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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欣然

怒逍遥 漪露心 5289 2021-03-29 23:38

  回到大厅时,酒菜已经备好。(Www.k6UK.xyz)胤禛笑道:“早上你没喝到陶渊明的酒,现在我请你喝。”允祥听见他的称呼,神色微微一变。兆佳氏看他一眼,为我斟上一杯酒,一股菊花的清香顿时扑鼻而来。

  “怡亲王越来越清雅了,还学起屈原和陶渊明来。”我想起有一次和玫瑰争论屈原的“饮菊花之落英”,不由微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有趣,姐姐好象很高兴呢。”

  “眼前一笑皆知己,座上全无碍目人。哪能不高兴?”

  他们三个都笑了起来。我心中惆怅不已,总是不自觉地去讨好他,纵然能保住性命,幸或不幸,也很难说。

  我想起一事,端起酒杯向胤禛致意:“多谢皇上为我备下的酒菜。”

  他神色一动,知道我所说的是碧云寺的斋菜,微微一笑,一饮而尽。

  他身边的一个太监对我的饮食习惯十分熟悉,服侍极其周到。我不免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笑道:“这位公公面生地很,不知怎么称呼?”

  那太监做人十分伶俐,立即甩袖请安:“奴才赵士林叩见廉王妃!”

  赵士林,我从阎进那里听过这个名字,他是雍正身边的大太监,相当于李德全在康熙时候的地位。可是我已不是当年的乌雅.灵犀,无须象对李德全那样对他。因此心里虽然已经留了意,脸上却只是淡淡一笑。

  “启禀皇上,廉亲王求见。”听见小太监的禀报,我手中的酒杯不自觉地歪向一边,满手菊花香气,袅袅蔓延开来,闻香的人神情各不相同。

  他这么快就找来了……

  我看着他,不出声。

  他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袍,暗色的冬青花纹,袍角拂动时,闪着细细的微光。仿佛那日我在迦叶寺第一次遇到他——灿烂的阳光,阳光后难以形容的心酸惆怅。

  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我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着他向胤禛请安,和允祥寒暄。

  他神情淡然,声音沉着有礼,但是没有一个字是说给我的,或者,看似无关的每一个字,其实都是说给我听的。

  “今天真热闹,先是皇上来,然后是八嫂,现在八哥也来了。”允祥说。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允祥,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现在说的话很无趣,而且还会越描越黑。

  我抬起头,胤禩的脸上有一种了然的笑意。我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荷包上,虽然他已经换了一个,我却仍然怒不可遏,翘起下巴,挑衅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在我身边坐下,轻轻握住我的手。

  “散步?”我犹自嘴硬。

  “我是找你来的。”他没有丝毫犹豫,也不在乎让别人知道。

  我低下头,忽然看见他手背上的泥点,努力噙住的泪珠像不受控制般,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全部滚到他长袍的下摆。

  真的恨他吗?

  要恨多久?

  我的手指穿过他的手掌,指甲在他的手背上缓缓滑过,细小的尘土烟消云散,迅速消失在空气中。我没有停下,长长的指甲所过之处,一条条红色的印子赫然在目。心顿时一酸,这是惩罚谁呢——我看他一眼,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指,“不要停……”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似晨间的低语。

  我的脸忽然红了。抬眼看去,允祥和兆佳氏满脸微笑地看着我们,胤禛一脸沉静地品酒,对周围的一切似乎完全忘怀。

  没有人说话,只有细竹帘子被风吹得啪啪作响。拂过来,亮光一闪;拂过去,重新露出温柔的蓝天白云。

  美丽的日子,象阳光下的水流,无声地涌过。

  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走吧。”我对他做了个离开的口型。

  他会意,“皇上打算何时回宫?”

