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那么,为后如何 (大结局上 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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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那么,为后如何(大结局上 万更)
回宫之后,清宁去了长明宫。
朝堂上的那些事,她的心没有那么大,也不想干涉秦惑的处理方式。
若是有她在场,他多少要顾忌一些。
对着敌人手段狠绝,是极其正常之事。
可是清宁毕竟上一世,生在讲究平等自主的新世纪。
对于这时代,虽然已经生活了那么久,真正意义上的诛门抄家之类的事情,却从来遇到过。
多年的观念使然,必定是没有办法全部都接受的。
这权谋心机的东西,向来都是你放我一马,我断你一命的。
从来也什么恩情亲情可说,那些东西该断不断,必受其乱。
她索性便去看看太皇太后,秦逸轩刚死了,这消息很快便会传出来。
老人必然是感伤的,这消息换了下属冷冰冰的去禀告。
还不如由她去说,多少还能开解一些。
“姑娘。”
她也算是熟人了,一路侍女们井然有序的行了礼。
微微点头,算是应了。
老嬷嬷迎上上来道:“小翁主正陪着太皇太后在后庭,正说起您呢!我带您过去。”
进来的次数多了,这些人都相当熟络起来。
清宁道了声“好。”
跟着嬷嬷穿过曲折的回廊,那一片芳草如茵,阳光正好。
太皇太后正在后庭的芳草地上喂兔子,小翁主陪着一片欢声笑语不断。
没有那些恭维这说话的妃嫔们,祖孙两看起来倒是温馨的更多。
白团子在脚边跳来跳去,也不怕人,有一只竟然直接扒着小翁主的裙角。
想要这么顺着往上爬,偏生腿的又短的很,看着十分的憨态可掬。
清宁顿了顿,忽然有些不知怎么开口了。
“皇婶!”
眼尖的小翁主笑颜明媚,连忙挥手招呼着。
这么一喊,太皇太后不看到她也很难,同一旁的侍女低语了两句。
一旁侍候侍女便行了过来,“姑娘,太皇太后请您过去呢。”
老人的华发在阳光下,越发的白了。
此刻见她的目光看过去,正笑容和蔼的同她招着手。
清宁换了一口气,朝着那厢缓缓走了过去。
“皇祖母...”
真到了跟前,难免又生了几分欲言又止。
得有多冷血,才能和这个迟暮的老人说,又有一个儿孙去了。
犹其是,几天前才答应了要放他一条生路。
转眼之后,便又发生了之事。
虽然当时的场景,这事无可避免。
但是真要她和太皇天后说,心下还不是那么好手。
蹲着逗兔子的小翁主拍拍手站了起来,“皇婶怎么了?”
皇家的孩子,都有一双慧眼。
不必人言,便可看穿他人的心思。
特别是清宁今日,面上的表情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清宁凤眸半敛,纠结了好一会儿。
才鼓足了勇气,刚要开口。
太皇太后却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也是哀家不好。”
生于皇家,谁不知道一时心软后面的,会是如何惨淡的下场。
满是皱纹的脸颊难掩惆帐之意,此刻站在阳光下。
有些淡淡的凄凉,“哀家何尝不知道那孩子是个心高气傲的,哪里会甘于做个庶民。”
只是作为长辈,在那之前,能替他做些什么,总是要争取一下的。
清宁没有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其实没有谁,比太皇太后更难过了吧。
这永安城里发生的事,又怎么可能瞒过她的眼睛。
“如今这样...也好...也好。”
太皇太后一连说了两个也好。
声音渐渐淡了去。
与其日后在被人挑拨着,做些祸国殃民的事情。
还不如就这样死去。
“皇祖母...请节哀。”
末了,清宁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不然还能说什么呢?
秦逸轩死了便是死了。
即便重倒回去一次,她也不能出手救那个人。
因为对于清宁来说,秦逸轩原本就是死不足惜的人。
说他没有错?
死了可惜?
