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篇(四) 苦肉计
“你不信我?”小冬瓜几乎是从牙缝挤出这句话的,眼中迸出似怒、似不甘。『81中文┡网
小鸡翅被他的眼神震到了,口气冷硬道:“小冬瓜,你自己都不曾信过我,凭什么要我信你?”
小冬瓜想起之前她伤心离去的一幕,此时此刻,他终于能真正体会她当时的心情了。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把他对她造成的伤害,一一还回来,作为对他的惩罚。
“小鸡翅,我从未说过不信你,我只是、只是想——”小冬瓜痛苦道。
小鸡翅打断了他的话,“只是想断了我念想,对你彻底死心?”
她仰头,凄然一笑,“可你还是不放心,就派人来杀我、好让我再也无法纠缠你!”
小冬瓜错愕地看着小鸡翅,双唇颤了颤,“我从未派人杀你,也不可能有这想法,你为什么认定是我所为?”
他知道这可能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因为小鸡翅认为他想杀她,所以,才对他死心?
“我在杀手的尸体上搜到忘忧岛暗卫令牌,你别想狡辩!”小鸡翅说着,从袖间拿出令牌砸向小冬瓜。
小冬瓜怔了一下,接住了令牌,他一时也看不出令牌的真伪,“小鸡翅,令牌不是伪造的、就是出了内奸,给我时间,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还我自己一个公道。”
万崇见小鸡翅拿出令牌时,神色未变,现在听到小冬瓜的话,暗暗勾起一抹讽笑。
令牌上的药水是伊千重研制的,当年孟茯苓刚让人造了玄铁令牌,就送了一块到药王谷,让伊千重研究出一种适合染在玄铁上、不会褪色、外界难以仿制的药水。
万崇喜欢小鸡翅,经常跟在她后面,有一回,他到药房找她,见她在看伊千重把药水染到令牌上。
之后,万崇留了心,趁伊千重没有把令牌送回忘忧岛之前,偷偷记下了那药水的方子,至于玄铁令牌,却不难打铸。
所以,万崇认为小冬瓜无法辨得出真伪,便也不担心。
他扯出虚弱的笑容,“祁瑾扬,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谁都知道你们忘忧岛的令牌是无法仿制的。”
小冬瓜是何许人也,一听就察觉到什么,转头冷瞪着万崇,“你确定谁都知道忘忧岛的令牌是无法仿制的?”
万崇暗惊,忘忧岛的令牌,除了忘忧岛的人,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他暗恼自己的大意。
他欲做语言上的弥补,小冬瓜就冷声道:“万崇,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演戏,令牌分明是你盗取的。”
“祁瑾扬,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一直在药王谷,就算出谷,也是跟随在谷主身边,怎么有机会盗取令牌?难道你们忘忧岛的令牌,有那么容易盗取?”
万崇认定小冬瓜没有证据,一点也不慌张,做出一副被冤枉的恼怒之态。
小鸡翅蹙紧秀眉,不知在想什么,顿了好一会,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小冬瓜,你走吧!”
“小鸡翅,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这一切都是万崇所为,你的毒药是他盗的,他先陷害你,现在又陷我于不义,就是为了破坏我们的感情!”
小冬瓜不再理会万崇,伸手握住小鸡翅的手腕,睁着通红的眼,直直地看着她。
万崇着急地看着小鸡翅,“谷主,你别听他胡说,他是不希望我们在一起,才故意陷害我。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怎么可能会陷害你?就算杀了我,我也做不出对不起你的事啊!”
小鸡翅看向他,扯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阿崇,别紧张,我只信我所看到的、和证据!”
