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一章 夜晚
第两百三十一章夜晚
9点,杰利科最后核实了一次情报,从舰列两端接战的情况他可以推测出德国舰队的位置和航向。(wwW.K6Uk.cOM)双方基本保持平行向西南开去,舍尔想必也很清楚这点。
杰利科在写给妻子的信中说:“现在我们堵在德国人和他们港口之间,如果现在是下午6点而不是9点,如果视界良好而不是模糊一片,第二次特拉法尔加的辉煌就伸手可及。”实际情况确实如此,双方主力舰队的先导舰乔治五世和威斯特法伦号相距只有5英里
这一方面是因为杰伦中将的迟疑,另一方面杰利科本人也没有夜战的打算:“夜间大规模主力舰行动将是灾难性的,对方有数量如此庞大的驱逐舰,在黑暗中也难以分辨敌我,夜战只能是碰运气的行为。”
他开始计算,德国舰队有三条可能的撤退路线,首先是直冲合恩礁,沿着丹麦海岸线回家。第二是穿过德国湾的雷场,英国人在雷场中保留着一条通道,而德国人的通道是自己扫出来的,第三是向西南绕着雷区边缘顺着荷兰海岸线绕个大圈。
9点41分,贝蒂报告“敌舰西北,航向西南偏西”,这坚定了杰利科的推断,在合恩礁水道有英国潜艇的巡逻线,他觉得德国舰队一定打算走荷兰那边的艾莫斯水道,向南绕最远的路。为防万一,他派出一艘布雷艇去合恩礁的潜艇巡逻线南方布水雷,主力保持航向,从时间上推算,他们将在凌晨2点开到德国湾雷区入口,在天亮前在荷兰海岸边截住公海舰队。
实际早在贝蒂发报前3刻钟,德国舰队已改回西南的航向。舍尔很清楚,现在每向西开出一英里他就远离基地一英里,“敌人一定会乘着夜晚和烟幕尽全力将我们推往西边,以便在天亮后决战。因此必须在夜间突破封锁线,抢先赶到合恩礁。”他打定主意,不惜代价要走最东面最近的合恩礁。这次失算抵消了杰利科迄今为止取得的所有优势,尽管海军部此后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零星的小规模战斗不断爆发,这些消息都没能传到英国舰队司令那里。
第二套队列方案。英国战列舰排成4列纵队,每列相隔1英里:最右舷也最接近敌人的由杰伦中将的乔治五世率领;第二列带头的是铁公爵;第三列由巨人领头;第四列最前面的是受伤后浓烟滚滚的马尔巴罗号,落在左舷后方大约4英里。
战列舰编队最前面的是第四巡洋舰队,古德诺的第二巡洋舰队尽量向西搜索,保持与德国舰队的距离。在西南偏西15英里的地方是6艘战列巡洋舰,防备德舰向南突破。贝蒂舰队没有在夜战中发挥任何作用,狮号这时向皇家公主发探照灯信号:“开始进行灯光识别侧试,假设德国舰队失去踪迹,向我发信号。”
在英国战列舰后方第12、10、9、13、4和11驱逐舰大队,纵深配置。他们的任务是为战列舰群提供防鱼雷屏障,同时阻止德国主力舰只可能的突破企图。
这道命令显然很含糊,德国的鱼雷艇总是集中在主力舰周围,得以随时掌握战况发展。而杰利科就把指挥权下放给舰长,他没有考虑舰长们的个人素质:《公海舰队战斗条例》是1914年才出台的,在此之前的皇家海军高级军官大多行伍出身,没有接受过学院教育。而唯一发给中下级军官的《常规战斗条令》根本不是作战指导手册,“抽象传统教育远多于具体战术方案”,因此在夜间的战斗每个驱逐舰分队根本各行其是,散乱无方。历史学家可以将回忆的片断理成一条脉络,但当事人对此却毫无头绪。
在锅底一般黑的夜晚,皇家海军的大编队以17节航速向南开去。在右舷8-10英里处是公海舰队,航速16节,耐心等待突破的机会。全舰队单列前进,打头的是威斯特法伦带领的第一战列舰队,然后是第二舰队的第三舰队。