更加完全没有可能,那样一个人活着,也完全没有意义存在的。
可那人再不好,也是太皇太后的儿孙。
从小看到大,曾经寄予过厚望的那一个。
小翁主看着两人,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们家早就没有这个人了,太奶奶就不要去想他了。”
从秦氏皇族中除名,是早已没有这号人物了。
“对了皇婶,你和皇叔没事吧?”
潇潇打量着她身上,不无担忧的问道。
既然之前说了要放秦逸轩一马,以这两人的性格,就不会平白无故的反悔。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秦逸轩自己有作妖了。
“没事。”
清宁淡淡回答道。
但凡他们有点事,站在这里的就不会是她了。
只是此刻也知道,小翁主是为了替她说些什么,自然也就应了。
目光仍落在太皇太后身上,只有在这种时候。
才会十分强烈的感觉到自己不会安慰人,是多失败的一件事。
白团子们好像也感受了什么一般,自顾自窜进草地啃芽尖儿了。
太皇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刚一抬脚,身形却忍不住晃了晃。
清宁连忙扶住了她,便是不说,也知道这事不是那好过去的。
太皇太后苦笑道:“哀家...真是不能不服老啊!”
这么多年的深宫内院,看这些人风起云涌。
得意时,受人千般追捧。
落魄时,谁都恨不得上来踩两脚。
唯有太皇太后这么多年来,静立其中。
不知经过了多少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总也无言。
“太奶奶才不老呢,如今身体康健,便是活到百岁千岁也是不成问题的!”
小翁主见状,连忙开口道。
清宁磨了磨,道:“皇祖母会长命百岁,请千万保重身体。”
她这人在这方面,自然是比不得小翁主,这些嘴甜的。
此刻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已然是十分难得了。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看着她道:“你是个好孩子,哀家这事儿怪不得你们,由他去吧...”
如今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太皇太后顿了顿,半响才继续道:“只愿他来世...莫要被这些繁华蒙蔽了双眼。”
以秦逸轩当时的才貌,若能甘心做个闲散公子。
平阳王去后,他继位做个富贵王侯,美人环绕也是十分惬意之事。
只是人一旦站到了高处,总觉得应该站到更高的地方。
更何况是秦逸轩这样自小被当做储君备选人的,更是难以释怀。
一步之遥,一步之差,往往都会成为天地之别。
清宁道:“希望是这样。”
若说以前她不相信这世子有什么来世今生,投胎转世之说。
现在却有些不同了。
不然,她身处这异世之中,又应该作何解释?
过了许多,太皇太后果真不在过问秦逸轩的事情。
事实上,在宫里过了这么些年。
有些事情是很早就已经是看出来的,什么时候发生,只是早晚问题。
其实众人心中都十分的明了,这话不过是一个寄托而已。
可是这时候,又有谁会真的说个清楚明白。
清宁看着老人,眸中有些温软道:“活着并不一定比死去好多少,相反,有些时候死去反而是一种解脱。”
太皇太后忽然看着她,好半响才开口道:“的确如此。”
让一个众星捧月的多年的世子爷远贬漠北,已经让他生不如死。
若是日后在无成为人上人的可能,那么失了权势,没有了希望,甚至还毁了容的秦逸轩活着...
要这样艰难屈辱的活着...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啊。
由此可见,死去并不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清宁难得说这样绕的话,好在太皇太后听懂了。
当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老人家若是郁结在胸,很容易影响到身体。
秦逸轩死不足惜,要是太皇太后因此难以平复,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那些事都过去了,活着的还是要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小翁主的大眼睛很明媚,一点也不像是这皇族宗亲里的孩子。
那些不好的,肮脏的事情,似乎从来没有影响她过一般。
“太奶奶,您上次让我抄的经书,我都已经抄好了呢,您要不要看看?”
小翁主性子活泼,一直都是个坐不住的。
能有耐心抄经书,也是孝心可嘉了。
“好...是的看看!”