她没有说全信万崇,因为她心里的天平在摇晃不定。
万崇确实以身救她,对她又极好,说起来,万崇陪伴她的日子远远多于小冬瓜。
小冬瓜却一直对她避之不及,即便见了面,也甚少给她好脸色,只会让她伤心。
可她到现在还深爱着小冬瓜,无法当着他的面,说相信万崇。
小鸡翅的反应,看在小冬瓜眼里,却觉得她更偏信万崇的话,令他难受得快狂,恨不得将万崇碎尸万段,可恨他没有证据。
他的手被小鸡翅甩开,掌中一空,心也好像也空了一角般,他怔看着小鸡翅,久久,才道:“小鸡翅,你真的不肯相信我?”
小鸡翅被他眼中的深情刺到了,声音徒地拔高,“小冬瓜,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我吗?现在又何必做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来哄骗我?是觉得我低贱到可以任由你践踏?”
“我没有觉得你低贱,更没想过要践踏你。”小冬瓜本想说他现自己喜欢上她,却被她的话伤得说不出口。
“现在想起来,我以前真的很可笑,你明明不喜欢我,我还对你纠缠不清。”小鸡翅说这话时,泪水忍不住自眼眶流泄而出。
小鸡翅深吸了口气,继续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你走吧!”
她会答应嫁给万崇,只是想赌一把,如果小冬瓜来了,她就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是,现在看来小冬瓜的解释没意义,他给不出让她原谅他、相信他的理由。
小鸡翅甚至不敢去相信小冬瓜的话,害怕再一次被他伤害,那种心被撕得破碎的感觉她怕了。
“我不走!以前是我不对,没有正视自己的心,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小冬瓜诚恳道。
既然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他自是不想错过小鸡翅,否则,他会悔恨终生。
他见小鸡翅面色有些动摇了,正要再接再厉,岂知,万崇突然剧咳起来,还从嘴里溢出血。
“阿崇!”小鸡翅见状,很着急,想推开小冬瓜,奈何小冬瓜挡住她的去路,不肯移动半步。
“让开!”小鸡翅柳眉倒竖,怒瞪着小冬瓜。
“我根本就没打伤他!”小冬瓜气结。
他都没打伤万崇,万崇肯定是用内力震伤自己的心脉,才能口吐内血。
以前他怎不知万崇心机如此深?而且,对自己够狠,为了陷害他、引得小鸡翅的关心,不惜自损心脉。
“你当我眼睛瞎了吗?有没有受伤,我看不出来?”小鸡翅只一看,便知道万崇受了很重的内伤。
小冬瓜心里堵着一口气,被毒针刺中的手紧握成拳,张握了几下,猛地摊开,“他方才以毒针扎伤了我,以致我内力卸去了大半,根本不可能将他打伤。”
他没看自己的手掌,紧紧地看着小鸡翅,可她的脸色愈冷冽。
小冬瓜心口一抽,心说,他掌中有毒针扎后留下的黑点,难道这样,她还不信?
他刚这么想,却见小鸡翅悲极反笑,还重重地拍开他的手,“说谎之前,先弄出像样的证据!”
说完,小鸡翅就走向万崇,亲自扶着他,帮他把脉。
小冬瓜低头向那只手掌,哪里还有什么小黑点?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他明白了,毒针上的药效是短暂性的,专为化掉他的内力。
一旦化了内力,很快又自动解了,不留一丝痕迹,而那针孔本就极小,现在更是看不出来,为的就是不留痕迹,不让小鸡翅看出破绽。
可恨!小冬瓜自重活至今,何曾被人这么算计过?
此时,他怒得到了极点,想将万崇杀了,若小鸡翅恨他,他再寻出证据让她知道万崇的真面目。
这想法一起,小冬瓜便拔出佩剑,直刺向万崇。
小鸡翅侧着身,没看清小冬瓜的动作,只觉得有股杀气直袭过来,习惯使然,下意识挥袖而出,大红绸带疾射向小冬瓜。
小冬瓜本可以躲开的,却只是身形微微一侧,避开要害,任由尾端带箭头的红绸带直直射入、并穿过他的肩头,腥红的血珠飞溅在他没有血色的脸上,竟美得惊心动魄。
小鸡翅脑子嗡地一声,几乎呈空白之态,心也狠狠地抽痛起来,颤着声,“为什么不躲开?”
