否认,当初他确定娶莫离是觉得她这人看起来舒服,不会给自己添事,不过后来事实再一次的证明,不是所以看到的都是真实的,就如果莫离,她的本性也不似当初自己在兖州所见到的那样。
然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娶她,也许这还是自己这一生中做得最完美的一个决定呢!
庆嬷嬷没有说话,也不晓得到底有没有相信商墨羽的话,沉默了好久,才问道:“姑爷是不是很好奇我们的身份?”
商墨羽也不掩饰,点头承认了,“曾经差人查过嬷嬷们的身世。”
庆嬷嬷脸上却突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那些东西或是人,早已随着时间的逝去,就让它随风消散罢,就算是在寻出来,也不过是前尘旧梦而已,姑爷若是有这心思,倒不如花在眼前与往后好些。”
商墨羽闻言,竟然也不恼,这朝她颔首,“嬷嬷说的是,墨羽谨记。”
庆嬷嬷叹了一口气,“我们姑娘的性子要强,而且做事情有些冲动,她若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你便多担待吧!”
“嬷嬷这话严重了,我娶的是妻子,不是女神,所以不需要那么完美。”他倒是觉得这样的莫离,真实些。
庆嬷嬷闻言,也算是安心了,只见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支长五寸的簪子,递给商墨羽,“你让姑娘她们进来,我在瞧一眼罢!”
商墨羽见她那手中的簪子,又听见她的这话,大概已经明白了,也许果真熬不了多久了吧,因此没敢耽搁,只将莫离等人唤进来。
庆嬷嬷瞧见跑进来的莫离,脸上扬起一朵笑容,将那只簪子递给商墨羽拿着,“将这个刺进我的眉心即好!”说着,又朝莫离叮嘱道:“以后姑娘要高高兴兴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挺过,这世间没有过不了的河,只看愿不愿意走。”又朝青杏看去:“好好伺候姑娘。”
这些话她说得毫不费劲,只是这说完,便带着笑意将眼帘垂下。
莫离脑子里突然想起当初容夫人去世的时候,好像是瑛姑姑往容夫人的额间刺了一根长长的银针,难道这样便不用将头砍下来么?她这才想着,却见庆嬷嬷脸上的笑容再没了变化,整个人像是甜美的入睡过去了,可是直觉告诉莫离,不是。
商墨羽回头看了一眼呆住的莫离,左掌将她的手握住:“别伤心,若不然怎叫嬷嬷安心呢!”言语间,那根簪子已经刺进了庆嬷嬷的眉心,没有半丝血迹溢出来,反而见那朵蓝色的芙蓉花颜色慢慢的退却,片刻便消失不见。
莫离一直看着那芙蓉花消失不见了,便感觉到自己的眼皮一阵难以抗拒的沉重感觉,整个人晃晃悠悠的便倒了下去。
商墨羽将莫离抱在怀里,只朝哭得伤心的青杏吩咐道:“你守在嬷嬷的尸体,我自会让人来入验处理后事!”说着,便将莫离带回了长生阁。
当夜,商墨羽便打发人去了鸳鸯巷子通知那岚嬷嬷二人来,又叫人准备了棺材将庆嬷嬷入了验,等着第二日莫离清醒过来的时候,瑛姑姑跟着岚嬷嬷已经将庆嬷嬷的*待了出去。
另寻了一间小院来办理法事,青杏柚子也都跟着过去了,反而莫离作为这商家的媳妇,没个正经的名义,出不了府邸。
因此一日日里都是沉闷着,在屋子里拿着那本来要庆嬷嬷做,却没有来得及做完的寿衣。也不说话,商墨羽也由着她,人但凡得有一个过度期。
一共是五天的经,所以最后一日商墨羽便将莫离带了过去。
二人都换了家丁的衣裳,坐着那商蓝翎的马车出了大门。
虽然是夜色,可是莫离却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到了京城的面貌,只是却没了原来所想的激动,反而是希望这马车快一些,早点能见到庆嬷嬷最后一面。
幸得这小院并不是很远,不过是半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岚嬷嬷已经在门口候着她了,见着她来便要上前去扶她下马车,却不及那商墨羽手快。见此,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些,以后且不说,但看现在,姑爷总是个靠谱的。只是看着莫离那深了下去的眼眶,心里头心疼得紧,“姑娘你这个样子,叫庆嬷嬷怎能安心啊!”