战列巡洋舰在后,德弗林格尔和冯?德?塔恩勉强能跟上战列舰队,由于此前数次变动航向,塞德利兹和毛奇无法赶到整个舰队前面充当前卫,他们与第二侦察分队的法兰克福和皮劳号巡洋舰遥遥落在主力的左后方,更远处是浓烟滚滚的留佐,舰员在尽最后一份努力阻止她下沉。
第二侦察分队的巡洋舰在整个编队南方摸索前进,左舷是斯特丁号巡洋舰带领的第四侦察分队,由于方向计算错误,指挥官冯?吕特准将还以为自己在主力舰队西南方,因此他们很尽责的监视着右舷方向。埃尔平号暂时与第二侦察分队的另两艘巡洋舰失去联络,与罗斯托克一起加入第四分队的舰列。
由于英国舰队航速快一节,所以在9点30分贝蒂实际已经堵住德舰前进方向,不过双方都是满眼漆黑,倒也相安无事。15分钟后,舍尔推算整个英国舰队都已经跑到前面,下令朝东方转向,准备突破。首次尝试很糟糕,几分钟前他命令鱼雷艇向英军主力发动佯攻,结果第7大队被过度紧张的巴恩克误认为敌舰,四艘国王级战列舰用侧舷一阵猛射,幸好没造成伤亡。这些鱼雷艇将航速减至18节以降低发动机噪音和烟囱火光,结果耽搁不少行程,当他们切到英舰主航道时战列舰队已经远去,涌上来的是担任后卫的英国驱逐舰,夜战正式开场。
第一次遭遇战发生在第第4驱逐舰分队。当时英国驱逐舰刚刚进入本土舰队后方5英里的预定位置,9艘德国鱼雷艇从西北方以17节航速接近。此时英国人正打算向南方转向,舰桥上大多数人都注意着友舰的位置,防止于自己人相撞;而德国人将英国驱逐舰误认为己方的第2大队,直到接近至500码距离时,领先的s24号鱼雷艇发出灯光识别信号,没有得到答复,德国人决定攻击。
s24、s16、s18和s15各自发射了一条鱼雷,此时英国舰队刚刚完成转向,这些鱼雷擦着最末尾的一艘驱逐舰的尾巴过去,警觉过来的英国人开始还击。不过考虑到自己的目标应该是战列舰,不应该与驱逐舰缠斗从而暴露方位,德国鱼雷艇掉头离去,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次遭遇战差不多同时发生,德国的轻巡洋舰法兰克福和皮劳发现了卡斯特号巡洋舰带领的英国第11驱逐舰大队,距离1200码,他们在黑暗中射出两条鱼雷,然后很明智的,没开探照灯悄悄离去。而英国人对此一无所知,第11驱逐舰大队继续向东北方开去。
10点15分,卡斯特发现右舷有几个模糊舰影,发送灯光识别信号,其实那是德国的汉堡和埃尔平号巡洋舰,得到的回答半对半错,她接近到1100码距离试图确认。德国巡洋舰突然探照灯全开,罩住卡斯特猛烈开火。英国巡洋舰迅速还击,双方互有伤亡,但不久卡斯特的摩托艇被击中,开始起火燃烧成为黑夜中醒目的标靶,于是她只能带着弹孔急急逃走。
在这次短促的交火中卡斯特中弹7次,12人阵亡,23人负伤;汉堡的无线电天线被打飞,后烟囱,左舷引擎室和煤舱被打穿,3个锅炉工和三号炮塔的炮手严重受伤。在转向前卡斯特胡乱射出了一发鱼雷,紧跟着的两艘驱逐舰也各自射出鱼雷,其中一枚擦着埃尔平的舰底过去,引信失效未能爆炸。其他的英国驱逐舰被卡斯特的火光照花了眼睛,不少人还以为正被友舰误射,因此不敢发射鱼雷,也没有继续接近确认攻击。
很显然,英国驱逐舰认为保持队形在天亮后继续战斗更加重要,为此宁可放弃夜间取得战果的机会。惊魂未定的喀斯特在半小时后才用无线电将交火过程报告铁公爵,这里既没有讲到自己方位,也没提到德舰航向。而波迭克则将这些情况详尽的报告给舍尔,然后继续埋头向合恩礁前进。
