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莫大哥久候,着实失礼。”
桃夭前去将莫离请进待客正堂后,云月华才慢吞吞前去,做足了伤重之人的样子,又不能显得刻意,因此就如方起身一般,未踏进正堂便先出声。
莫离坐下不久,听到脚步声时便已抬眸望向门前,迤逦身姿,款款而来,歉然浅笑的面容因逆光而看不真切。
“我本不该在此时上门打扰王妃,只是方才听说王爷外出未归,手头之事又着实要紧,这才贸然前来,是在下失礼才是。”莫离起身,有礼微笑。
云月华走进堂中,抬手示意他请坐,开门见山道,“莫大哥不妨直说,不知我能否帮的上忙。”
莫离沉吟道,“是关于陆家之事,原本此事该问王爷本人才是,但我想或许王妃也知晓一些内情,就在昨夜,我奉父亲之命在城外巡逻,抓到一个瘸腿男子,经审问得知他与陆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说他认识长平王。”
瘸腿……又自称认识萧子卿,恐怕也只有沈俊成了,她还想着暗中查找沈俊成与沈林秀,没想到沈俊成自己送上门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月华迎上莫离审视的目光,轻笑点头,“我曾听王爷说起过,他在陆家时与陆家姻亲的沈家的大公子沈俊成有些碰撞,陆家出事后,沈俊成也被沈家除名,不曾想他竟一直留在京都,胆子真是不小。”
合情合理的解释,莫离总觉着哪里不对,总觉着自己忽略了一些东西,犹疑片刻,他便说明来意,“沈俊成说他知晓一些内情,但要见到王爷才肯说,不知王妃可知王爷去了何处?”
沈俊成知晓的内情无非是当初是谁对陆家下手,又是谁人指使他与沈林秀在沈家探查回阳秘籍的下落,依照现如今萧子卿的性子,无论沈俊成说什么,他都不会手下留情,乱葬岗死人堆之事一直是萧子卿心中的结,沈俊成难逃干系。
如今的萧子卿是辰国的长平王,不再是陆府沉默寡言甚是能忍的陆言,将沈俊成千刀万剐泄愤都有可能。
眼下沈俊成对云月华来说还有用,她必须亲自去见见。
“王爷去侯府见我父亲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若我随莫大哥走一趟,听听沈俊成到底有何话要说。”云月华见他有所顾忌地瞧着她受伤的手臂,随即淡笑道,“只是皮外伤,不着紧。”
莫离不再多言,起身带着她一同前往将军府。
走出王府,云月华头疼地瞧着龙修龙巡二人,昨夜云默寒来过后便将这两人都留下保护她,其实她甚是不习惯总有人跟着,或许从前便已习惯那人跟在身侧,忽然换了人,她总觉不自在。
不能拒绝兄长的好意,也是为了让父兄安心,她只能让两人跟在身边。
“龙修留下,待王爷回府告知他我去了将军府,龙巡随我一同前去便可。”怕萧子卿回府不见她会着急,将龙修留下也好让他安心。
龙修在原地瞧着龙巡跟着马车远去,又回首看了眼敞开的王府大门,犹豫不决地在原地踱步,他可是清楚记着昨夜世子如利刃般的目光,若是再让小姐出意外,作为属下的他该自刎谢罪了。
打定主意,龙修再不敢耽搁,急匆匆便往侯府而去。
将军府中。
云月华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瞧着狼狈不堪的沈俊臣被人押着,一瘸一拐走来。
将军府的正院不若王府的雅致,胜在简洁大方,确如这座府邸的主人一样,磊落光明一览无余。
“跪下。”沈俊成身后的兵将微微一搡,他踉跄跪地。
云月华瞧着匍匐于地发颤不敢抬首的沈俊臣,眼中划过迷茫,再见到熟悉的面孔,她思绪飘忽,生命走到尽头时,她曾恨过眼前这个人,恨他卑鄙无耻,助纣为虐害得她早早殒命,死过一回后她看淡许多事,唯独对萧子卿受到伤害之事无法忘怀。
从思绪中回神,她对一旁负手而立的莫离点了点头。
莫离会意,对跪在身前的沈俊臣厉声道,“有何话与王妃说也是一样。”
“不,见到长平王我才会说,我……。”沈俊成鼓起勇气抬首,无意便迎上云月华凌厉的目光,身子一颤便无法动弹,似是见鬼一般瞪大眼。
“表妹……”
“你没死!”
“不,不可能,你不是她。”
沈俊成慌张地垂下头,不敢再看。
云月华时常照镜子,她自然明白自己如今的面容为何会吓到他,虽只有三四分相像,乍一眼已能吓到做贼心虚之人了。
“你想见王爷,无非想说一些无关紧要之事,你以为仅凭你知晓一些关于陆悠然的事便能让王爷方寸大乱是吗?”她最是了解沈俊成贪生怕死的懦弱禀性,站起身围着走了一圈,慢悠悠道,“你该庆幸此刻站在你眼前的人是我,王爷对你恨之入骨,恐怕一句话也不愿与你说便直接要了你的命,不出一刻他会到将军府来,你自己掂量还要不要命。”
闻言,沈俊成愣愣仰头看着她。
“你……你为何会知晓陆家的事?”
云月华嗤笑一声,“呵,你该清楚我如今是何身份,你身后藏着的那人没告诫你不要惹我么?我这人自小无拘无束惯了,最讨厌耍花招之人,有的是法子让你老实,你如今只是断了一条腿还能行走,若是另一条腿也废了,这辈子你只能在地上爬了。”
“我……你休想吓唬我……我要见长平王。”沈俊成颤抖如筛,咬着牙坚持。
云月华居高临下望着他,啧啧有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王爷可不是从前陆府中凡事能忍的陆言,即便再能忍,他不也断了你的腿,让人替你净身,这一回他该取你的命了。”
莫离抱臂在一旁观望,眼前这个女子似乎与传闻中的大不一样。
想到曾受的屈辱苦楚,沈俊成忿恨抬眸,红眼低吼,“长平王心中只有陆悠然,娶你不过是想拉拢你父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