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天尚未亮,乾隆便轻手轻脚的从坤宁宫出来,于他的动作不相称的是,他一直沉着一张脸,深沉得好像能拧出水来似地。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慌乱,他记得第一次景绣跟他说做恶梦的时候,他差点栽在白莲教的手中,这次景绣又说做恶梦,坐镇紫禁城的自然不会是他,那么可能有事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了——永璂。
虽然,他确定,傅恒是一个很有眼色的人,永璂身为皇子,跟在他的身边,他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保证永璂的安全,就算是他自己死了,也不会让永璂有事,所以,他很放心,但是他现在不那么确定了。
于是,乾隆不淡定了,动用了多少年不曾动用的血滴子,明令,若是无法保护永璂,他们就不用回来了。
几天后,乾隆就后悔了,他发觉自己是在是小题大做了,因为他已经接到了大捷的消息,而他的儿子……很平安。
乾隆扶额,羞愧不已,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女人总是爱多想,日有所思,也有所梦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他,身为一个帝王,自小背诵,“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人,竟然兴师动众起来了!想他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至少也算是处变不惊了。结果,居然让一个女人虚无缥缈的梦给吓到了,还雷厉风行的出动血滴子,若是……若是大行皇帝,先帝爷,他的皇阿玛知道这件事,非得气死不可!
自嘲的笑了笑,但是笑到最后,却有又一丝释然,如果永璂那孩子真有什么事,不说是景绣,就是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这次大胜,乾隆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不管是什么样的战役,俘获敌国国王,这该是多大的荣耀啊!傅恒果然是好样的!
虽然傅恒在奏折中,将功劳推给永璂,但是乾隆不认为永璂一个小孩子,第一次参加大型战役,对战术会有什么建筑性的意见,那不过是傅恒自谦之词。不过,那个所谓的内线,确实起了很大的作用,永璂也算是功不可没,虽然有些走狗屎运的嫌疑。
景绣听到大获全胜的消息,终于露出了笑脸,一时间后宫和谐得不得了,乾隆几乎夜夜留宿坤宁宫。
什么?你们说后宫不能独宠?你们这些没事找事的御史,哪只眼睛看到皇后独宠六宫了?没看到后宫百花齐放,阿哥格格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世吗?谁不知道当今皇后是难得一见的贤后?
虽然,这个贤后,景绣当的很憋屈,甚至觉得有些窝囊,但是她没的选择!
顺贵人灰溜溜的离开坤宁宫,按理说,以后她再也不敢招惹景绣了。可是,上天就是看不得景绣这么顺风顺水,这个时候,她竟然怀孕了!
而且,时间上还那么巧,就在傅恒传来大胜消息的前一刻,于是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是这个孩子给大清带来了好运,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让一些文人的嘴,给说成是天降祥瑞,传得是神乎其神。
把原本因为获胜,而开心的晕晕乎乎的乾隆,给拍的飘飘然了。
这么大的阵仗,若说不是太后从中操纵,打死她也不信,不过就是个小小的贵人怀孕,不过就是时间凑巧一点,就算她是钮钴禄氏家族的女儿,就算她出身高贵,居然掀起如此惊涛骇浪,未免也太说不过去,而且……
“猛白被俘,明明是我们家永璂的功劳,好不好?跟一个尚未出世,连蝌蚪那么大都没有的胎儿有什么关系?荒谬,荒天下之大谬!”景绣迎风流泪,在心中嘶吼。
她的儿子,立下如此奇功,居然被一个“小蝌蚪”给盖过风头了,这是个什么事啊!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乾隆春秋鼎盛,永璂风头太过也不见得是好事!不过……
话是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很憋屈!
景绣很郁闷,她不得不承认,几番交手之后,太后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太轻敌了,段数明显上升的不止一个档次。说来,也怪她,实在是太大意了!早知道应该给这个顺贵人下绝育药,永绝后患的!这个时候,景绣完全忘记了,她根本没有机会下药,从这个顺贵人一进宫,就被太后紧紧的保护起来了,想安穴个人进去,还真不容易!
这个时候,景绣这才意识到,太后,果然不愧是从雍正爷后宫里出来的,能当上太后的,果然不弱!这手段高明得很呢!她,身为皇后,手持凤印,顺贵人怀孕的事,竟然跟乾隆知道的一样迟,是她的警惕心下降了吗?