第三次发生在10点,毛奇和塞德利兹匆匆忙忙的从第四侦察分队前面开过,当头的斯特丁号巡洋舰被迫减速防止相撞,后面慕尼黑、弗劳恩洛布和斯图加特号巡洋舰赶紧向左舷转向,这次意外的改变航向使他们突然撞上古德诺的第二巡洋舰队,后者当时正向东南方开进。
德国人打出识别信号,英国巡洋舰用猛烈的炮火回敬,于是乱斗开始,相隔只有800码而已。在这样近的距离上双方又都亮着探照灯,因此命中率都很高,当头安普敦和都柏林号巡洋舰发现自己处在交叉火力的中央,短时间内挨了好几发105毫米炮弹,后面的诺丁汉和伯明翰号关上探照灯悄悄的射击。
坐镇斯特丁号巡洋舰的吕特准将下令发射鱼雷,就在掉转舰首的瞬间中弹两发,探照灯和一座炮塔被打坏,更要命的是汽笛的蒸汽管被弹片撕开,于是全舰罩在一片白茫茫的蒸汽中。不得已,她只能向右舷转向撤离,打算把英国人yin*到毛奇和塞得利兹的射程中。慕尼黑也挨了两炮,汉堡只挨了一炮,不过弹片四射,前烟囱探照灯附近的10名信号员全部阵亡,舰长和其他一切舰桥上的军官负伤;埃尔平中弹一发,电报室全灭,4人阵亡,14人负伤。
这次惨烈的遭遇战很快就收场了,浑身着火的南安普敦和都柏林匆匆后撤,德国巡洋舰朝相反方向开去,就在双方快要脱离接触时,一声巨大的爆炸传来,桔红色的火光照亮了战场。那是德国的弗劳恩洛布号,这艘1902年下水的老巡洋舰被南安普敦射出的一发鱼雷命中。根据德国官方记载:“电灯全部熄灭,弹药升降机停止,全舰急速向左舷倾覆,以至炮弹从炮塔里掉出来,落在后甲板上引起火灾。
侧舷四号炮塔在schzhuandt上士指挥下坚持战斗,炮手们站在齐腰的海水中射击,直到海水将炮塔淹没。舰长、11名军官和308名官兵消失在北海的波涛中,恪守着他们对凯撒和祖国的誓言。”
紧跟其后的斯图加特号巡洋舰急速右转舵,暂时与第四分队脱离了接触,不久后加入第一战列舰队的阵列;毛奇号战列巡洋舰以22节高速从后方直冲上来,越过汉堡的舰首,迫使后者急速转向,塞得利兹因此没法看到毛奇的艉灯,在黑暗中与希佩尔失去联系,只得独自向合恩角突围。
此时古德诺的巡洋舰也忙着损管堵漏,南安普敦的探照灯和舰炮差不多全坏了,35人阵亡,41人负伤;都柏林的伤亡数字稍低,但甲板上火头处处,电台损坏,与主力失去联系,航海长阵亡,因此不清楚自己位置,直到次日早上10点才重新归队。古德诺在一小时后向旗舰报告这次交火。此时杰利科正处于极度为难中,伦敦海军部刚刚送来他们最新监听到的情报:“德国舰队9点14分开始转向东南偏南,速度16节。”
这些情报是40号房间的密码专家从先前舍尔与母港之间三份加密电报中破译出来的,结合9点钟时他们掌握的德国舰队位置,不难看出对方正试图越过本土舰队尾部,开往合恩礁。此时英国人离丹麦海岸更近,赶过去还来得及。但杰利科犹豫了,从炮声的方向来看,德国人毫无疑问还在自己西北方。“该相信谁?”他事后写道,“我自己的船现在正确实的跟敌人交火,海军部的消息却是来自德国人两小时以前的电报。”
这两小时的延误是有原因的,海军部忽略了一条情报:9点06分舍尔发报要求天亮后立即派飞艇侦察合恩礁水道,这条消息在1小时30分钟内重复第1鱼雷艇分队准备在合恩礁海域重新集结;11点50分的电报甚至暴露了德国舰队的位置。所有这一切都被忽略了,因为远在伦敦的海军参谋长奥利弗将军同样认为大规模夜战不可能爆发,现在已经上床睡觉而值班的官员根本没意识到这些情报的重要性。
不管怎样,午夜将近。杰利科上将用望远镜看着编队后方的火光和爆炸,都是一些轻型舰只试图突破,小规模交战的报告也证实了这一点。看来大家伙还在西面被围得好好的,于是他放心的离开舰桥,回到舰桥后部的舱室准备睡一会儿。明天必定是伟大的一天,完全彻底的胜利,他的塑像会出现在议会大楼外正对西敏寺大教堂;或许在特拉法尔加广场和威灵顿拱门之外,还会增加日德兰记功柱?约翰?杰利科爵士满意的想着,沉沉睡去。