太皇太后招招手让她过来。
眉间的怅然之色,去了不少。
若是在这皇家,每死一个人,都要哭得死去活来。
那她们应该也已经在鬼门关前面走了好几次了。
清宁没有再跟上去,即便太皇太后不怪她。
此刻同她同处一处,多多少少也会想到一些,难免有些伤怀。
她便站着没动。
小翁主一向机灵,此刻说到这个,必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
宫人们同她行过礼,一齐跟了过去。
清宁低头,只有脚边的白团子们,还在乐此不疲的滚来滚去。
鲜嫩的芳草地,毛茸茸的小家伙们,不知此间变化。
每日里吃跑喝足,讨主子个欢心,这也就好了。
那一行人行至转角,太皇太后却又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桃花流水宴上,你说‘愿哀家平安喜乐,子孙满堂。‘可还算数?”
这声音很是硬朗,小翁主和一众宫人跟着她一同,齐齐回望。
清宁猛地抬起头,凤眸划过一丝惊诧。
也不过是一瞬间罢了。
她十分认真道:“自然是当真的。”
“好...好...”
太皇太后似乎是这才满意了,便又返了回来。
这时间,纵有千般不易,也只需一人欢喜。
其他的,都可以略过不提。
其实当时不过是一句讨巧的话罢了。
其实想来,不免有些心虚。
谁又知道,这事还能真落到她头上。
不会儿,太皇太后便又站到她身前。
皱眉布满了她的脸颊,隐约还能看出当年的容色绝佳。
“只愿你同小四,长长久久,此生相依。”
太皇太后这样说道。
亲疏远近,手心手背。
从来都有一番计较,更何况那些叛臣逆子。
清宁点头,“我知道。”
也不必有其他的什么。
“皇叔皇婶自然是长长久久的。”
小翁主明媚道。
这皇宫内院有什么,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知道了,也总要为那一人留下的。
“太奶奶!”
大老远的还不见人,小侯爷的声音先至。
不一会儿便道了人前。
一一问过好,便看着清宁,很是奇怪道:“皇婶你怎么还在这里?”
清宁也不解,她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秦暮栩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了,轻敲着折扇道:“那些老骨头正想着法子,把自家姑娘往宫里头塞呢!”
秦惑即位已是必然,此刻是急着把女儿塞进来,必然也是有这一部分原因的。
清宁来长明宫之前,还觉得那些人是为了劝秦惑继承大统的,会苦口婆心的。
没曾想,这走开没多久,画风就突转了。
秦暮栩看她面色还算淡然,只是许久没有开口。
不由得笑道:“不如皇婶去走一趟,若是他们见了您这样的容貌,还有脸把自己女儿塞进来,那也真是好生有趣了。”
少年完全不像是重伤初愈的模样,看起热闹来半点也不含糊。
清宁不禁斜了这厮一眼,“不如你去看看,若有喜欢的,一并带回府去。”
想想他从前那个长风侯府,什么的美人没有,比起列国君王的后宫。
那也是只多不少的。
小侯爷一听,连连罢手道:“玩笑!玩笑而已!还请皇婶切莫当真。”
开玩笑,他那长风侯府好不容易清净下来。
才觉得,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谁没事还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啊。
“你这孩子!”
太皇太后拍了他一下。
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被小侯爷这么一打岔。
忽然就变得明媚起来。
只是清宁还没说句什么,就听他又道:“不过这会儿,皇叔那里十分热闹是真,他们想往后宫塞人也是真。”
清宁面上淡淡,袖下的手却微拢起来。
当下便朝着太皇太后道:“我先走了。”
“去吧。”
后庭的几人看她大步离去,衣角翻飞。
小翁主道:“你猜!
她是出宫,还是去找皇叔?”
小侯爷摇着百折扇,故弄玄虚道:“都有可能。”
“净说废话!”
这特么还能叫猜吗?
太皇太后沉吟了好一会儿,忽然意味深长道:“她是去找那些要塞女儿的了。”
少年少女齐齐回头,相视一眼之后,不禁心服口服道:“太奶奶英明!”
以皇婶的性格,以皇叔护短的性子。
那些大臣们,估计会找虐找的十分精彩动人。
太皇太后望着那天边流云,缓缓的笑了。
世事已非,人事易分。
年华流转,却好在,该留下的,不曾流逝。
清宁这会儿却已经走得远了,不知后面几人说的什么。
原本她是要出宫的,前面美人带路,走着走着便没了方向。
迎面来的十一,表情有些微妙道:“少夫人...您怎么来了?”