莫离何曾想哭想难过了,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难过了哭了,毕竟是那么一个照顾了自己多年的长辈,就如同母亲一般,便是到临死之际,她心里头挂念的还是自己,担心的还是自己。
于这样的一个人,便是在怎样坚强的人,也做不出漠不关心的样子来。
商墨羽有事情,便没与她进去,只将她送到门口,“一会儿我来接你。”
莫离颔首应声,看着他上了马车,这才与岚嬷嬷进了小院,里面一切都布置的很好,只听岚嬷嬷的声音响起来,“这院子是姑爷的,这里的一切也是姑爷办理的。”
说着,一道进到灵堂里,瑛姑姑带着柚子跟着青杏在烧纸,见到莫离都起身来行礼,又去与她拿来了蒲扇跪着,因没有准备孝服,因此只在头上系了一块孝帕。
且说这庆嬷嬷的丧事过了才一日,那莫离也将情绪整理好,大老爷便回来了。
莫离在他面前还算得是新媳妇,少不得要去请安了,因此便收拾妥与商墨羽当一起去青松园。
而这青松园里,此刻的商濡轩正是冷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身后却站着一个年纪看去不过是十七八的女子,只是头上却绾着坠马鬓,又是一身眼下妇人们间最时新的罗裙,便是个明眼人也能瞧出来,这怕是大老爷新纳的小妾吧!
不过说来这小妾却是算不得如何的美貌,连长孙亦玉身边的朱玉锁玉也比不上,而且肤色还有些偏黑,想来就不是大燕的人,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会勾魂一般,便是随意的一个眼神,却也似带着什么流光溢彩似的,使得旁人忍不住朝她看去,一张樱桃红的小嘴,也比大秦女子的还要丰满可人。在瞧那腰身,细的似乎只要她一动就会断似的,可谓是窈窕不已。
而此刻垂着头站在商濡轩面前的,正是长孙亦玉,有了那小妾的衬托,已经年过六旬的她,更是人老珠黄,又因为那祠堂跟长孙楚儿的事情一闹,整个人在这个家里算是名声扫地,不过到底是皇室出生,那眉宇间的骄傲之色并未减去半分。
目光一直时不时的朝着商濡轩身后那小妾的身上看去,心中虽然气愤,却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那商濡轩在小妾的伺候下用了茶水,看着那眼神游离在外的长孙亦玉,不禁蹙起了眉头,直接朝长孙亦玉说道:“我一个人在外头,也没人伺候,所以便将丝丝留在身边。”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长孙亦玉到底是最近气火旺盛了,也没晓得顺着他的话,只道:“那琴姨娘呢?”
她不提琴姨娘还好,一提那商濡轩心中就难受。原来那琴姨娘身体本来就不好,当初长孙亦玉也正是看准了她的身子不好,不容易受孕,才让她跟着大老爷出门的,却不想这才一离开京城,她就因水土不服,犯了病,害得大老爷因为她晚到不说,还损失了小比生意。
这小比生意也就罢了,偏巧这琴姨娘也不争气,才到别苑,就去世了,这大老爷害得把她埋了,如此又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这转展几处,最后到了燕国,有商贾见他孤身一人,便送了这丝丝与他,大老爷也懒得在去买个来伺候的,就索性将这丝丝收了。
“那个没福气的,才出门没多久,就病死了。”且说大老爷这名字,商濡轩,听起来想着怎样也是个儒雅的吧,却不想他竟然连个秀才也没能考上过,长得星眉剑目,一张脸庞正气十足,只是他说话带脏,又是粗声大气的,年轻的时候出去,若非是一身的锦缎精致佩玉,人家只怕都当他是哪里的山贼头子。
所以便是上了年纪,这说起话来,声音依旧很是洪亮。
长孙亦玉闻言,心中不禁欢喜,自己死在外头也好,省得自己在动手了。只是随之看到那丝丝,心里又烦躁起来,才死了个狐狸精又来了一个。
“老爷,若不然妾身去给您熬些汤吧!”那丝丝垂下头来,在那商濡轩耳边说道,甜丝丝的声音像是带着香气一般,蹿入商濡轩的鼻间。
不过眼下商濡轩却是有话要与这长孙亦玉说,心里只夸她懂事,“嗯,去叫丫头们动手就是,别烫着自己。”
丝丝满脸的如花笑容,娇嗔回了话:“妾身知道了。”一面上前来给长孙亦玉行了礼,“妾身告退!”又朝着丫头们使了眼神,都给带来出去。
商濡轩看在眼里,更是喜欢,眼神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出了房间才收回,朝长孙亦玉看去,却是冷了几分。