水兵们还在战位上,不过可以轮班睡觉。9点半开始皇家海军开始用传统的食物打发北海寒冷短促的夜晚:饼干和热巧克力。这种巧克力不同于现在超市里冲调用的廉价可可粉,而是用整块巧克力片熔化制成的,稠厚得“竖在杯子中间的汤匙可以直立不倒”。
在另一边,德国水兵也轮流去餐厅享用面汤、咖啡和罐装牛肉,相互握手庆祝彼此依然健在,期盼着能在6月1日重新看到基尔运河的铁桥。双方主力正沿着一个v字的两条边向底部前进。在此前舍尔接到的报告中并没有任何英国战列舰的消息,他下令先头的第二战列舰队后撤充当后卫,将速度减至16节;而杰利克则命令后卫推进成为前锋,速度增至17节。于是英国人先到达交汇点,两支舰队就此错过,相差只有几分钟,或许是天意,或许是人为,v字的两边继续延伸,成为x,而双方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
第四次遭遇战开始了。英国第4驱逐舰队在发现西方出现模糊舰影,于是一艘号驱逐舰上前确认,接近至1000码时,德国战列舰开火了,先导的威斯特法伦打开探照灯,在短短数分钟内快速发射92发150毫米、45发88毫米炮弹。跟在后面的拿骚、莱茵兰、罗斯托克、汉堡和埃尔平号依次开火,斯图加特则前出侦察,用探照灯为战列舰指示目标。
这艘驱逐舰上的唯一幸存者威廉少尉回忆,“他们突然开火,命中本舰前部。我用后甲板炮还击,不久蒸汽管被打坏,满眼都是白茫茫的蒸汽。有人在混乱中发射了右舷的两条鱼雷。当蒸汽散开后,我发现舯部所有人都死了,前炮塔的弹药在爆炸,一个接着一个。”
一小时后这艘驱逐舰沉没,紧跟在后面的是喷火号驱逐舰,指挥官下令向右舷转弯,同时用她的4寸炮向对方探照灯射击。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先头的三艘德国战列舰的前部烟囱大多被击中,弹片和碎玻璃割伤了不少人,威斯特法伦信号台上一人阵亡,包括舰长在内7人受伤,拿骚有11人阵亡,莱茵兰10人阵亡,12人负伤。
此时喷火号已经接近到距离对方450码的位置,他被炮火、探照灯和友舰的大火照花了眼睛,突然发现德国战舰正向自己直冲过来:“我们向对方巡洋舰的探照灯打了几发,于是它熄灭了。
喷火号靠近一艘己方驱逐舰的残骸时眼前突然出现两艘巡洋舰,航向东南。比较接近的那艘掉头撞来。于是在一个左满舵后碰撞发生了,头对头,舷对舷。左边50英尺长的装甲被撞飞,作为交换对方,也把20英尺长的一条装甲板留在这边甲板上,油漆很厚,两艘都是刚下水的新家伙。
我们的舰桥、探照灯架全部塌了,桅杆、烟囱统统折断,汽艇、舢板一并刮走。”喷火号的一位上尉回忆道。
此时拿骚号的前炮塔缓缓转过来,在零距离上打出两发280毫米炮弹,幸好只擦过喷火的上部建筑,倒是爆炸的气浪将舰桥彻底吹跑,许多人被抛起落到海里,三分之一的甲板扭曲得面目全非。于是她的航速降到6节,但只有6人死亡真是万幸。拿骚侧舷的一门150副炮被撞坏,水线上方也被拉开11英寸长的口子,速度暂时降到15节。
此时德国巡洋舰正处在一种尴尬的位置,英国驱逐舰已经依次射出鱼雷,当他们向右舷转向规避时,又要避过己方的战列舰。罗斯托克很狼狈的从拿骚和莱茵兰之间穿过去,跟在后面的s32号鱼雷艇在混战中被两发炮弹击中,一发撕开了蒸汽管,另一发在舰桥爆炸,丧失动力。直到12点30分,她才恢复动力,使用海水烧锅炉,摸着丹麦海岸线勉强跑回家。
