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www.K6Uk.xYz)”他的脸上有心疼,我虽尽量隐藏心事,但他依然能够一眼看穿。或许,双胞胎是真的心有感应。
“没事!”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纷乱思绪,笑着说道,“不管怎么样,哥,我的嫂子可一定要温柔大方娴淑,一定要比我漂亮比我优秀比我出色,嘿嘿。”
他似张口欲言,我忙抢着说道:“哎,算了算了,这条件太苛刻了,估计天底下没有比我漂亮比我优秀比我出色的女人了。呵呵,哥,其实最重要的是你喜欢,而且她要对你好!”
他摇头笑笑,没再说话。其实看他刚才听了我的话急着开口的样子,我自是有七八分明白他会说什么。非关自恋,非关直觉,只将这一路来的种种分析推测,便明白,于云风来说,目前为止,我这个妹妹便是他的所有,他再无心其它。
到了醉月宫,也就是吃吃饭说说话,我本想将之前各宫送来的以及老老头老皇后赏赐的以及本来这醉月宫里就有的奇珍异宝、珍稀药材整理一下,打包让云风带走,结果云风死活不收,说是他用不着。云老头有这一点好,在银子方面一向很大方,虽然云风认了祖归了宗,但目前也只是一个庶出的身份,甚至老老头还未同意下旨赐云风修若皇家姓,但跟在云府一样,云老头在财物方面的用度,一向都把得比较松,并不计较你用多用少。
“哥,你住在那边,受了不少冷眼冷脸吧?”这些天,每每想到云风在灏王府会面对的问题,心里总是愧疚万分。再观今日修若恒松与修若惜棠的话与态度,更是证实了心中的想法。我倒没想自己其实不是云月,因为从始至终,我亦将他当成哥哥。
“月儿不用担心哥,这些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这场战事不要结束得太早,这样哥就会有足够的时间安排这一切。”
“安排什么?”
我脱口而出,他却笑笑,摸了摸我的头,安慰道:“月儿只需在皇宫里小心谨慎些,尽量不招惹麻烦,哥便放心了。”
我颇有种无力感,以为上次谈话之后云风好歹会将我当个成年人看,结果还是老样子,只要他能出马的时候,便没我啥事。我蔫蔫地道:“哥,你不觉得,有些事,两个人办起来会比较容易?算了算了,我们打个商量吧,哥,不管怎么样,有用得着我这个人和这个身份的时候,哥一定要告诉我。事关重大的时候,哥一定要知会我。你不许冒险,不许让自己置身险境,不许不顾一切……”
说了一半,不止是他,连我都觉得好笑,于是停口不语,看着他,视线相对,便心底一切明了。
“公主。”恰此时,王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上来了。”
我忙起身出迎,云风自在后面跟着,甫一出门,果见老老头径直朝我们这方向走来。
“月儿给皇爷爷请安。”
“云风给皇爷爷请安。”
两人行礼请安,云风既已认祖归宗,这一声皇爷爷也是应该的。
“起吧。”老老头随口说道,率先向屋里走去。
我们急急跟上,老老头坐下,我便亲自泡了壶茶,然后斟了一杯递至他身前的桌上。
“之前在龙曜,云相的贤名真是丫头成就的?”老老头端着茶杯,笑眯眯地盯着茶杯里的茶水,似很随意的说道。
“月儿不敢。”我忙答道,对老老头突然过来,开口问这个问题,心里很有些困惑。
“丫头,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这是是或不是的问题。”老老头看着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心里一颤,颇有种头大的感觉,然后讪笑着,似是而非地点了一下头。
“丫头怎么会有这些主意,会有这些政见的和改革良策的?”老老头的笑容更深了,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我垮着脸,心一狠,冲着老老头眨了两下眼睛,方看似老实地答道:“月儿哪懂这些,其实都是请教哥哥的。”
“哦,是么?”老老头的视线转向云风,却是这样问道。
我倒没看向云风,依旧看着云老头,对云风接下来会有的回答,心里自是放心万分的。果然,云风恭敬答道:“回皇爷爷,月儿聪慧,一点即通,且还能有自己的见解,云风不敢冒然领功。”
云风这也算是实话实说,当初我也是经常跑南竹苑去找躺在病床上的他,问一些朝堂之事,他知无不言,而且个人见解颇深,总是细心替我分析利害关系,这才能一步一步安然走过来。所以,哪怕云老头向老老头坦白我替兄出仕,他亦不能肯定当初的科举六部以及一系列的政改就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好!好!”不知哪里惹得老老头满意了,他突然叫了两声好,然后喝了口茶,眼睛看着云风,眼里有锐光,继续道,“龙曜国的云相贤名天下,听你父王说之前让你回来你一直不愿意,这一回,怎地突然回来了?”
