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其实是新加坡人?”知返笑着看向对面的男人。
“对,不过大多时间待在中国,倒是我女儿之前一直在新加坡工作,最近才过来帮我,”封云抬手看了下表,歉意一笑,“这孩子真是被我宠坏了,都到时间了还没到。”
“没关系,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知返毫不介意地耸耸肩。
“她还说今天要给我个surprise,也不知道是什么。”封云拿起桌上的茶杯凑到唇边浅饮一口,温文的笑容带着身为人父的满足感。
知返想起自己的父亲,眼里顿时一黯――
“不好意思,有点事情所以晚了,”霍远下车看着等在路边的女子,“怎么不先进去?”
“等你一起进去嘛。”封嫣望着眼前的男人巧笑倩兮,“也只有你敢让我等。”
霍远微微一笑,不露痕迹地与她拉开一些距离,并肩往店内走。
“老爸也不知道搞什么,突然神秘兮兮地说要给我介绍一个他的朋友,是女的哎,”封嫣显然十分兴奋,“自从我妈去世后,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女的这么上心,真是好奇哪――”
“爸。”她挥挥手。
“来了。”封云也瞧见了她。
知返循着他的目光转头望去,顿时僵在那里。
而正朝他们走来的男人,目光中也充满了震惊。
“爸,这是霍远。”封嫣挨着父亲坐下来,亲昵地搂住他的肩。
“原来封嫣给我的惊喜就是你啊,霍先生,”封云笑道,“久仰大名。”
“封先生,你抢了我的台词。”霍远同他握手,神色自若,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一旁脸色苍白的女人。
“那老爸你给我的惊喜呢?”封嫣调皮地眨眼。
“孟知返,封小姐您好。”不等封云开口,知返已经主动伸出手,笑容无懈可击,“至于这位,您就不用介绍了。”
她望着霍远,嘴角依旧噙笑,可笑意却未及眼底:“封小姐如此佳人,老板你也不早点介绍一下?”
“原来知返是你下属?”封云惊讶地望着霍远,没注意到后者听到他那声“知返”时眼神一变。
“岂止下属,完全称得上得力干将。”霍远淡笑,在知返身旁坐下来,森冷的目光扫向一旁沉默的女人――她几时和封云这么熟悉了?
“哦,是么?”封云微笑,赞赏的目光落在知返身上,“那么,城南那个工程交给霍先生你了。”
“爸?”封嫣疑惑出声,显然喜多于惊。
而霍远则是愕然地望向他,一时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要求是,只用知返的设计。”封云再次肯定自己的决定,说明了附加条件。
“封先生?”知返惊讶地开口,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城南工程的开发商竟是封云?而这么大的项目,他居然这样就决定了,还要指定要她的设计?
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霍远,后者的目光却让她不寒而栗――震惊、迷惑、愤怒……黑眸里蕴藏的种种情绪凌迟着她。
她突然间气怒――他有什么立场什么资格这样看待她?他自己呢,还不是和封嫣出双入对,谈笑风生?
这一顿饭,四人各怀心思,却看起来相谈甚欢――
“那么,今天我就不送你回去了?”封云微笑看着知返。
她点头:“嗯,霍远和我住在同一间酒店。”
“再见喽。”封嫣依依不舍地摆摆手。
霍远也是微微颔首。
目送着车影远去,他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冷着脸拉开车门坐进去。
“上车。”他望着后视镜中的身影,沉声命令。
她站在原地不动。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又紧,下一秒他猛地推开车门,大步走回她身边箍住她的手腕就往车里推。
“你干什么!”一直处于压抑的情绪骤然爆发,她忿恨地瞪着他。
他锁住车门,车子以吓人的速度驶上路面。
“住在同一间酒店?”他低沉的冷笑回荡在车厢,“你怎么不告诉他我们住同一个房间?”
“我是在封大小姐面前给你留面子,你不是应该感谢我么?”她反唇相讥。
“你什么意思?”黑眸窜上怒焰,他几乎一字一句地问出口。
“你自己心里清楚。”她轻嗤。
“请问我该清楚什么?”他咬牙切齿地,“抱歉我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还要麻烦你解释一下――比如,为什么封云能这么爽快地把数亿的工程交给我,还指定你做设计?”
“你在怀疑我?”她瞪大眼,明白了他话语中的暗示。
“我没这么说。”他被妒意冲昏脑,无视她震惊伤痛的表情。
“这样不好么?”她望着他,忽然嘲讽一笑,眼里微热,“省得霍先生你亲自mai身。”
“你不要这么幼稚,”他冷冷地望着她,“说一些自以为是的废话。”
“我自以为是么?”她望着他绷紧的下颚,自嘲一笑,“你是封嫣带给她父亲的惊喜呢――”
“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对她没有半点兴趣!”他骤然低吼,不耐地打断她,“我认识她是完全是工作的关系,就算她对我有感觉也是她的事情――”
“你是不得已对吧。”平静的声音轻轻飘荡在空气里。
他怔住。
她望着他,眼神里的那抹失望与哀伤,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让他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他把车停在路边,转头望向她,心底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你想说什么?”他僵硬地开口。
“每一次,你都是逼不得已,对吗?”原本明亮的眼瞳里,水气渐渐漫上来,“和穆宁藕断丝连是不得已,和苏瑾纠缠不清是不得已,误会我是不得已,不听我解释是不得已,忘记我也是不得已……从头到尾,你没有错,错的人,其实是我。”
“你在说什么?”他震惊地望着她,心剧烈地跳动,狠狠地敲击着胸口,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如雷贯耳,在他脑中炸响,惊得他几乎难以呼吸。
她说,他忘了她?
他遗失的那些记忆,是关于她?
彻底失了镇静,他蓦地捉住她的双肩,胸膛起伏不定:“你给我说清楚!”
“小游……应该叫霍游,”她盯着他的眼睛,判了他死刑,“他是你的儿子。”
握在她双肩的大掌骤然收紧,狠狠地握痛了她,可在这一刻,她却有种报复的快感。
那双向来悠然无波的黑眸,此刻满是惊愕与痛楚,那张总是平静从容的脸庞,此刻满是慌乱与歉疚。
可是,她已经不稀罕也不在乎这些了。
“还是想不起来对吗?”她笑得有些残酷,分不清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不过没关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他,她也是这么过下来了。
“知返――”他凄然出声,望着她染红的眼眶,嗓音异常沙哑。
他仿佛可以窥见她此刻强装镇静的外表下有一颗怎样重伤的心。
她竟是他曾经的爱人。
小游竟是他亲生儿子。
他几乎可以想象他带给她一段如何艰难的岁月。
可是该死的――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对不起,知返――”言语连自己都觉得苍白,他抬起的手想触碰她,却被她冷淡地挡住。
“从两年前到现在,你从来都不曾信任过我。”她疏离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
他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辩解的理由。
“我们完了,霍远,”她轻声开口,声音冷静得不可思议,“除非你想起一切――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再靠近我和小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