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此时此夜难诉情（二）

　　秦端把风灵珠扔给龙阳，“记住，如果有一天你对不起龙葵，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接着，他走到龙葵身边，“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有了锦瑟，也许我会爱上你的。你们都是太过美好的女孩子。能够被你们深爱的人，真的很幸福。可惜以前我明白得太晚，才会错过她。现在这些，也许是我应得的惩罚……以后无论她还记不记得我，我都希望她会幸福，”他对龙葵笑笑，“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我相信你和锦瑟的情分未尽，你们还会再见的。”龙葵说道。

　　“我也要离开这里了，去我该去的地方。你要好好保重，还有，不要再让别人把他抢走。”秦端说完，就突然化作幽影，消失在了眼前。

　　龙阳拿着风灵珠，看向龙葵想要说什么，却被龙葵打断了，“哥哥，我们快去看看清沫姐姐吧。”向外面走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龙阳莫名的心慌。

　　小葵，你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避开我？你放弃我了吗？因为我曾经让你承受那么多痛苦，所以你放弃了？

　　外面，清沫在愁风和妃骑的照顾下，已经基本止住了血。

　　“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去找个好一点的地方让她养伤。”愁风说。

　　“那我们快点走吧。我们已经取到风灵珠了。”龙葵正好走出来说。

　　“她也真是的，逞什么能啊？居然自己迎上那一剑。”妃骑说。

　　“可是如果她不那么做，我们就只好一直陷在僵局里了。”愁风分析道。

　　“那我们快走吧，晚了我怕她的伤口会再次流血。”妃骑催促道。

　　等他们御剑回到了若水城的客栈里，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找来大夫为清沫诊断，妃骑和龙葵在房间里照看，而龙阳和愁风则等在外面，个人的面色都不大好看。

　　“大夫，她没事吧？”妃骑问道。

　　“唉……”大夫摇摇头，“那一剑要是再刺得偏一点，无论是哪个神医都救不了她了。幸好没有伤到要害，但是伤口太深，除了严重的外伤，恐怕最难熬的还是内伤造成的疼痛……”

　　“这么严重？”龙葵本来凌乱的心神，被大夫的这句话搅得更糟。

　　“姑娘，她现在是身体上有个大洞啊……”

　　龙葵顿时恍惚了，不知不觉感觉有些脚软，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她为了哥哥……”

　　妃骑看到龙葵脸色的惊慌，温声安慰道，“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我先走了，”大夫开完药，“你们要好好照顾她，不能让她碰到自己的伤口，否则伤口裂开，不仅会流血不止，还会剧烈疼痛……”大夫依旧情不自禁的摇摇头。

　　“龙阳，龙阳……”昏迷中的清沫不停地叫着这个名字。

　　“看来她是真的爱上你哥哥了。”妃骑无奈地看着床上的清沫说。

　　龙葵和妃骑打开门出去，愁风发问道，“怎么样了？”

　　妃骑轻轻叹口气，“让她好好休息吧。我看，要修养好一阵子才能好起来……”

　　“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愁风想起，一整天了，龙葵似乎还没有吃饭。

　　“是啊，龙葵，我们先去吃晚饭吧。”妃骑也关切的说。

　　“不用了，我想回房休息……”龙葵抬眼看到一旁的龙阳，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于是转身走开。

　　夜色微凉，徐风吹起龙葵的裙角，显得那么落寞。龙阳再也无法忍受了，那种心疼和酸楚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冲上去，拉住龙葵的手，径直向外面走去，“跟我走！”

　　“哥哥，去哪啊？”被龙阳拉住的手，只是觉得，很疼很疼。

　　站在原地的妃骑和愁风不约而同感叹了一声。

　　“这下子，好像真的复杂了……”妃骑说。

　　龙葵被龙阳拉在身后，想要甩开他的手，反而被他拉的更紧了。“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停下来，龙阳放开龙葵的手，转过身，低头看向她，“你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我没有啊……”说这句话时，龙葵试图表现的若无其事，但是她的眼神，却始终不敢接触到龙阳的停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为什么总是把我推到清沫那里？”用力的摇了摇龙葵的肩膀，龙葵的躲闪已经让他再也克制不住了，“你看着我！”

　　龙葵的心里一颤，抬起眼睛，尽量掩饰自己的悲伤，“哥哥，清沫姐姐真的很喜欢你。你们应该是一对啊。”

　　“你觉得我应该和她在一起吗？”龙阳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想要保持冷静。

　　“嗯，”龙葵点点头，居然挤出淡淡的笑容，“是啊，小葵觉得，清沫姐姐和哥哥是很般配的一对。”语气却冷不防有些哽咽，心里仿佛在这一场无声大雨。

　　你不可以哭的，你要撑下去啊。于是她温柔的拂去龙阳放在自己双肩上的手，“哥哥，你快回去吧。这个时候，清沫姐姐最需要你在她身边。”冲着龙阳甜甜的一笑，却发现他一脸沉郁的看着自己。

　　“你真的希望我陪在她身边？”

　　“嗯。”龙葵点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去看她。”说完，撇下龙葵，疾步而去。

　　四周已经很安静了，龙葵只听到龙阳的脚步声在自己身后越来越远，那仿佛也在向龙葵预示着，他们的距离也在渐渐拉长。

　　龙葵发觉自己的心里好像空了一个地方，无论塞什么进去都已经填不满了。

　　她冷静地察觉到自己开始觉得累了。千年的等待，都未曾给她这样的感觉，然而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让她一直以来的积郁，扩大，弥散，爆发……

