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过了近一个月的公主生活,每日里除了呆在醉月宫,便到老皇帝和老皇后的跟前报到,陪他们说话聊天解闷。(Www.k6UK.CoM)相比于云老头这样的中年人,我觉得还是老年人亲切可爱一点,我虽不知老老头心里打的是何算盘,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他真的很疼我这个孙女。老皇后也是,每天一早准时派人过来喊我去跟她一道用早餐,害我连懒觉都没法睡。
天气渐渐转暖,空气中隐隐已有春的气息,下了几场小雨,便有绿意上枝头。我站在醉月宫花园里的桃树下,本该让人欣喜的那抹新绿却刺痛了我的心。为何,两月有余,我却没收到关于狐狸的任何消息,夜风也从未出现,好象他们从我的世界突然消失一般,除了那块凤兰玉佩,找不到其它痕迹?
“夭夭,你真的活了三百年了?”我看了眼身边的大家伙,然后抬头看天。
夭夭,金夭夭,这是我给它取的名字。它没吱声,只是低头用脸往我手上蹭了蹭,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天有些沉沉的,好象要下雨,又好象已经有几缕雨丝飘了下来,不然为何会感觉到脸上有了些许湿意?我深深深呼吸,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头,伸手抱住夭夭的大脖子,叹息道:“把自己关在屋里这么多年,以后我走了,可不许这样。”
它转过头舔了我脸一下,然后又“呜呜”的低咽起来,我将脸埋在它的长金毛中,然后笑着抬头,松开它的脖子,转而拍了拍它的脑袋:“好,我若走了,也将夭夭一起带走。”
夭夭是修若开国皇帝的宠物,听说曾数次救过那皇帝的命,所以被视为圣物灵物,自那皇帝驾崩后,两百多年来,夭夭便一直呆在修若皇宫的那幢小城堡里,不愿生人靠近,也不愿出那房间,每日里由侍卫送食物进去。还听说之前也有人遭遇我这样的考验的,下场比较凄惨。对于这种传闻,我当然半信半疑了,除非那几个进去的和我一样没武功,不然像曦岚和夜风那样的,上哪不是好好的来好好的回的?
可是,既然夭夭都这么重情,能将自己关在屋里两百多年,狐狸他又怎会说没音信就没音信,说放手就放手?而且他从未说过放手!那么现在这样的情况,肯定是狐狸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还有曦岚,这样回天青,也不知道是跟天青王怎么交待我的去向的。
我正待转身回房,夭夭却先我一步如箭般朝花园北门冲去,并伴着一声低吼。
“夭夭!”我大喊,夭夭会这样,肯定是有陌生人过来了。
夭夭止步,却依旧朝着北门怒吼。我走过去,顺了顺它头上的金毛,安抚了它一下,它才安静下来,半弓着身,金色的眸子警觉的盯着北门。
“谁?出来!”我朝着北门冷声喝道。北门不是宫女太监平日里进出的地方,那门平常也是严锁着的。醉月宫的侍卫听到夭夭的吼声,早一下子护在了我身边。
没有回音,一时寂静无声,我沉声对那几人道:“你们都退下。”
又只剩下我和夭夭,我这才走近北门,将从下门缝露出的一点几不可见的白色慢慢抽出,是一张折成条形的小素笺,摊开,只有四个字:王安可信。
王安可信?哪个王安?又是谁传的纸条,竟连个署名或表明身份的提示都没有?这字体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从没见过,而且在这修若皇宫,谁会用这种方式帮我?
我带着满满的疑惑回屋,将纸条撕得粉碎,然后先替夭夭洗了个澡,又自己泡了个澡,刚吃完晚饭,侍女衍儿便回话说内监总管大人又拨了个人到醉月宫,这会子亲领了人求见。
我乏乏的坐在软塌上,一边把玩着夭夭的长金毛,一边淡淡的道:“该走的赏,该留下的领过来瞧瞧。”
不消一会儿便有脚步声轻轻传来,我安抚了一下夭夭,抬眼,竟是王安!
“衍儿,你先退下。”
我看着衍儿告退,这才起身,王安早已跪下行礼请安,我忙虚扶了一把,急急道:“公公快请起。”
“公主折煞奴才了,能伺候公主,是奴才的福气。”他起身,却依旧躬身回话。
那夜在望月皇宫幸得王安相助才能安然脱险,没想到他最后说的那番话如今真应了验,看来那时王安早知我的底了,耳环是云风送我的,可是云老头的扳指又与那对耳环有着相同的图案,不知这王安,是云风的人,还是云老头的人?那张写着“王安可信”的纸条又是怎么回事?
“王安,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客气了,只是没外人的时候,你就别拘太多的礼了。你于我有恩,自是与他们几个不同,你心里能明白这理便好。”我也不再坚持,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我若强求,反是为难了他。
“王安谢过公主。”
“这一路过来想必你也很辛苦吧,能看到你真好。对了,外边现在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大事?”