根据英国战史记载,埃尔平在此前已经被喷火命中一发鱼雷,但德国方面没有承认。此时她的动作被前面的斯图加特所阻挡,不得不冒险穿过波森号战列舰的舰首,这种意图被后者误解了,等发觉时为时已晚。舰长恩格哈特少将下令急速右满舵,但碰撞还是发生了,埃尔平水线下方被撕裂,两个引擎室进水,发电机和转向机构损坏,向右舷倾侧18度,彻底丧失战斗力。最终于凌晨3点沉没,4人死亡。
第4驱逐舰分队剩下的船掉头向南方寻找主力舰队,很倒霉的又撞上德国舰列,明显他们一直被盯着,所以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强烈的探照灯光从上面打下来,照得人头昏眼花。几秒钟后我听到炮弹嗤嗤的从头顶飞过去,前甲板的4英寸炮在拼命还击。然后她给我们右舷来了一记重的,玻璃和铁片在空中撞得乒乓作响。她的探照灯关上了,我们又陷于黑暗中。”一位老兵回忆到。
距离大约1000码,一艘驱逐舰至少吃了9发炮弹,分别来自德国的罗斯托克号巡洋舰、威斯特法伦号战列舰,s53号驱逐舰和g88号鱼雷艇,在慌不迭转身逃走时又与自己的sparrowhawk号驱逐舰相撞,在短短45秒钟后这艘驱逐舰就成了一堆残骸,舰桥和电报室被炸飞,引擎损坏,更严重的是转向轮被锁死,于是她猛烈的向左舷转去,后面的猎雀鹰号避之不及,被她的舰首穴中舯部,一名站在舰桥附近了望的少尉被巨大的惯性甩出去,当他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别人船上,另一名少尉把他拉起来问:“你小子到底是谁?”
总共有23名水手被抛到布鲁克号的甲板上,于是这两条船就这么粘在一起,动弹不得。此时后面的英国驱逐舰纷纷转向规避,跟得最紧的一艘驱逐舰不及掉转,一头撞上猎雀鹰,把她的舰艉切开。这次撞击倒是把三条船分开来了,倒霉的猎雀鹰于次日自沉,6人阵亡。
而此时英国驱逐舰发射的鱼雷也击中德国罗斯托克号巡洋舰,在4号锅炉房附近炸开,顿时两台轮机停转,电力中断,转向装置失灵。她猛地来个右满舷,差点撞上旁边的鱼雷艇。罗斯托克的两个锅炉房和五个煤舱进被灌进大约930吨海水,左倾5度。此后她一路向东南方脱离战斗,时不时要停下来抽水。
12点,威斯特法伦与法兰克福和皮劳号交换过信号后,发现他们后方跟着英国驱逐舰的模糊舰影。于是德国战列舰开火了,短短28秒内,威斯特法伦的精确开火将幸运号变成一摊废铁。莱茵兰、波森、奥尔登堡和赫尔戈兰号相继开火,英国人在冰雹般的弹雨中还击,一发炮弹击中奥尔登堡的舰桥,弹片从射控室的观察窗中穿过,指挥副炮军官当即阵亡,其他军官非死即伤,霍夫纳舰长被探照灯的碎片击伤,挣扎着把住舵轮,避免了与友舰相撞的危险。
此时英国的一艘驱逐舰也被一发大口径炮弹命中,转向机构损坏,不得不脱离战斗,于是第4驱逐舰队还剩4艘船可以战斗,驱逐舰们发现北方有德国巡洋舰接近,匆匆向东南撤离。实际上那是英国13750吨的黑王子号装甲巡洋舰,自从下午防御号和武士号沉没后,她就一直勉强跟在主力后面。
拿骚和图林根两舰同时发现了这个1904年下水的老家伙,发出识别信号后发现对方企图向东逃跑。12点,图林根开火了,距离1100码,黑王子顿成漏勺,身中27发150毫米和24发88毫米炮弹,火焰升得比桅杆还高。12点7分,东弗利斯兰号也开火了,12点10分拿骚也加入行列,12点15分就连腓特烈大帝也看到了这个大火把。
“在短短4分钟内她沉没了,我们看到水手在起火的甲板上来回跑动,甚至可以在探照灯光下看到炮弹飞行的轨迹,可怕而壮观的场面。”图林根的枪炮官回忆,全舰857人无一幸免。拿骚开始转向避过黑王子的残骸,一头撞进第三战列舰队的行列中,皇后号只得急速右转让位,后来加入第二战列舰队,穴在前无畏舰汉挪威和黑森之间。