　　就像她对秦端说的，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是时候放手了。算起来，她已经追随了一个人三生三世，到头来，依然不会有自己想要的结局。这情形让她想起了紫萱和长卿，纠缠了三世的情缘，最后要用忘情水来遗忘。可叹，亦可悲。

　　人世间的轮回，是想让人忘记过去，然而紫萱也好，秦端也好，还有她自己，逆天而行，抱着本该遗忘的记忆，给自己留下了只有无尽的悲苦，给自己爱的人留下的，只有牵绊。

　　月光把龙葵的影子拉长，投影出淡淡的蓝绿色在地上，凄然而萧瑟。

　　她一个人坐在街边，双手放在腿上，把脸埋在臂弯里，哭了。

　　哥哥，我真的好难过，我好害怕失去你。可是我好像，已经失去你了。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正蹲在自己面前。

　　抬起头，泪水还没有来得及拭去。

　　模糊的眼睛，朦胧的视线，看到自己心里一直呼唤的那个人。龙葵忽然发觉片刻的恍惚。

　　“把我推到清沫那里，然后一个人在这里哭。小葵，为什么这么伤自己？”看着她泪眼婆娑，龙阳心有不忍。其实他并没有去清沫那里，他只是想要试探一下龙葵，想要看看她真实的想法。虽然他的试验成功了，但是他却后悔了，那眼泪让他感到痛心不已。

　　看到龙阳，龙葵本来已经溃堤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就算她再怎么掩饰，在龙阳面前，她始终没有办法说谎。

　　凝视着她的脸，龙阳用指尖为她拭去挂在脸上的泪水，可是手指却留恋在她的脸上不肯离去了。温柔的、爱怜的，徘徊在她的眼眉，抚摸着她的面颊，想要为她擦干眼里的泪水，抹平心里的伤痛。

　　“小葵，哥哥不会离开你的。我永远都在你身边，你只要转头看看，我一直都在那里。”龙阳捧起龙葵的脸说。此刻他幽深的眼里，充溢着满满的柔情和不容怀疑的肯定。

　　“可是，哥哥，小葵不可以永远在你身边的。总有一天哥哥会不要我的。”龙葵含泪看着龙阳。

　　“小葵，我不是景天，我不可能喜欢上别人的，更加不会让你一个人跟在我身后。我也不再是千年以前的龙阳，我不会在丢下你一个人。所有过去犯的错误，我都不会让它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可是哥哥，清沫姐姐她真的很爱你。她为你受了重伤。”

　　“但是我只想和小葵在一起啊。别人再好，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龙阳握住龙葵放在腿上不停颤抖的手，“小葵，为了我，你受了那么多苦，你为什么从来不想想自己呢？我们都等了一千年了，不管怎样，谁都不可能再把我们分开。”

　　“可是，小葵和哥哥是不可以在一起的……”龙葵低下头。

　　“什么叫不可以在一起？你怎么这么傻啊？清沫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很多事情，她并不了解。那些事情我根本不在乎。”

　　“可是我会在乎啊，别人也会在乎。”最重要的，龙葵知道那些流言蜚语，会伤害到哥哥。

　　“小葵，其实一千年了，我们的血缘关系早就中断了。”龙阳决定告诉龙葵这件事，以打消她心里的犹豫。

　　“为什么？难道小葵不再是你妹妹了？”听到龙阳的话，龙葵开始着急了，不是兄妹？怎么可能呢？在龙葵看来，那是无论谁也打破不了的关系。那种坚不可摧的固定性，一直以来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你当然是我妹妹，无论怎样，你都是我最亲的人。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所担心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问题。”

　　“我不明白……”对于龙葵来说，这件事着实有点复杂了。

　　“你不需要明白，这些事情你都不用管，你只要知道，哥哥永远是爱你的就可以了。你只需要在我身边，不需要看别人，不需要管别人的想法，不需要听别人跟你说什么，你只要看着我，相信我，然后笔直地向我走过来。其他的事，交给我来面对。”

　　“可以吗？”龙葵犹豫的问。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还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眼神交接，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在蔓延，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温柔目光之间交换的，是暗涌的情愫。

　　龙阳的疑问，龙葵很久都没有回答。

　　只是她看着龙阳的眼睛里，饱含的眼泪滑落了下来。

　　不需要听到答案了，一切再清楚不过了吧。

　　龙阳把龙葵的头轻靠入自己的胸口，“这样就好了，只要你愿意，我一直都在这里。而且，我的身边，永远不会再有别人。就算是兄妹，我也愿意这样守着你一辈子。”

　　“可是，清沫姐姐怎么办？”龙葵低声说。被龙阳拥在怀里，龙葵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她也会遇到一个爱她的人，懂得照顾她，保护她，但是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因为我只想守护小葵。”

　　“会有那个人吗？”

　　“当然会有。”龙阳轻抚龙葵的头，喃喃道，“小葵，你再也不可以把我推给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龙葵觉得自己好像无力动弹似的，任由龙阳又将她抱紧了。她的意志，完全沦陷了。但是心却渐渐平静下来，愈发地感觉到安全感。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再去想了。

　　这一刻，只要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