“回皇爷爷,于云风来说,月儿在哪,家便在哪,这是云风在娘亲临终前的誓言。”他答得一脸坦然与无惧,等于将自己的软肋完全暴露在人前。
可是这时候,即便你能找到更动听的理由,这事实却依旧瞒不过任何人,更别说像老老头和云老头这样的人了。
“哦?那丫头外嫁,你也准备再次搬家?”老老头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次问得施施然,脸上神色却未名。
我忙起身,往老老头身前的茶杯添了点茶,放下茶壶的时候,抬头恰与云风的视线相对,他的眼里有笑意,然后转而对着老老头恭声答道:“回皇爷爷,若月儿找到自己的幸福,一生有了依托,云风心中最大的牵挂便有了着落。此后的日子,只要知道她过得好,过得开心,云风心中便无憾。”
老老头点了点头,这才看着我道:“丫头你看,你身边的人,每一个都很疼你啊。你进宫时间不长,可你皇奶奶疼你疼到心坎里,刚才小惜棠还在那边撒娇不满呢。”
“原来惜棠妹妹没向皇爷爷抱怨,说明皇爷爷还不够疼月儿。”老皇后疼我我倒是赞同的,但说我身边的每个人都疼我,这还是算了吧,特别是咱爹,够亲的关系了吧,还不是一样当咱是他手中的棋子。
“皇爷爷还不够疼你?那丫头你倒说说,要怎么样才算皇爷爷疼你?”这次老老头倒笑得开心,一副慈眉善目标准长者的样子。
我一时沉默,既然心中的想法很难开口,与其到时候惹人不高兴,倒不如沉默。因为即便我不说,老老头又岂会不明白我的心思?
“四品廷尉正,你可是觉得屈了你哥?”老老头果然是明白人,一语道中。
我自是摇了摇头,官职事小,名份事大,我不想哥哥住在灏王府被欺连还口的余地都没有,可是直到现在,修若两字还不能加在哥哥名字前,王子的身份等于没有被认同。我不明白,既已认祖归宗,为何不赐皇家姓?现在云风的状况,就好像是一个笑话,既认了他这个儿子,却没给他应给的名份,一想到此,我便有些黯然。哥哥他在灏王府的日子,该是何等的难堪。
“有时候身份,意味着责任与宿命,丫头该懂这道理。”老老头又喝了口茶,说得意味深长。
“身份是前提,更是一种认可。而责任与宿命,有时候是因为你想争取什么、想得到什么、想保护什么而不得已的妥协,所以最终,宿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或者说,至少有一半,是在自己的手里。”我想不管老老头有没有看出我其实不愿嫁去天青,至少现在这一翻话,多少有表明我态度的迹象。
“那丫头倒说说,你的责任和宿命是什么?”他倒不生气,反问道。
“月儿的责任便是平安幸福健康快乐的活着,不让爱我的喜欢我的关心我的人担心难过。至于宿命,若说人的宿命,其实永远只有一个,只是在向这宿命不断靠近的时候,我们可以努力争取这过程是悲是喜、是精彩亦或是虚度。”
“人的宿命,其实永远只有一个?”老老头重复我这话的时候,脸色微变。
我看到他微白的双鬓,再如何保养眼角额头依旧满是皱纹的脸,猛然想起老老头已经六**寿了,在这个地方这年龄已经是高寿了!我慌忙跪下,云风在我之前几秒已然跪在老老头跟前,拜身求道:“皇爷爷,月儿不懂事,口无禁忌,求皇爷爷莫怪!”
云风一说,我也穴不上话,只得跟着拜身叩首,半晌才怯怯地叫了一声“皇爷爷”。老老头从刚才到现在视线一直在我和云风身上游移,也不开口说话,打量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我的膝盖觉得微微的酸痛,他才蓦地开口:“丫头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起吧。”
这一刻,他的神态微微疲惫,于是看起来更显老态。其实对于这个问题,老老头心里又如何不明白?或许从未有人在他跟前提起这些,从来都只说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所以他会下意识地避开这些问题。历史上的君王,能有几个不是在皇位上坚持到最后一秒,但凡在这位置上的人,能有几个看得透,真如天青王说的那般,让位给曦岚他也可以享几年清福?
“丫头,不如明日开始,你随朕上朝,在朕身边,做修若开朝以来第一位女言官吧?”
老老头看着我,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我险些摔倒在地,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皇爷爷”。
“撇开大半年的云相生涯,丫头之后不是被封了龙曜有史以来第一位女议政么?怎么丫头觉得修若不如龙曜么?”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老老头说这话做这安排是另有目的和打算,而且好象与我刚才的那番话有关。
“月儿不敢,月儿遵旨。”我忙跪身,接了这口头圣旨。
老老头似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嘱咐了几句明天需注意的事项,便回去了。我头还有些晕晕的,躬送老老头出去之后,转过身看着云风,还有些不敢置信地问身边的云风道:“哥哥,刚才不是我的幻觉?皇爷爷让我跟在他身边去上朝?”
“月儿……”云风的脸上又有了担忧之色。
我突然有了信心,怕什么?若是云老头想设计我,何需这么麻烦?我的小命,他随时可取。既然如此,他让我随着他上朝,亦该不会有什么不好。而且云风不是说保护自己最重要人的最好方法,就是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么?其实对于我自己也是,我现在的身份与境遇,若想让自己过得好,过得惬意,过得自在,最好的办法要么是逃离,要么就是让自己和身边最可亲最可信的人变得强大。逃离这条路不现实,我没得选择。
“哥,我若能上朝,对于你之前做出的决定,对于哥现在的所想,都应该百益而无一害吧。”我知道他的担心,末了,我又加了一句,“哥别担心,不会有问题的,哥要相信月儿。”
说完我冲着他笑,笑容自信。他没有再说什么,和我一起回了屋,晚饭之后,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