不过,顺贵人貌似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若是能让太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好了,省得她一天到晚,没事找事!不过,以现在两人好的程度,这,还只是美好的愿望。
让景绣窝囊的是,太后当着后宫所有人的面,郑重其事的将顺贵人母子拜托给她照顾,一顶顶贤后的大帽子盖下来,景绣恨得牙痒痒,却不敢表露半分。太后可是明说了,人家对于钮钴禄氏家的皇子可是万分在乎的,若是顺贵人的孩子又什么,那景绣这个皇后,第一个就跑不掉。
于是,景绣只能像一般庸俗的后宫女子那般,在暗处撕扯手中的丝帕,暗骂,“什么皇子,你怎么知道不是格格?”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景绣吓坏了,她,似乎真的完全变成了一个皇宫女子,表面上雍容华贵,暗地里面目狰狞。都是乾隆,都是他害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她本来活得万分淡然,都是乾隆所谓的深情,搅乱了她的心!
景绣站起身,她告诉自己,这不是吃醋,绝对不是吃醋,她只是,不希望钮钴禄氏有自己的皇子,真的只是这样!
好吧,她承认,她内心深处,真的是有些吃味的,不过,只是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
景绣心里把乾隆从头骂到脚,之后,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一定冷静,冷静,再冷静……
在皇家,绝对不能祈望奢侈的爱,她必须要冷眼旁观,才能冷静的做出对自己最用力的决定!顺贵人怀了孩子又怎么样?是男孩还是女孩,还不一定呢!就算是阿哥,那又怎么样?能不能养大还不一定!就算是养大了,又怎么样?能不能入乾隆的眼,还不一定!就算是入了乾隆的眼又怎么样?最后继承大统的人是不是他,还不一定!
她的永璂,可是用21世纪的知识教育出来的孩子,智勇双全,怎么也不可能输给一个贵人的儿子?而且……
景绣笑了,她是什么人?活了两辈子,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虽然那个小丫头,并不像个小丫头,而且,她身后还有一个“老姑婆”!
但是,她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有那么多可爱的孩子,她身后还有那些个势力,还有……乾隆怎么可能会输?嗯,姑且把乾隆算上吧,一个遇到危险,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她的男人,应该还是能稍微,小小的相信一下的!
等到乾隆冷静下来,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对顺贵人有些太好了,为了不让心上人伤心,也不管太后和顺贵人受伤的目光,直接“住”在了坤宁宫。
看到乾隆这样的表现,景绣满意的点了点头,还算这个人有点良心。
在坤宁宫,乾隆绝口不提顺贵人,只是拼命的说着永璂的事情,说着一些在广西永璂发生的趣事,若是乾隆不说,景绣都不知道,永璂在广西的那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吃了那么多的苦。不过,乾隆说这些的时候,似乎还很高兴,怎么看,都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景绣看着乾隆滔滔不绝,神采飞扬的样子,有一种感觉,乾隆这一刻真的是以有那么一个儿子而自豪的,她淡淡的开口,“您不是不喜欢永璂吗?”
“胡说,谁说朕不喜欢永璂了!朕最……”乾隆下意识的答话,但是说到这里,欢快的语气戛然而止,随后颇有些尴尬,“朕,只是觉得永璂那个孩子,可以,更好一点,所以,多给他一点磨练而已!”
乾隆暗怪自己,失态了,失态了!帝王果然是动不得真感情的,一旦动了真感情,在那个人的面前,就不算是个帝王了!在外人面前,就算他已经开心得晕晕乎乎的了,也不忘顾及帝王威严,可是,在坤宁宫,不知不觉就放下戒备了。
景绣心中一暖,真的是这样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也算是个好父亲了吧?
乾隆摆摆手,“这些事情,跟你说你也不懂!”
景绣嘴角有些抽搐,还真是无语了,原来乾隆那么看不起女人!要知道,仅就智商而言,女人和男人是差不多的,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在于体力,与智力无关!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很明显的不这么想。
在乾隆和景绣的期盼中,傅恒他们总算是回来了。
乾清宫中,永璂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一走,又是将近一年的时间,也不知道他的皇额娘怎么样了,他在战场上打仗,她一定是最担心的那个吧!上次离开近两年的时间,回来之后,都没能好好的说说话,这次应该能安心聚一聚了吧?
对于傅恒的汇报内容,永璂是没用什么兴趣的,他的一颗心早就飞到坤宁宫了,如果不是发生下面的事情的话。
“永璂,你的那位朋友有没有跟着回来,朕要好好的奖赏他!”
