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满园落叶飞花,玉掌轻展,托住随风飘落的枯叶,她在静待父兄归来。
原本以为事态不至于到最严重的境地,回家一趟才知,远比她想的还要严峻,听龙巡所报,不仅父兄,就连一向流连花丛的逸王也参与其中,就连将军府的莫家兄妹也被委以重任。
如此大阵仗,不过是为萧子卿造势,推他到浪尖风口上。
“龙巡,你说人生在世为何会有如此多的纷扰烦恼?”近乎于自言自语的问话让默然随侍在侧的龙巡失神片刻,他无法应答。
他不懂主子忽然的伤感从何而来,只知眼前的她带着淡淡的忧伤,似是疲累不堪,萧瑟秋风似是应景一般让披风下纤瘦单薄的身姿欲乘风归去。
云月华回眸低笑,打趣道,“与龙修相较,你还真是同木头桩子一根,无趣得紧。”
如花笑颜暖了秋色,方才的沉闷仿若只是幻觉不真切。
龙巡赧然垂首,“属下只知凡是随心而为,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是劫数,是命数,逃脱不得。”
云月华意外挑眉,细细瞧着眼前的青年,见他低首垂眸,忽而一笑,“呵,瞧不出龙巡才是世间少有的明白人呢,命由天定,但我却是不信命的,即使是命数,也要尽全力搏上一搏。”
龙巡愕然不已。
云月华无声叹息,秋景怡人,她却无心欣赏,默然转身瞧见身后小桥上的墨衣男子微微怔愣,而后展颜迎上前去。
“你为何会来?”她不过出门一个多时辰,这深更半夜才归家之人竟忽然追了上来,心中知晓是何原因,她还是故意笑问。
萧子卿神色平静,上前在她跟前站定,抬手给她拢好披风,瞧见她自然垂下的右臂,他蹙眉道,“怎可如此这般妄为,你的伤还未痊愈。”
“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云月华戏谑道,“这手臂都挎了好些时日了,早该拆了的,不过是在你面前多装几日可怜罢了,你还真上当。”
迎上她的笑颜,他无从抵抗,也跟着勾唇,“左右说不过你,不过今日岳父大人与默寒不会回府了,不必再等,想知晓什么,何必舍近求远。”
弦外之音是可以问他。
“我问的,你都会如实相告?”她怀疑地眯眼望他。
萧子卿失笑,握住她的左手,相携往石桥上走去,边走边回道,“我何时骗过你,先前是忙晕了,又怕扰你静养,你既是想知晓,我必不会隐瞒。”
不可置否,淡然一笑,她忽然不想问了。
“既然已经来了,晚膳就在侯府用,省得来回折腾。”瞧着天色,她才惊觉腹中空虚,已过了晚膳的时辰,而他这几日恐怕连午膳都未曾好好用过。
经历大难后,他消瘦了不少,这段时日也不曾有过安宁,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说起来是她这个做妻子的未尽到分内之事,照顾不周。
萧子卿点头应道,“嗯,听你的。”
他也不想来回折腾,实际上是更心疼她养伤期间也不得安宁,这个时辰还陪着他饿肚子,不过他内心却有种无法言明的欣喜,记得曾经他们也是这般相依相伴。
反倒是成亲后,她总给他若即若离之感,有时很亲近,有时又让他迷惘疑惑,总觉得她心中有事瞒着他。
想说的太多反而找不到言语,用过晚膳后从侯府出来,两人并未乘车,而是慢步回王府。
思忖片刻,云月华指着不远处的普济堂道,“时疫扩散较快,且拖的时间久了,若想短时间内便控制住疫情也不是不无可能,听闻你们在城外搭建好难民房,已将被拦在城外的流民安顿好,但光靠宫中的御医,人手还是不够,还需想想别的法子。”
萧子卿停下脚步,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情绪吴波道,“烬尘恐怕早等着这一天。”
诶?云月华懵然,这与烬尘有何关系?若说有,也只能说他是普济堂的东家而已,但此事只要一纸诏书便能解决,有圣旨在,烬尘不可能拒绝。
她未作多想,继续说,“这事儿你可向陛下禀明,让他下旨便可,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事后给些奖赏也就行了,至于烬尘……”
顿了顿后,她摇头笑道,“他是个生意人,自然明白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再说此事对普济堂来说也算是好事一桩,日后自然大有益处,他不会不懂。”
萧子卿抿唇不语,抬眸便瞧见一袭紫袍的烬尘迎面走来,对上蓝眸后,萧子卿的面色一沉。
他最不喜欢的便是别的男子将目光盯着她,而这个来历不明的烬尘便是首当其中。
察觉异样,云月华顺着他的视线而去,瞧见来人时也颇为意外,说曹操曹操就到,烬尘还真是能掐会算一般及时出现。
“王爷。”烬尘对萧子卿颔首后将目光移到云月华身上,仔细打量着她,关切问,“伤可好些了?”
不等云月华作答,萧子卿已接过话头,淡然道,“劳烬尘公子挂心,内子并无大碍。”
蓝眸中情绪几变无人察觉,近乎妖魅的俊颜上笑意不改,“王爷贵人事忙,还能有闲情雅致在街上闲逛也着实难得,相请不如偶遇,不知能否赏脸到寒舍小坐。”
“恭敬不如从命。”萧子卿也不拘礼,勾唇颔首。
云月华虽觉得莫名好笑,但极力忍了,静默不言瞧着二人,反正这两人每回碰面,总是无形之中带着火药味儿,能抛开成见坐下来详谈也实属难得,她也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