清宁想,若不是这厮表情如此微妙,问的这么直接。
她估计就转身,另外找条路出宫去了。
奈何这宫门前面的墨羽骑们,在看见她之后。
都用一种十分惶恐的,近乎那种主子要被捉双了...那种目光看着她。
清宁一时就觉得这脚步定住了,竟然脑子一热,就走了进去。
前头的人虚虚拦了一下,“少...少夫人...您还是不要进去吧...”
她不由得凉凉的扫了十一一眼。
这欲言又止的,又是怎么个意思?
前面拦着她的墨羽骑憋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来一句,“您现在进去,可能...不太好。”
这欲盖弥彰的模样,更是叫看着窝火。
怎么个情况的时候,她进去不太好呢?
这偌大的宫殿,还有这么多人在。
秦惑那厮还能在里头干什么?
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已经闪过一万种可能。
秦暮栩那小子说话的样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欠抽!
这些老臣子女儿、妹妹,难保没有蒙了心,要往上撞的。
清宁原本是个极其淡定的姑娘,此刻想来,却不由得眉头轻蹙了。
前面的墨羽骑似乎也只是象征性的拦了一下,她往里去的时候,众人也只是多看了两眼。
有一种十分的新奇之感,隐隐之中好像还带着那么一旦期待。
清宁这会儿也来不及去深究这些个人,是怎么回事了。
她站在殿门前面,此刻雅雀无声,脚步不免就顿了顿。
说好的热闹不已,闹的不可开交呢?
难道是热战改成了冷战?
似乎都静的有些诡异了,越是诡异,她一颗心便越是悬着。
伸出去推门的手,有些微滞了。
怎奈两旁内侍太监已经十分贴心帮她推了进去,随带喊了一声.
“容...夫人到!”
此刻唤姑娘未免气势不足,跟不上他们拔高的音调。
画风一转,便跟着容王爷喊容夫人。
清宁对这一日一变的称呼,已经是十分汗颜。
此刻又见殿内,群臣跪的笔直,颇有些屹立不倒的模样。
也不知保持这个动作多久了,一个个苦大仇深,忠君爱国此志不移。
唯有座上的秦惑,面色从容,如坐花间。
此刻正看见清宁站在殿前,墨眸之中划过一丝异样神色。
随即薄唇微勾道:“夫人,过来。”
清宁乍一下子站到众臣目光之下,虽说平日也少见过这样的场面。
就是这前后的差别,总有一种自己马上要掉进坑里的错觉。
或许...应该说是掉进坑里的过程中。
而且这种感觉,看见秦惑微勾的唇角之后,越发的强烈了。
众臣都用一种十分期盼的目光望着她。
同清宁来之前,所想象的那种,可能面临无数种状态。
都...不太一样。
此刻转头就走,未免也太掉面子。
更何况,秦惑在那里,总也不能是把她卖了的事。
当下便看着那首座之人,目不斜视的走了上前。
秦惑缓缓起身,伸出手来牵她。
半点也不在意此刻正被众臣的目光看着,含笑道:“你曾说此生必不为妃,那么...为后如何?”
清宁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脚步稍稍滞留了一刻。
只是身后众臣似乎比她还要更加紧张,冷抽气此起披伏。
此刻却是也明白了,容王爷一直都没有要即位的事,大约也和这姑娘有关系。
他们都忍不住怀疑,这姑娘要是说声“不好!”
容王爷是不是...立马就能甩开这个烂摊子。
想想...还真是万分惶恐!
她微微含笑,将手放入他手掌之中。
不重不轻的道了一声,“也可。”
并肩而立的两人,眉目稍稍温软,那是他们对着彼此才有的模样。
不管是闲云野鹤,还是高居皇位。
对于清宁来说,只要与他同在并无什么分别。
更何况,对她来说,真真也是一个也可就够了。
只是底下的臣子们刚松了一口气,马上想起这句也可...
忽然又觉得有些没法淡定了。
哪一家姑娘这样狂妄啊!