永璂也不慌张,他早就想好了对策,“回皇阿玛的话,我的那位朋友是江湖中人,他不习惯跟朝廷里的人交往,所以,已经离开了!”
乾隆微微蹙眉,似乎是有些失望,“哦,那他叫什么名字?朕命人去找!”
“他,叫姜泽羽!”永璂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谎言,是半真半假的谎言,姜泽羽,他确实是江湖中人,而且,他确实和缅甸人有交往,他不怕他的皇阿玛查。
“啊!”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也不敢朝声源处望,慌忙低下头,御前失仪的大罪,他们可不愿扯到自己身上。
乾隆还没问什么,一个人慌忙出列,“奴才御前失仪,请皇上降罪!”
此人,正是白莲教一役中救了乾隆的富察皓祥,知道富察皓祥的身份之后,乾隆消除了对硕亲王的不满,毕竟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什么气都消了,更何况,人家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总不能不表示什么呀!于是,他允许富察皓祥参与议政,慢慢的发现,他竟然是一个可造之材,心里暗自得意!
什么?赐婚!
乾隆可不认为那是恩赐,相反的,他觉得那跟惩罚没什么两样,因为素问的出身,只是个包衣奴才,就算是伺候皇后娘娘的大宫女,也实在算不上高!富察皓祥怎么着也是个贝勒,她是绝对配不上的。
他本想把素问赐给富察皓祥做侧福晋,但是耐不住景绣护短,她声称她身边的人,不管嫁给什么,不嫁则已,要嫁就要做妻,绝不为妾!对此,乾隆是郁闷不已,满人是一夫多妻制的,严格意义上来说,侧福晋也是妻,并非妾!但是景绣认死理,在她眼里,侧福晋就是妾!
对于这一点,乾隆差点吐血,他真的想问一句,当初景绣嫁给他做侧福晋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不乐意。后来想想,没问,怕答案伤人,当然,他自己不是那么说的,他觉得自己那是有信心!怎么说,他那时也是一亲王不是?
可是,他不知道,那一刻,他真相了!不说景绣,就是当年的乌拉那拉·景娴也都是那么认为的,而且,也不乐意。
乾隆实在是没办法了,总不能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惹得夫妻不慕吧?左右富察皓祥也不是爱新觉罗家的人,一个异姓王的儿子,嫡妻身份也不必很高贵,便以救驾有功之名,给无父无母的素问抬了旗,然后指给了富察皓祥做嫡福晋!
但是,私心里,对富察皓祥还是很过意不去的,再加上爱才之心,也不愿意轻易的发作于他,“给朕一个理由,否则的话,朕定重罚不饶!”
富察皓祥忙叩头下去,“是!那个姜泽羽,奴才,可能认识!”
从富察皓祥站出来,永璂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心里很不高兴,虽然只是瞄了一眼,但是那一眼把他的不快和威胁毫不保留的传递给了富察皓祥,可是,富察皓祥皓祥没看到似地,根本没反应。
对此,永璂怒极,连主子都敢算计了,真是本事,看来,他有必要给他们点教训!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会不会是重名了?”永璂淡淡的笑,若是钟圻在这里,一定会赶紧闪一边去,因为他知道,永璂笑得越开心,心里的火就越大,等他找到机会,报复起来也会越狠。
富察皓祥不是察觉不到永璂的威胁,但是为了表弟,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啊,谁让他之前没把话说清楚,把自家表弟给害了呢!他不怕乾隆查姜泽羽,姜浩是他的师父,这个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姜泽羽的关系自然不会曝光,充其量就查出他们是认识的朋友。不过,江湖中人,交游满天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回十二阿哥的话,奴才也不知,只是,奴才似乎听他提了那么一耳朵,说是刚从云南回来。不过,他是江湖中人,交游满天下的,说不定也是凑巧了!”
乾隆对于这个内线很有兴趣,“是与不是,招来问问便知!”
永璂叹了一口气,不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姜泽羽便又出现在永璂面前了。
“你,想要什么赏赐,说来听听!”乾隆心情很好,对这个姜泽羽也难得的很是平易近人。
姜泽羽跪在那里,说着富察皓祥一早就教好的台词,“我……不是,草民,身为大清子民,大清尽一份力是应该的,换做是任何一个大清子民,都会那么做的,只是他们没有早民这样的表现机会而已!”
乾隆听了,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说得好!不过,当赏还是要赏的!”
“真的不用了,草民想要的,十二阿哥已经答应了!”