他的一举一动长孙亦玉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狐媚子,见商濡轩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了,这才舒展开紧锁的眉头,上前谄媚的笑道:“老爷这几个月出去想必很是辛苦吧,我已经吩咐丫头们今晚给老爷准备了药浴。”
长孙亦玉的话才说完,却被那商濡轩打断:“不用了,叫丝丝给揉揉肩膀就好了。”
闻言,长孙亦玉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随之又是满脸的委屈,“我辛辛苦苦的在家里操持着,日日盼着你平安归来,如今回来了,我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可是你却是也不管管几个孩子和母亲,在外也只顾得上你的小妾,信也不曾带一封回来,如今这好不容易来,那眼里头仍旧只有你的小妾。你说咱们这家里,就不如你那个小妾么?”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她不说家里的事情兴许还好,这一提商濡轩想起她把商家祠堂的折腾成那个样子,又跟着那个长孙楚儿一起害自己的媳妇,瞧见她还在自己面前哭,越发觉得这女人越看越不顺眼,不知道当初自己怎就娶了她。
长孙亦玉以前只有一流泪,这商濡轩到底是会心软,因此便是有什么过错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这一次她哭了那么一会儿,商濡轩竟然还不开口,因此便提高了声音,更是大声的哭了起来。
商濡轩听得正烦着,却见竟然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终于忍不住开口骂道:“你他娘的还有出息了不是?也好意思说操持这个家,我看啊,这个家都快叫你他妈的给败完了,别以为我在外头就不晓得这家里的事情,让你修祠堂,你却将银子都挪去送给了宫里头。”
听到他的话,长孙亦玉愣了一下,竟然忘记哭,心想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到底是谁与老爷说的,一时间急得朝着那商濡轩问道:“是谁在老爷跟前嚼着舌根子,哪里有这么一会事儿,我不过是看着那些材料都还新,就将就着用了,谁知道会蛀虫呢!何况那银子我节约下来,还不是为咱们家着想么。”
“我呸,你少拿家来说事情,别以为你做的那点事情能瞒得住人,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商家每年那么多税银交上去,又白送许多东西,只差没将大秦所有的将士都养了,你却还偷着藏着的往宫里送银子,这要送你就送呗,偏你还敢动那修祠堂的银子,真是个不知道好歹的,这些年真是枉费商家对你的好了。”商濡轩只要想到听说那祠堂随时有倒塌的可能,就觉得又羞又恼,那可是供奉祖宗们牌位的地方,想来若是唤作她长孙家的,有半点瑕疵的木她都不会要吧!
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名义上是我商家的大夫人,可是那心去还在宫里头,若不然怎明知道母亲给十四媳妇订下了亲事,又拜了堂,你还非得将端王家的姑娘拉进府里来,到底是把商家当作个什么地方了,你们皇室的后大院还是什么?”又想起她与那长孙楚儿做出来的丑事,如今不止是商家传遍了,连着京城都轰动了,害得自己这一路回来,遇上熟人,脸上百般难堪,都是因为她所为。
长孙亦玉即便是跟商濡轩算不得二夫人跟着二老爷那般琴瑟和鸣,可是这商濡轩也从未这么数落过自己,可是这一趟回家来,不止是不会从前那般体贴待自己,还劈头盖脸的骂,只觉得这老爷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越想越是难过,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你只晓得说我的不是,你怎么不瞧瞧自己,成亲几十年,你有在家里待过过几年,还每一次回来就带着几个姨娘回来,走的时候也不一并带走,最好还不是要我来管,我到底是个女人家,自是需要娘家的扶持,可却是怪了出生错了,娘家是皇家,你们便百般的挑剔我!”