天下女子求而不得的母仪天下,她垂手可得也就罢了。
偏生还用这样可有可无的语气,不知道要让多少名门闺秀气的跳楼自杀!
秦惑忽然扬眉一笑,执着她的手。
开口道:“好!”
而就就在他声音落下的那一刻,众臣几乎要喜极而泣。
行礼跪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如雷霆震耳,三呼万岁。
北溱的臣子们也是觉得十分的不容易。
哪一朝的新君主,是像这样万呼万盼还不肯答应即位的。
怎么别人遇上的都是些争权夺政,上进无比的君主呢?
听到这一声“好。”,简直要老泪纵横,痛哭流涕了。
清宁的耳膜一时有些被震得发疼,这特么是怎么个情况...
秦惑却望着他,墨眸之中柔情似许。
也是许多年后,清宁才听别人感概起。
这一日的场景,还是唏嘘不已。
“钦天监!”
听者连忙上前一步,“臣在!”
“日子选好了吗?”
“这两厢合宜的日子并不多见,最近的是下月二十五,还有...”
钦天监的那一位答的诚惶诚恐。
从未见过如此执着于此的君主,当下的也是有些汗颜了。
秦惑问清宁的意见,“你觉得呢?”
她一脸莫名,“我不懂这个。”
这问的都是什么,难道登基的日子,也还好问她吗?
“那好。”
秦惑笑的心满意足,道:“那便下月二十五,去准备吧。”
钦天监那位低着头,退出殿外。
一众臣子这想起自己还没有站起来,正要起身。
前头头发花白的言官已经开了口,“卿姑娘身家何处?高堂可在?官居几品?”
一连发问,咄咄逼人。
在场的谁不知道她是阮府那个侥幸逃生的二小姐。
即便是不是那“假阮梁桦”的女儿,也是生父不详。
这样人若是当个宠妃也就罢了,若是成为了皇后,还不被后世之人诟病几百年。
“这,在,无!”
清宁站于高处,面上倒是从容淡定。
这分明是完全没有关联的三个字,她一说出口的时候。
众臣一片惊若木鸡。
唯有秦惑低低而笑,面上温柔似水。
那是众人第一次看到那个寒凉的男子,这样宠溺而蔓延眼底的笑意。
只因他身侧的那个人。
末尾处,刚入朝的年轻官员绷着一张脸,忍笑忍的十分辛苦。
她从来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自然也用不着去编什么假身份,让他们来接纳自己。
这样虚假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她会做的事。
“罪臣之女,出身不明,这样的女子岂能是我北溱的皇后!”
几个年迈的言官跪的直挺挺,声如洪钟,完全超乎了这个年纪的硬朗。
过了河及拆桥的画风,还真是一点也没有改过。
这几个又同那些个为了自己利益,随时会倒戈的不同。
说起谏言来,面色严肃无比。
完全是一言不合就撞柱子明志的那种。
当初北和帝也被这几个言官弄的不堪其扰,抑郁了一阵子。
另一排的安国公见事不好,连忙开口道:“卿姑娘一人也难掌偌大的后宫,皇上不如召各家适龄女子进宫,选秀女吧...”
这便算是中和之策了。
新皇登基,各家都想沾沾喜气。
这谁做皇后,他们这些做臣子,那还能真的约束的了。
不过就是其中又多少有利于自己的罢了。
其余几人又附和了几声。
不见座上有何反应。
一众言官又道:“请皇上三思!臣等愿长跪不起,愿吾君圣明长在。”
跪着的姿势又挺了挺,调整出一种视死如归的精气神。
清宁一时也是颇有些头疼,从她进来开始,好像他们就一直没有站起来的机会过。
秦惑眸色一沉,正要开口。
却见清宁扫了他一眼,站于首座之前,衣袂飘扬。
“那你们就跪着听吧。”
身形清瘦的女子,身受一种臣子跪拜,仍旧面不改色。
众人闻得此言是从她口中说起,眼中的惊愕不免就又浓重了几分。
“谁家女儿貌可倾城?”
她声音清冷,并不是很重,却清晰无比的落入众人耳中。
一众人面面相觑,许久之后才有人,声音有些微弱道:“小女尚可媲美一二。”
“谁家女儿能与他生死无悔?”