永璂听了这话,脸色微变,该死的,他竟然还敢算计他!
乾隆原本很开心的脸色微沉,心情明显受到影响了,一个帝王最忌讳什么,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越过他做事,十二阿哥这摆明了是犯了忌讳!
“哦,永璂你答应了什么?”
永璂还没来及说话,那个“不懂得规格”的姜泽羽便开口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早民很喜欢缅甸的慕沙公主,十二阿哥答应我,不会让她知道草民做的事,而且,让她嫁给草民!”
到底是山野草民,自称乱七八糟,一会儿早民,一会儿我的。
乾隆松了一口气,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答应了也就答应了,大清的普通百姓,娶了缅甸的公主,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是……
看向永璂,乾隆明显的不满,几乎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乾隆的好心情被破坏了。
永璂心里暗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什么,屈膝跪地,“当时情况紧急,儿臣僭越了,请皇阿玛责罚!”
好一会儿,乾隆才摆摆手,声音清冷,“事急从权,你如今又立了大功,朕也就不治你的罪了!”
永璂听了这话,心里委屈得不得了,别说他没答应姜泽羽什么,就算是真的答应了,也不该受这样的待遇,别说他还是那个人的儿子,就算是普通臣子,有战功在身,也不该在乾清宫这也罚跪,晾得那么难看。不过,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叩头谢恩,“谢皇阿玛恩典!”
“不过……”
乾隆一句不过,所有的人都把心给提起来了,永璂却只是苦笑,眼眸中闪过苦涩的光芒,心口也有些疼。
“既然答应了别人,就要做到!你想到办法了吗?”
永璂松了一口气,没有责罚,该感谢他吗?
“是,儿臣想到了!儿臣打算把她囚禁起来,然后放出消息,让她误以为姜泽羽已死,让她自责绝望,好好磨磨她一身的戾气,也让她明白,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两三年之后,因为守卫松懈,武功高强,数历生死的姜泽羽将她救出,两人隐姓埋名,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永璂嘴角含着笑,敢算计他,那他就给姜泽羽勾画一美好的蓝图,让他看到摸不到,苦苦相思三年。
……
见四处无人,姜泽羽小声的开口,“表哥,三年,我要怎么熬啊,你帮我想想办法!”
富察皓祥叹气,“你知道你算计是谁不?那是十二阿哥!你那么算计他,让他丢尽了颜面,不让他出出气哪行啊?”
姜泽羽眉头深锁,“我倒是无所谓,我只是担心慕沙,她知道我死了,该多伤心啊,我怎么忍心……”
“话不是那么说的,十二阿哥有句话是对的,那个女人,一身的戾气,是该好好的磨磨,女人,就该有个女人的样子,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对她才是最重要的!”说这话的时候,富察皓祥可谓是咬牙切齿,对此深有感触,因为他的福晋,就是那么一个让他气得冒烟的女人。
“表哥!”姜泽羽很郁闷,他就不明白了,他的表哥这是怎么了,连见都没见过慕沙,为什么对慕沙有那么大的偏见呢?
他不知道,富察皓祥这不是对慕沙有偏见,是对素问的怨念太深。慕沙一心只想着他的父亲,想着缅甸,不把姜泽羽放在心上。而素问,则一心只想着皇后,根本不把他当回事,所以,富察皓祥对于素问的怨气自然而然的就转移到慕沙身上了。
虽然,富察皓祥现在对皇后是又敬又怕!
他如何能不怕呢?一个女人,在完全没有任何苗头的情况下,能预料到白莲教造反,还预料到缅甸国王侵犯大清,他真的想问一句,你真的是人吗?有的时候,他就怀疑了,皇后是不是会未卜先知?不过,有了这样的想法,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立刻否决掉了,得出的结论是,皇后,是一个很恐怖的女人!
只是,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自己曾经离正确答案那么那么的近,景绣真的不算是人,而且,的确是个先知!
看到姜泽羽担心的样子,富察皓祥叹了一口气,看来,他的这个傻表弟,是被那个叫慕沙的女人吃定了,一辈子也别想翻身了,还好,他还坚守阵线,“放心吧,不定非得三年,十二阿哥也不是个小气的人,过段时间,他心情好了,这事的风头也过去了,说不定能让你们早些团聚!”
姜泽羽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坤宁宫。
永璂揉了揉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练习了几次笑容,然后才踏入坤宁宫。
母子兄弟见面,自然是免不了说说笑笑,永璂原本糟透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找到机会,永璂低声对景绣说:“皇额娘,你小心那个富察皓祥,他看起来不是安分的主儿,有些分不清自己的身份!”