英国的热心号驱逐舰此时与第四驱逐舰队其他船失散,黑王子临终前的火光和烟柱将她吸引了过去。等发现对方舰影为时已晚,当时距离900码,开火的还是威斯特法伦,热心号被150毫米副炮击中22发,88毫米18发:“带头的两艘战列舰用探照灯罩着我们,剧烈的炮火只持续了5分钟,我们的船已经面目全非。这时他们停手了,‘各自逃生吧’是我最后的命令。”舰长回忆说。
就这样,英国第四驱逐舰队基本不存在了,他们射出的鱼雷多次迫使公海舰队的战列舰转向规避,如果这些驱逐舰舰长中有人把交战情形报告杰利科的话,这场苦战可以称为英雄行为,但现在只能是悲剧。没有人想到用无线电向上级报告,马来亚号战列舰和第五战列舰分队就在不到4英里的地方,明明看到了这场战斗,根据舰长boyle上校11点40分的纪录:“我们的驱逐舰似乎正在攻击几艘同方向航行的大型战舰,其中两艘使用了探照灯。一艘三个烟囱的驱逐舰正在燃烧,然后她被再次击中,爆炸和烟柱清晰可见。那艘大型军舰有两个主桅,两个烟囱和起重机,似乎是威斯特法伦级。”
马来亚的主炮向那边转过去,但没有开火,这是因为前面的勇敢还没有开火;勇敢看到了相同的情形,也没有开火,因为更前面的巴勒姆还没有开火;伊文?托玛斯同样发现德舰,没有下令开火,因为再前面的铁公爵没有开火。既然总旗舰都没开火,一定有其原因,大伙儿等等再说。于是所有战列舰都耐心等着,就是没想到把看到的情况立即通知安寝中的总司令。几年后在战术学院的讲座上杰利科对下面的指挥官说:“想不到当时你们竟那样处理事情。”
英国人的迟钝和拖沓在夜战中暴露无遗,早在10点30分,形单影只的毛奇号战列巡洋舰载着希佩尔中将向东方突破,第二战列舰队的大多数人都看到了,既没有射击也没有通知铁公爵。雷鸣者号战列舰的弗格森舰长如此解释:“轻易开火会暴露我方位置,除非上级下达明确的射击命令。”
于是毛奇号的官兵祈祷着,慌慌张张向后撤退,10点55分他们重新掉头向东,但依然有英国战列舰的灰色影子横在前头,冯?卡夫舰长喃喃咒骂着,再次下令掉头撤退;直到午夜12点左右,谢天谢地他们跑到了整个本土舰队的右舷前方,毛奇终于完成了大逃亡。
塞得利兹同样在黑暗中乱撞,当时她慌不择路的钻进英国第二和第五战列舰分队之间一条两英里宽的狭缝,时间大约在11点45分。被英国阿金库尔号战列舰发现,根据舰长纪录:“我没有命令向她开火,是怕暴露我方舰队位置。”这真是奇谈怪论,当时塞德利兹炮塔全灭,电台损坏。
用舍尔的话说“只是漂在海上的一具残骸”,已经与公海舰队失去联系,而阿金库尔是英国舰队中主炮最多的,整整第五战列舰分队的巴勒姆离她只有1英里,附近的马尔巴罗、复仇号战列舰和第一驱逐舰分队全都看见这艘千疮百孔的战舰,完全没有射击。
这不是英国人绅士精神发作,马尔巴罗的枪炮长已经下令将炮口对准目标,距离4000码,但乔治?罗斯舰长一口回绝:“no那多半是我们自己的船。”复仇号的舰长同意侧舷6英寸副炮开火,当时炮手却在外面观赏驱逐舰的混战,当他们回到炮塔时,塞德利兹早已开足马力逃之夭夭。
12点10分,德国舰列最后面的雷根斯堡号巡洋舰发现了侧舷的灰影,海因利希准将派出s53、s54和g88号鱼雷艇去搜救幸存者,在路上s54找到了重伤的罗斯托克;s53和g88则发现了一艘英国战舰,当时她从头到尾都在燃烧,s53打捞起9名英国水手。在返航时,他们在左舷前方发现可疑的舰影,发出识别信号后也没有得到答复。
