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总,董事长刚才过来了,正在等你。”一出电梯,苏瑾就迎了上去小声汇报。
霍远看到她脸上的困惑之色,朝自己办公室望了一眼,神色镇定地走了过去。
“怀哥你怎么过来了,”他微笑,迎向坐在沙发里的人,“有什么事叫我过去就可以。”
“我今天来也不算公事,是给你送来一个人。”穆昭怀笑道,视线转向一旁,“返返,这就是霍总。”
霍远这才开始注意站在书橱前的那个娇小身影,等她转过身,四目相对时,彼此都是一愣。
白玉般的肌肤化了淡妆,颊边是浅浅的桃红,长长的头发也利落地盘了个髻,简洁又不失优雅的裙装,虽然与那天轻便的学生打扮相差甚远,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那个在飞机上侵占他地盘的人。
原来是他。
他就是那个传言中靠裙带关系一步登天,却又忘恩负义的霍远。
知返看着他,礼貌地一笑,欠了下身子:“霍总好,我是孟知返,见到你很高兴。”
霍远微微一笑――他看不出她有高兴的样子,那抹轻灵的笑意,根本未及眼底。
穆昭怀在一旁补充道:“返返高中就和穆清一起去英国读书了,所以你没见过她。”
“幸会,”霍远点头笑道,“原来是孟先生的掌上明珠。”
知返盯着他,一字一句开口:“尚豪赫赫有名的霍总,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赫赫有名?什么样的名?
她目光里一闪而过的讽刺,清清楚楚地落在霍远的眼里,淡淡的笑容掠过他的唇边――又来了一个对付他的人。无所谓,他早已深受敌视,多一个又如何?
“怀哥是想让孟小姐在公司上班吗?”他想起之前穆昭怀的话。
“嗯,返返在曼大读的建筑设计,我想设计部本来也直属你管理,就让她在设计部跟着你如何?”穆昭怀用的是商量的口气,实际却不容置否。
“怀哥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没问题。”霍远爽快一笑。
知返看着他从容的样子,心里暗暗生疑。
眼下穆昭怀要把自己的人安排到他手下,他却半点迟疑也无,坦然相待,如果尚豪“穆霍”之争真如言传的那么严重,他这表里不一的功夫也未必太深一些。
“那就这么说定了。”穆昭怀从沙发上站起来,“回头你先让她熟悉下工作坏境,一切都拜托给你了。”
“没问题,”霍远看了下表,“到午餐时间了,一起吃个饭吧。”
“不用了,”穆昭怀摆摆手,“我约了人打高尔夫,要不你带返返去吃吧,她刚回国,还没完全适应,到处体验下也好。”
“那就望孟小姐赏脸了。”霍远转头看向那张明媚的容颜。
“好呀。”知返轻声回道,笑容里有浅浅的傲气――
“我还是那几样,其余都听她的。”
“霍总对这家餐厅很熟?”看他似乎是熟客的样子,知返问道。
“我平常都在这吃午餐,比较近,”霍远将自己手中的菜单递给服务生,嘱咐道:“今天饭后多做一份咖啡。”
“说到近的话,公司十六楼就是员工餐厅吧,还有刚才我看见很多人去对面的茶餐厅,”知返的声音清脆动听,“不过霍总身份不一样,想必一定要好地方才有胃口。”
霍远闻言看了她一眼,她语气里的挑衅和鄙夷是那么明显,甚至神色都是咄咄逼人的明艳。
他微微一笑,似全然未觉她的态度,伸手把刚上来的凉菜推到她面前:“这儿的天气不比英国,太阳火辣辣的,都让人热得心浮气躁,一时半会很难适应吧?”
“还好,我在这也待了十几年。”知返看着他一派优游的样子,有点气闷。
霍远望着她,眼里不觉染上一丝笑意,这么冲的脾气,喜怒易形于色,分明还是个孩子。
他笑起来的时候,镜片后的那双本来锐利的眼格外温柔,颊边有轻浅的酒窝,为本来线条较硬的五官添了几分不可思议的柔和,让知返居然看得一怔。
有菜上来,热腾腾的香辣气息扑鼻而来。
知返吃惊地看着他:“你点的回锅肉?”
霍远点头,有点不确定她的意思:“你不吃辣吧?我是无辣不欢。”
“不是,”知返轻轻一笑,“其实我最爱川菜。”
“英国地道的川菜馆不多吧。”
“曼城的小辣椒还是不错的,红满天也可以,”她顿一下,“只不过我不常去。”
“为什么?”霍远挑眉。
“穆清不爱吃,他吃不惯辣。”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柔柔地无限婉转。
霍远看着她眼里泛起的一抹轻愁,若有所思。
他忽然想起她在舷窗上缓缓写下的那个字,和当日那迷惘又哀伤的表情。
原来她要写的不是“禾”,而是“穆”。
心字只书一半,欲诉还休为哪般?
“吃吧,”他轻轻敲了敲桌子,“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菜陆续地上来,居然都很对知返的胃口,霍远看她搁下筷子:“饱了?”
“你这银子花得还是值得的。”知返抬眼笑看他,半褒半贬。
霍远微笑,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望着她:“可以吗?”
知返点头。
淡淡的烟草味弥漫开来,虽不习惯,但她也并不反感。
霍远将打火机搁在桌上,转头看向窗外,烟雾里他微微眯起眼,姿势慵懒如豹。
知返静静地望着他的侧脸,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心头又忍不住浮上那些传闻。
思绪纷扰之余,他忽然转过头来,两人视线对上,都是一怔,霍远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还从来没有人会用这样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注视他,她的脸上,分明写满了探究和好奇。
“霍先生您要的咖啡。”服务生的声音替知返解了围。
“很香,什么咖啡?”知返拿起银匙在杯中搅动,抬头问他。
“苏门答腊曼特宁,海拔1200米高原产的咖啡豆,朋友从印度尼西亚带过来的,我放在这店里,算是私藏。”
“果然懂得享受,”知返低头啜饮一口,立刻因为太过浓厚的苦涩皱眉,于是撕开纸包连倒了两袋糖。
霍远看着她的动作,淡淡一笑,端起杯子送到嘴边喝一口。
知返蹙眉看着他:“这么苦,你怎么喝得下去。”
“有句老掉牙的话,”霍远抬眼看着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知返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霍总看来悟透了此番真理,算是个中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