景绣苦笑连连,拉着永璂坐在自己身边,“永璂,如果皇额娘告诉你,富察皓祥是按我的意思行事,你怎么想?”
永璂明显的愣了一下,傻愣愣的问,“为什么?”
景绣微微挑眉,“你说呢?”
永璂眉头微蹙,眼睛一转,灼灼发光,惊喜的看着景绣,“皇……皇额娘!”
景绣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示意永璂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永璂深吸一口气,眼眸中的笑意是那么的明显,幸福的神色好像要溢出来了似地,“这次战争,大清大获全胜,而且俘获了缅甸国王,儿臣身为傅恒将军的副将,又是内线的联系人,一定会锋芒毕露,那样于儿臣来说,没有半点益处,早晚会引起皇阿玛的不满,受皇阿玛猜忌!所以,皇额娘便命姜泽羽在皇阿玛面前那么说,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人间皇阿玛不高兴,便会认为儿臣没希望,儿臣便能敛尽锋芒,不受皇阿玛猜忌!”
说到这里,永璂的鼻子酸酸的,身边有人这样费尽心机的为自己的谋算,真是太……开心了……
景绣看到永璂红了眼眶,有些紧张,“永璂,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生皇额娘的气了?皇额娘知道你今天在乾清宫受了委屈,可是,皇额娘而已是为你好,你还太小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太出头比较好!想想圣祖爷的废太子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有啊,不是皇额娘不告诉你,只是有些事情,书信里不方便说……”
永璂摇头,像小孩子一样扑到景绣怀中,“不,不是这样的,永璂只是想说,谢谢你,皇额娘!”
“傻孩子,跟皇额娘说什么谢谢,你不怪皇额娘就好!”景绣也很欣慰,儿子能体谅他的用心就好,“其实,皇额娘也想顺道成全姜泽羽的!富察皓祥是个很不错的苗子,他很在意姜泽羽,所以……”
自从永璂长成半大小子之后,别说是主动扑到景绣怀中了,就连景绣摸一下,他都害羞得不得了,抵触得厉害,现在这样,真是让人窝心。
永璂点头,他明白的,他什么都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他,为他铺路。
正如景绣所料的那样,因为乾清宫中乾隆的表现,皇帝属意十二阿哥的传言慢慢的沉寂下来,说乾隆不满意十二阿哥的人多了起来,尤其是乾隆下旨,册封十二阿哥为贝勒之后。
十二阿哥册封为贝勒本来是一件大事,毕竟那么小就封为贝勒实在是太不寻常了,但是,同时,三贝勒和八阿哥因为在对缅甸战争期间协助傅恒有功,分别被循郡王和八贝勒!
当然,仅仅是这些,还远远不够,让人确定十二阿哥不入君心的事,乾隆下旨建造十二贝勒府!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十二阿哥成年之后,就要搬到宫外去住!当初的五阿哥,快二十岁了,也不曾离开皇宫,那才是皇帝属意的继承人模样。
十二阿哥立下那般大功,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大家也只能叹一句,君心难测!这个十二阿哥怕是一辈子都与大位无缘了,对于这位阿哥,是能远则远了!只有傅恒,对永璂仍旧亲近,永璂喜欢兵法,傅恒也不吝啬,很乐意教他,而福康安,也时常和永璂切磋,关系很不错。众大臣糊涂了,这富察家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没有人知道,这些个大臣里,如果说,有谁比较了解乾隆,有谁能够把握住乾隆的一些心思的话,那个人一定是傅恒。若是不能准备的辨别乾隆的真实情绪,他,富察家,都不会有今天的地位。说他和富察家仅仅靠皇上对先皇后的感情,或者是军功,那就太扯了!真正的原因,是他傅恒能够做到与乾隆君臣相得,却又不触及乾隆底线!
对于外界的传言,永璂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唯一让他比较郁闷的是,钟圻不辞而别了!他知道钟圻的心思,他是一个皇子,他是普通将士,而且还是连升三级,很年轻,很有前途的将士,两人之间,交集不该太多!
之后,钟圻很努力,晋升的速度也算是比较快的,虽然钟圻从来没有给永璂任何信件,但是永璂还是从这些事件里读到了他要给的信息,他钟圻要将广西为他训练一大批精锐士兵!