说着,想到长孙楚儿,现在因为这个事情,端王府里留不得她,如今无依无靠的一个人在城外,自己也叫那端王妃写来的信笺责怪,又想起莫离现在好吃好喝的享着福,“就十四的那样的身体,楚儿愿意嫁给他就已经是他的福气了,却还受了那个出生下贱的蛊惑,连我这个母亲的话都不听。”
“你还说?别一口一个出生来压人,要是没有我商家,你以为你又算得了什么狗屁的公主,长孙这个姓不是平头百姓!”商濡轩瞪了她一眼,这多年来,他依旧讨厌她那公主的身份来说事,而长孙亦玉却像是改不了似的,偏常常摆宫谱,为这事情,夫妻俩就没少拌嘴。
不过商濡轩这话虽然是有些狂了,实际上却也不假,如果没有商家,那么大秦兴许就没有现在这个样子,也可以说,如果现在大秦没有商家,其他的几个国早就开始攻打大秦了。
在说莫离与商墨羽,一同到了厅里,却见大爷夫妻俩也在了,还有商辰灏夫妻俩,还有商无忧,至于商辰灏的弟弟商辰涯,听说是跟着外面生意去了,所以没能来。而木姨娘所出的十爷,莫离不曾见过,因为长年在外,所以媳妇孩子都是跟着他的,在就是余姨娘屋里的十一爷夫妻俩。
而辰子辈那些年幼的便跟着琉子辈的叫奶奶看着着门口玩耍,等着祖爷爷出来行礼磕头。
那万俟容见到莫离扶着商墨羽来,不禁想起那日,险些自己就想要去跟长孙楚儿站一起了,不过幸得没有轻举妄动,若不然此刻怕是自己已经被赶出了商家去,不过想来这长孙楚儿被莫离害得如此不堪,以后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莫离的,所以自己以后指不定还能利用她来对付莫离呢!而且那长孙亦玉是吃过了一次亏的,下一次也该长长脑子了。
大家各自打了招呼坐下,大爷瞧了向来只跟商墨羽亲的十七没来,便朝商墨羽问道:“十四,怎不将十七叫上一起来,一会儿父亲瞧不见他,怕是又要动怒了。”
商墨羽苍白着一张脸,听见大爷的话,虚弱不堪的声音回道:“这几日似乎没在府上,也没去我那里了,若不然打发人去寻寻?”
商墨书闻言,却只好摆摆手,“罢了,免得他又在那里逗鸟遛狗的,反而传到父亲的耳朵里去,还不是更若父亲生气。”
商墨羽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十分的不好,听到了商墨书的意思,只连忙点头,声音比先前模糊了许多:“大哥说的正是呢!”
兄弟才说完那十七的事情,外面便走来一位妙龄少女,只因她那肤色比大家的有些偏黑了,嘴巴又有些过于丰满,不过那双眼睛却是好看得很,一看就是个外国人,因此大家的目光都朝着她齐齐看过去,又看见她那身妇人装扮,大致都想得出她是什么身份。
莫离只听着旁边那余姨娘瞟了一眼,便低声骂了句狐媚子,而木姨娘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只不过是没有那余姨娘表现得明显罢了。
丝丝进来,好像已经从丫头那里把她们的身份打听清楚了,进来便一个个的打招呼,莫离瞧见她那年纪,不过是比自己长几岁而已,又想到自己这个公爹今年已经是六十的高龄了,顿时便想到了老牛吃嫩草这话,说得正是他们这的绝配。
一面下意识的朝着商墨羽看去,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以后这商墨羽别也是这般吧!
那商墨羽似乎也感觉到莫离的神色,只侧过脸去,眼里露出对莫离才有的一贯温润,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正巧那丝丝到他们面前打招呼,瞧着二人手握着手,竟然是十分的羡慕,“想不到十四爷与十四奶奶竟然如此恩爱!”
那向诗诗见此,也是十二分的羡慕,忍不住朝商辰灏看去,他别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牵自己的手,便是在寝房中也是相近如宾,那房事更似向行公事一般,心中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什么时候他才能将那人忘了,而看得到自己的存在呢?
莫离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坐在对面的向诗诗,那眼中飞逝过的一抹黯然,心里想起流云的话,又仔细瞧他们夫妻,果然觉得那商辰灏对她一切止乎礼行乎发!若是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二人之间的异样。忽感慨起来,这一生能遇到过自己爱的不容易,能让对方也爱你更是不容易,下意识的朝商墨羽握住自己的手看去,真希望这手能一辈子牵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