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天空微笑18
这个夜晚,让手冢有一种回到十年前的错觉。
没有什麽预兆的,突然之间,就觉得周围是那样的氛围。压抑的,紧张的,甚至是有些脱力的。
自从不二再度寻找到观月之後,手冢就再也没有让自己产生这种感觉。
因为,这样负面的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法务工作者身上。
一点也不想看文件,一点也不想动弹,一点也不想思考问题。他放任自己倒塌在沙发上,大脑空白一片。幸村说,人是很奇特的生物,总是责怪周围的环境让自己无法达成所愿。手冢在初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明白了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那个好友,总是在暗暗的告诉自己该怎麽办。然而,他是手冢国光,有很多事情做不了。比如把观月拷在身边,比如敌视不二,比如无视其他人的眼光。
他知道理解的事情太多,却不能去做。就好象秉持著一颗正义之心一样。
手冢国光,同样秉持著他强烈的道德观。
被绑缚住脚步的感情,让人很痛苦,却无法因为时间而忘却。这究竟算是什麽呢。
手冢突然想到了父母前些日子介绍的相亲对象,因为对父母的孝心,他并没有拒绝。那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温婉而小心翼翼。就是手冢自己也觉得,如果作为伴侣,她非常的适合自己。
然而,哪位的眼睛,是深深的紫色,让他一瞬间就想到了观月。
那天徒然就升起了一股悲哀。
终於还是没有结果。
就是父母也问,国光喜欢怎样的女孩子。
回答不上来。
喜欢怎样的女孩子,他熟悉的女孩子不多,无法做参考,而喜欢的……不是女孩子。
“如果,我喜欢男生呢。”
手冢是这样和家里人说的。
家里一片静默。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开玩笑,更不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
冷静的眼睛,微微纠结的眉头。
母亲立马就相信了,他的儿子说的不是如果,而是事实。
骇然的倒在丈夫怀里,从来没有打过儿子,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他们的儿子,一直这麽优秀,完美的让他们都觉得是幻象,现在,他说他喜欢男生?
“是,精市吗?”
小心翼翼的问,除了精市,母亲再也想不出别人。
如果是精市,也许也能理解吧。他们两个,总是默契的,一个冰冷,一个温暖。
“不是。”
“那……”
手冢轻轻扯动一下嘴角,很自然的一个笑容却让父母的眼睛针扎般的疼痛。
“请你们不用担心,那只是如果。”
倔强的背影显示的孤独,只有最轻的人了解。只是如果,只是这个如果就将儿子完全封闭了起来,那如果不是如果呢。
根本不敢追问。
手冢紧紧闭目,他的思绪居然飘到了那个下午。
明明就只是假设的事情,却惹的父母伤心了。合该起来,他算是不孝。
不过,如果不能忘怀的话,他也没有办法接受吧。
为了父母,不能让这个假设成真。手冢如此认为。
***
然而世界上,总是不会出现那麽那麽顺利的事情。
在准备准备上飞机的前一天晚上,观月蹲在手冢家的门口,像一只被遗弃的猫咪。
手冢想,如果那个时候,观月没有哭泣,那麽他一定会让不二领人回家。
“观月,你迷路了吗?”
不知道为什麽要这样问,嘴巴却先於思考。
观月抬头,满面的泪痕,望著灯光下的手冢,静静的抽动著肩膀。
时间就在这一瞬间停止住了。
叹气,开门,扶起人进屋。
他的行李依然还是前天见到的那个皮箱。不是说,没有不二也可以活得很好麽。手冢摇头,没有再看那个抱膝哭泣的人。
“手冢,今天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啊,你随便吧。”
房子里,除了隐隐的抽泣,便是手冢的浅浅呼吸。
大约过了一小时,观月倔强的擦干眼泪。“手冢,你是要去加拿大吧。”
“嗯。”
“带我一起走吧。”
观月这样对他说,让他带著他一起走。离开有不二的世界。
“为什麽?”
“我好累啊……”观月抬头望著天花板,悠远的眼神让人觉得他看的是遥远的星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虽然会伤心,可是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
重复著一样的话,似乎丧失了一定的逻辑。
手冢也没有追问原因。
既然观月这样说,那麽就这样做吧。如果,他还要回来,自己再把他送回来。
“你带了护照麽?”
“嗯,什麽都带出来了。带不出来的也摔坏了。”
临时定的机票,居然还有机位。
他们仍然著,直到午夜。
“如果不想太累,就睡吧。”
“好。”
手冢站起想要进屋观月却拉住他的衣袖,低著头,不肯放开。
“一个人害怕吗?”
“不是。”
“那是为什麽?”
“……只是觉得,我好像很依赖手冢。”
这个夜晚,观月对他说,带他一起走,对他说,他好像很依赖他。
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并不是一种示爱,而是一种陷入孤独的人本能的想要攀附著一样东西,就像寂静的空间里,本能的想要制造点声音。
观月似乎也在这时候明白了对手冢和对幸村的不同。
明明幸村才是应该找寻的对象,他却来了手冢这里。好像只有手冢才会和他并肩站在一起面对所有的问题。
“是吗?去睡吧。”
“好。”
这是他们两个那一夜最後的对话。
没有任何暧昧的成分,只是作为一个朋友关心另外一个而已。
他们从来不明白为什麽两人的关系在事隔多年之後会发展成这样。他们只是寻找一个让自己安心的位置,好好的站立。
没有谁追逐谁的脚步,他们以同样的速度前行。自然而然的就站在了一起。
“你知道吗,国光。我希望能够找到让我觉得很舒服的存在。”
大学的幸村沐浴著阳光对手冢说了这样一番话。
也许手冢没有办法明白那里面的意思,也许需要等待很久才能明白。
第二天一早,手冢带著观月,离开了日本。
而不二,在手冢家的楼下,播著幸村的号码,里面传来温柔而机械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