乾隆三十二年,顺贵人生下了十八阿哥,乐坏了所有的人,就算是景绣,表面上也要装出一幅很开心的样子!乾隆三十三年,原本没有资格抚养阿哥的顺贵人,因为产下皇家子嗣有功,被正式册封为顺嫔,瞬间有了抚养十八阿哥的权利。
这是景绣主动提出来的,不过提的时候适当的表现了自己的苦涩,惹得乾隆怜惜不已!
倒不是景绣自己给自己找堵,只是她确定,她不说,太后也一定会说,就算太后不说,乾隆也会那么做的。毕竟顺贵人的孩子,是除了永璂,永珏之外,唯一的拥有满人高贵血统的皇子。所以,还不如她自己主动提出来,至少得了好名声。
让景绣欣慰的是,虽然顺嫔生了位分,有了儿子,但是乾隆待她依旧与之前一样冷冷的,算不上宠爱,但是在后宫里不算是差的,每个月侍寝的机会总有两次左右,不过,每次都错开了最佳受孕时间。
转眼间,到了乾隆三十七年。
这几年的时间里,永璂在兵部如鱼得水,这些年,他不敢表现出太多,只是表现出自己对于兵法战争方面的惊人天赋,只可惜,没有什么战争让他更多的展现自己。不过,就算是这样,八旗子弟也都怕了这个十二贝勒!
他训练强度大,整起人来毫不手软,颇有大行皇帝,雍正爷的风范!任何人,只要是犯了军法,栽在他手上,结果都是一视同仁的惨!在多个混资历的八旗贵族子弟受伤,甚至杖毙之后,他被参了一本,虽然因此而被乾隆责难,但是依旧不改铁血本色!甚至跟这些人杠上了,明言,他被罚一次,便加倍罚那些犯事之人一次,他们不得不老实下来,再也不敢鼓捣着家中的长辈上折子了。
而且,永璂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方法,经常拉练,就算没仗打,也可以演习!八旗的战斗力之所以直线下降,和没仗可打,没官可升,有一定的关系!在永璂的演习和拉练中,胜利的一方可以升官,失败的要受罚,于是结果可想而知!
在永璂这样的政策下,乾隆也看到成效了,八旗子弟的战斗力,明显的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虽然永璂做了那么些事情,仍旧不是朝堂上声望最高的皇子,因为有十一阿哥,不,应该说是十一贝勒,他早在乾隆三十五年就封为贝勒了,而且,是只有他一人的册封。他年纪轻轻,便进入内务府,而且深的皇上的宠信!比什么都不管,只一心训练八旗,得罪众多八旗贵族的永璂要强的多。
而且,从乾隆三十六年,八旗上了上了正轨之后,永璂就没有什么事可干了,不,准确的说,若不是多隆时不时的弄一些用于战场上洋玩意儿回来,永璂从乾隆三十四年就没什么事可干了!
在外人的眼中,永璂对朝堂上,别的事情根本不敢兴趣,是所有阿哥里最没有势力的。却不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精明能干,颇得乾隆信任的富察皓祥和克善都是效忠于他的人,只是,因为他效忠乾隆,所以,他们也效忠乾隆。
黄河水患,永璂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他不认为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黄河年年都是这样,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百年一改道,三年两决口”。
可是,这次,乾隆似乎非常非常的生气,“一群没用的东西,朕年年拨下那么多银子都哪里去了?都打了水漂?!年年都这样,你们是逼着朕摘了你们的脑袋是吧?”
“奴才/臣该死,皇上息怒!”乾隆震怒,所有的人都跪下请罪!
一直没有声音,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空气中似乎只有乾隆一个人呼吸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永璂,你亲自去督促各地方官员,朕给你先斩后奏的权利!”
永璂愣住了,不是为这份先斩后奏的信任,而是心寒!
黄河水患,有脑子都知道,这玩意,治理好了,是本分,若是治理不好,就是失职!
他自认自己这些年,小心谨慎,没有做让他猜忌的事情啊,为什么还要这样逼他呢?难道,是看不惯八旗对他的臣服?他不是早就已经功成身退,轻易不管事了吗?他究竟还要他做到什么地步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我弟弟的小女朋友过生日,家里乱成一团,白天实在没有时间更新,又停到了现在,这个算是9号更新的,10号的,我还会再努力写,好吗?
PS:感谢pipiliveforever,爱D,待,qq64224441,magma6hk四位亲的地雷,谢谢,谢谢!难道我在快完结的时候写崩了吗?为什么最近的留言都好少呢?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