清宁继续问道。
身侧的秦惑目光便只落在她身上。
似乎每一次开口,都带着满身风华,令人望之不得不避其锋芒。
这会儿底下的大臣们,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身为女子自然该为夫君守候一生的。”
言下之意,便是其他的女子也都能做到这一点。
清宁略过不提,只继续道:“那便送进宫来吧。”
她忽然松口,倒叫一众臣子悻悻然不敢接话。
生死无悔?
难道是说进宫之后,自家姑娘是生是死,都不能再有怨言?
这秦惑一向都是性情不定的,这姑娘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今日若是对这样事,千般阻拦、反感,他们还能觉得正常一些。
现在这样...
秦惑看着她淡淡拂袖,扫去那上边其实并不存在的尘埃。
凤眸半敛之时,却有冷意顿生。
首座上的君王含笑看着,并无他意。
一时殿内陷入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
臣子们跪的几乎要半身不遂,可是自己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
真要将活生生的女儿推进火坑受人折磨,这事又实在做不出来。
两厢为难,不一会儿便急出了一身汗。
此刻宫门外,却忽然有宫人通传道:“东临洺王百里瑜求见!”
一众臣子们还跪着,那人一袭湛蓝锦袍,却已经到了殿前。
清宁此刻也不禁抬头看去,原主那位传说中生身父亲,又该是何方神圣。
百年瑜今年应该还不过四十,容颜在一众美男之中,倒不算是绝佳。
只是一声眼眸生的忧郁多情,叫人看过之后,很难忘记。
只可惜...清宁并不能欣赏这样的美。
看过一眼之后,便在没兴趣。
来人却道:“她是我东临的郡主,并非来历不明之人。”
此话犹如惊雷乍起,雷得一众臣子们惊愕不已。
清宁虽然早就知道了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但是和对方找上门来,之间捅破这层关系。
这两者之间的意义,还是完全不同的。
而百里瑜从进殿之后,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
好像是要从她身上,看出点另外一个人的痕迹一般。
只可惜,她和原主截然相反,和谢依然更是无处相同。
秦惑缓缓站在她身侧,面上并无多少变化。
直道:“洺王何以见得?”
众臣们还没有从罪臣之女到他国郡主之间反应过来,却已经听见百里瑜再次开口道:“当年我归国之前,曾留有书信一份,愿卿一世安宁,虽离无悔。”
“卿...宁?”
所以一直都是卿宁,而非是清宁?
只是谢依然也去的早,从来没有说明过。
百里瑜只说了这一句,却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年谢家的那位嫡女同这个帝国之间的风流韵事,那可是折子戏里才有的话本。
这些人多多少少也曾听闻,可传言哪有这样真真切切听到的令人震惊。
那百里瑜看着清宁,缓缓开口道:“你不是什么来历不明不明的罪臣之女,你是本王的亲生女儿——百里卿宁!”
他这样下结论道。
清宁站在原处,在百里瑜如此动情的说出这话的时候。
颇有些无动于衷道:“我不姓百里。”
殿前那人呆立住了。
百里瑜选了一个最好时机出现,但凡清宁聪明一些,都知道承认这个身份。
好处绝对要比坏处多数倍百倍。
可是她偏生不认。
秦惑伸手一拦,让她正对着自己的墨眸。
薄唇轻勾道:“那又如何?你是秦惑的妻,除此之外,在不必冠什么别的名头!”
什么家世来历,什么身份尊贵与否在,这些东西从来都不曾成为她们之间的阻碍。
这两人从来都是一样的不顾及别人的目光。
清宁望着他,凤眸难掩温柔。
他的妻...
从来都比什么王妃...皇后,都更加令人心动。
一众臣子默然,此刻哪里还敢在说什么。
那一双璧人已经执手而来。
“你们若是要跪便跪着,我们走。”
最愕然的当属百里瑜,原本他的出现,应当是这件事情最大的转折.
奈何...这两位都不是寻常。
直到清宁目不斜视的从他身侧走过的时候,才忽然有些反应过来,这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