望月覆国,王安能脱身,真是大幸。看其样子,应才入宫,这一段时间在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他能听闻一二。我现在终于明白了真正的公主是一种怎么样的生活状态,一句话可以形容:养在金笼里的金丝雀。几乎与世隔绝,抬头,也只能看到皇宫顶上的那片天,除非外面发生了惊天大变化,不然你永远只能活在一个看似平静美好的假象里。
“公主,听说叶苍的使者不几日便到皇宫了。”他略一思索,便回道。
叶苍的使者?我皱了一下眉,这时候叶苍的使者来干嘛?
“还有其它什么么?”其实我最想听的是关于龙曜国的消息,但想王安该是从望月到的修若,关于龙曜的消息,他若没怎么听说,反倒是好事。
“奴才急着赶路,倒没留心到其它。”
“衍儿。”我心放下了些,便唤了侍女进来,嘱咐道,“带王公公下去,好生安排一下,以后他便在我跟前伺候了。”
两人退下,我又坐回软榻懒了一会儿,细想着叶苍使者这时候来访会有什么事?想来想去没想明白,最后“和亲”两字突然在脑海浮现,我生生一个机灵,不会吧?不会这么狗血的吧?晕死!至于那张纸条,既然王安已经被安排了进来,与其处处提防着他,不如放到跟前,我相信有些事是相互的,人心这东西,谁都不能百分百保证,我是,王安背后的人也是。
“夭夭,我们进屋休息吧。”我起身,拍了拍夭夭的脖子,我还不习惯这里的人来贴身侍侯我,所以那些人只守在屋外,反正夭夭在身边,一旦有陌生的气息靠近一定距离范围内,它第一时间会警觉到。
接下来的两天,我细细观察了我周围出现的那些人,也有意到各个宫里窜了一下门,一时也没法找到那张送纸条的人,他是何身份,又是站在哪种立场上,我一概不知。我又让王安探了叶苍使者的事,好及时应对,免得到时候真有和亲这种悲惨的事发生。
狐狸和曦岚两边都没有消息,其实还有云风这个哥哥,也音信全无,夜风依旧消失,清林就更不用说了。我思来想去,几个晚上睡得不安稳,这日一大早起来便觉得有些头疼脑热的,让衍儿打发了老皇后每日派来叫我一道吃早餐的宫女后,我喝了点清粥,便继续躺在床上休息。不一会儿倒来了两个太医,说是奉了皇后的旨意,两人对着我“望闻问切”了好一阵子,额头冒汗的出去写了药方及注意事项,然后便出门向老皇后回报去了。又不一会儿,我的醉月宫里抬进了n多的珍贵药材,统统都是老皇后吩咐了要我好好补身子的。我满脸黑线地瞄了眼那一大堆东西,心想当饭吃还能吃上半个月呢,当药吃不是要吃上一年半载的了?
大概午饭时分,老老头居然过来看我,听说太医把了脉说是秋寒受了点小凉,并无大碍,老老头这才斥了那几个宫女太监几句,嘱咐了好生照顾我,又急急地回去了。
三餐清粥,衍儿端来的两大碗药我只一闻便偷偷让王安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倒掉了。
如此这般,第二日依旧没陪老皇后用早膳。晌午的时候听说叶苍使臣已经到了皇宫,向老老头献了好几匹千里白驹外加一堆叶苍土特产。叶苍的宝马名冠六国,其余五国皆是垂涎不已,只是叶苍是六国中国力最为强大的,再怎么垂涎那也只有羡慕的份,所以这回老老头喜得宝马,当场龙颜大悦。我听衍儿巨细无遗地讲着这些,撇了撇嘴,心里嘀吐:老老头整天都笑眯眯的,他的龙颜天天都悦的,哼。
“公主……公主……”衍儿的声音由远及近。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我睨了衍儿一眼,这丫头有时候还真像翠儿,汗。
“公主,叶……叶苍使者,刚……刚才在膳宴上提出要与我国和亲。”衍儿跑到我跟前,也顾不得行礼,气喘吁吁道。
“然后呢?”
那丫头终于平静了些,有些怯怯的看了我一眼,小声道:“叶苍的使者拿了一卷画,画里好象是公主您。”
我心一沉,忍不住咳嗽了几下,这叶苍使者还真的是来和亲,而且是有备而来?
“结果呢?皇爷爷怎么说?”我一下子坐起身,急问道。
“奴婢急着回来告诉公主,没来得及听皇上是怎么说的。”她见我着急,一下子跪在了我床前,紧张的回答。
我晕啊,关键时候居然就巴巴的跑回来,这不是让我提心吊胆嘛。
“衍儿,你再过去探探,小心些。”我看着衍儿退下,这才抚了抚额头,闷声问道,“王安,外面都有些什么样的关于我的传言了?”
我确定自己从未与叶苍国的什么人有过接触,叶苍的使者居然手持我的画卷前来和亲,该是听说了什么才会如此的吧?
“云月献策、月微眠游说、汐月征战,原来真实的身份是修若国的醉月公主。”
他说的很平静,我听了却很不平静。我到这里的轨迹,除了替兄出仕这一段,算是大白于天下了。这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我顶的身份,肯定会带来麻烦。这麻烦,不仅仅是叶苍的和亲。
醉月城,醉月公主,这是诱饵,更是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