当s53准备攻击时,一条电报传来:“这里是埃尔平,情况严重,请马上靠过来。”另一边有条驱逐舰踉踉跄跄的开过来,那是英国的布莱克号驱逐舰,当时她只有一门炮好用,42人阵亡、6人失踪、34人不同程度负伤。在一阵短促的交火后布莱克号又吃了两发88毫米炮弹,于是她掉头逃跑,此后用三天时间,沿着德国海岸线一路倒车才跑回家,德国鱼雷艇则返回埃尔平身边去了。s53伴随着负伤的巡洋舰,g88发现了海上飘浮的猎雀鹰,显然已经被弃舰,当她试图结果对方时炮口的火光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英国第11分队的5艘驱逐舰分成两组包抄过来,于是g88向南方逃开了。
12点15分,公海舰队的前锋已经与本土舰队的后卫交错,威斯特法伦距离巴勒姆不到第5次遭遇战爆发,英国战列舰同样没参加。第13分队的驱逐舰发现右舷600码处有5到6个舰影正向东南方行驶。
甲板上的一名军官回忆:“当接近后我们看见她舷侧巨大的起重吊架,明显是德**舰。这时她打出识别信号灯,两红一白。由于本舰在白天已经用完所有鱼雷,现在只能转身逃走。这时她前方的探照灯打开,副炮开始向我们射击,觉得舰体抖得厉害,一定中弹了。现在可以看到第2艘也朝我们开火,前甲板中弹。幸运的只击中船头,还有足够动力逃跑。后面的船没这么走运,被多发150毫米炮弹击中,德国带头的战列舰把她撞成两节。”
根据德国方面的纪录看,击沉后面那艘的是v-71号鱼雷艇发射的鱼雷。不管怎样,公海舰队继续突破,强行挤开英国第9、10、13驱逐舰分队,这些驱逐舰和5英里外的马尔巴罗同样继续保持无线电缄默。最后一道薄薄的防线是第12驱逐舰分队。
旗舰1点55分发现右舷有战列舰出没,以25节航速从后方45度接近侦察。确认是德舰后,2点钟双方开始平行前进,第一发鱼雷,擦着德国舰队第二艘的舰艏过去;第二发鱼雷,这时德国人也发现英国编队,战列舰的炮火和巡洋舰纷纷靠拢过来。德国石荷号战列舰170毫米副炮击中一艘英舰,同时也吃了一发150毫米炮弹。
坐在波墨恩号战列舰的博肯上校望着指挥塔外的景象,一路上的炮火、爆炸、探照灯和燃烧的舰艇便是公海舰队逃生的航标。远处的点点火光让他想起焰火。
了望哨走样的声音传来:“左舷鱼雷”时间是凌晨2点13分,鱼雷撕开波墨恩号舯部水线下方3.9英寸的装甲后引爆了170毫米副炮的弹药,内部发生剧烈爆炸,每次爆炸都从舷窗中喷出一团桔红色火焰和黑烟,这艘1904年开工建造的前无畏舰在连续火光中消失了,舰上839人全部阵亡。
几分钟后,马夫少将剩下5艘前无畏舰成功突破最后的包围:“波默恩的残骸还在我们身后1000码的地方,天太黑看不清梗概,无法营救那些勇敢的水兵。许多年后这件事还沉重的压在我心上,不过当时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只能不断向前,别无他路。”
与前面那些英国舰长不同,施拉格中校将交火经过打成3份详细报告发给总旗舰。但由于早期电台低劣的传输质量,这些情报并没有送到杰利科手里。即使此刻他反应过来,充其量也只能截住公海舰队的尾巴而已。
破晓在即,第13驱逐舰分队的冠军号巡洋舰率领驱逐舰向炮声密集处赶去,东北方向12分队报告正在交火中。一路上掉队的船先后加入,2点30分天已微亮,他们看到德国战列舰队最后4艘模糊的背影。只有一艘船发射一条鱼雷,却击沉了德国v4号鱼雷艇。他们同样没报告上级,虽然此刻英国人做什么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