  “你们商议派谁去西北?”胤禛放下酒杯,淡淡地问。

  我的心一紧,胤禩看我一眼,“目前拟定了两个人,九贝子允禟和果郡王允礼,还待皇上最后裁决。”

  允礼早年便是“皇四子党”的成员,现在圣眷正隆,之所以定他和允禟,大概就是大家都知道雍正的心思,所以才找了这么个绿叶。这年头,谁不精的象狐狸,只是允禟该怎么办……

  果然,“皇考当日曾经说过,行军必派王公前往。朕仔细考虑过,果郡王资历尚浅,就让九贝子去。”他的语气相当坚决。

  “皇上……”我忽然想起女子不能议政,连忙收住口。

  “怎么了?”他的声音有几分冷厉。

  我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脸色苍白,不知该说什么。

  “朕看廉王妃好象着凉了,你们早些回去吧,九贝子一事就到这里。”

  我黯然,他完全知道我想说什么。可是他话一出口,谁也不能更改。他执意要允禟的命,以年庚尧的能力和他在西北的势力,完成这一任务是绰绰有余了。

  我嘴唇动了一下,胤禩已经站起身来,道:“是,臣弟告退,皇上也请早些回宫。”

  兆佳氏冲我使个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只得和胤禩一起行礼。

  走出庄门口,我不由大吃一惊——门前的开阔地上站满了廉王府的亲兵,有几百人之多,看见我们出来都面上都是一松。

  加新驾着马车过来,他将我扶上车,吩咐一声:“走。”

  后面的亲兵动作整齐,翻身上马后,把马车围在中间,迅速朝府里行去。

  “我……”我们同时开口,“还是你先说……”

  ——我绝倒,怎么每一句话都一样。

  他咳嗽一声,卷起我的裙摆,检查膝盖上的伤口。我想起昨夜的恶梦,心中一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又怎么了?”

  “原来今天不用早朝,难怪呢。”我放下裙摆,淡淡地说。

  “你从来不说你不高兴的,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不会介意是吗,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一直很介意,非常非常地介意,原来的大度都是装的,我装了二十年,累了,不想再装了。这就是我的本来面目。”我语气冷静,似乎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

  我的心事,只有天边月知晓。

  他拿出我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看着捏得泛白的手指,突然低低叹了一声,“太懂事了,也让人心痛……”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不知是表扬还是贬斥。

  我偏过头,没有说话。

  “我已经让人把素心送到弘旺那里去了,从今以后,只有我们两个。”

  他的语气十分复杂,七分冷冽中,还夹着三分歉然,三分惆怅。

  我寻思着他话中的意思,心越来越沉,一时没有细想,脱口道:“你要是舍不得就把她接回来,何必说这些给我听……”

  他一愣,“这句话怎么说的?”

  “反正你喜欢她甚过我。”

  他听出我话中赌气的成分,啼笑皆非,“你比我的性命还重要,你还说我不喜欢你?”

  “可是你昨天看见她的信就走了……”心中还是委屈难耐。

  他拥住我,下巴搁在我头顶,“我今早去陪你吃早饭,听说你昨晚又是做噩梦,又是跌伤,一大早还骑马跑了出去,也没人跟着,我就知道我错了。几乎把京城翻了个遍,才知道你在十三的庄子里。逍遥,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是不能没有你。”

  我环住他的腰,眼泪畅快地流了下来,“你不怪我?”

  “我高兴还来不及,你吃醋,是我的荣幸。”他温柔地说。

  “八郎……”我的嘴唇贴上他的面颊,“我爱你,从今以后,只有我们俩,好不好?”这是他多年前对我说过的一句话,那时我们太年轻,都没有做到。

  腰间的手一紧再紧,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却觉得无比的快乐,低笑道:“你说我们算不算老夫聊发少年狂?”

  “你敢说我老……等会你就知道我老不老了。”他一脸坏笑。

  我大惊,“狼来了!”——而且还是一头色狼。

  趁此机会,我大提要求:“再给我制几件画衣。”

  “好。”

  “每天都要给我画眉。”

  “好。”

  “不许看别的女人。”

  “我看见她们就把眼睛闭上。”

  “笨蛋,不是说你的眼睛不许看,而是你的心不许看她们。”

  他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

  “八郎,有句话我很想对你说……”我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什么话?”

  我轻轻拉下他的脖子,嘴唇附在他耳边,大喝一声:“独孤求败长了一双驴耳朵!”

  某人狂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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