小冬瓜绽开一抹令人心碎的笑容,故意道:“你既不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说完,身体缓缓往后倒去,小鸡翅双目大睁,恐慌至极。
她一时忘了自己还一手扶着万崇,急忙松开万崇和手里的红绸带,冲向小冬瓜,“小冬瓜!”
而万崇为了陷害小冬瓜,震伤了自己心脉,真的伤得不轻,小鸡翅的手一松,他整个人就摔倒在地上。
眼见小鸡翅神色慌张地扶住小冬瓜,好似忘了他的存在一样,气得要死,极度不甘,他的目光似淬了毒一样。
“公子!”青锋本要冲过去扶小冬瓜的,见小鸡翅已过去,便收回手,正好看到万崇怨恨的眼神。
他很不忿,都是这个卑鄙小人害得公子被曦玥小姐误会。
不过,公子的学习能力也真是了得,居然现学现卖。
他刚才可看到了,公子是故意不躲开,还现出肩头去挡曦玥小姐的红绸带。肩头的位置伤了也不打紧,是曦玥小姐关心则乱。
青锋认定小冬瓜是在使苦肉计,越想,越佩服小冬瓜,在心里直赞小冬瓜的苦肉计使得好,不由对万崇投以轻蔑的眼神。
“曦玥小姐,公子一听到你要嫁给别人,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一路上累死了三匹马。一入燕国境内,不曾歇息,就直往药王谷而来,今日连口饭都没吃,生怕赶不及。”青锋道。
他觉得有必要帮自己主子的苦肉计添点料,不过,事实也相差无几。
小冬瓜要是知道青锋以为他是装晕,定然会郁闷至极。
他是真的晕了,在心力交瘁的情况下,他日夜兼程地赶了近一个月的路,小鸡翅的红绸带上的箭头也浸过药性极强的迷药。
小鸡翅心里一窒,忍不住涌起浓浓的心疼,对小冬瓜的气也消了一些。
“二长老,你照顾阿崇!”小鸡翅交代二长老照顾万崇后,就让青锋帮她一起扶小冬瓜走出喜堂。
喷!万崇看着他们的背影,嘴里喷出一大口血,他恨得差点连牙齿都咬碎了,目光愈怨毒。
今日,孟茯苓和祁煊、伊千重他们都没来,他们接到小冬瓜的传信,皆认为儿女的情事,当由他们自己解决,算是一种人生的历练。
实在不行的话,身为长辈的他们再出手,至于小冬瓜说万崇控制药王谷、逼迫小鸡翅嫁给他的事,孟茯苓他们自是不信的。
因为他们都很了解小鸡翅,除非自愿,不然,她是宁死也不可能因受人逼迫,而嫁给不爱的人。
再说,伊千重人虽不在药王谷,但谷中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有人传信给他。
因此,参加喜宴的只有谷中一些核心人物,和几个长老。
二长老就是万崇的爹,是个心地还不错的老人,他知道万崇暗地里的动作,苦劝无果,又不忍揭穿万崇,亦是难过不已。
这会,二长老将万崇扶起来,又忍不住低声劝道:“阿崇,回头吧!别再错下去了!”
万崇浑身冷戾之气,听到二长老的话,猛力将二长老推开,怒吼道:“滚!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不能再这样——”二长老痛心疾,还想说什么,却收到万崇警告的眼神,只能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其他人不明真相,都以为万崇是心情不好,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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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冬瓜整整昏睡了一夜,次日醒来,现自己正躺客房里。
小时候,孟茯苓偶尔会带他来药王谷,每次来,他都住在这间客房。
后来,他为了躲避小鸡翅,已经很久没来药王谷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间客房还保留了原样,连被子都是他喜欢的颜色,足以见小鸡翅的用心。
他抬目,看到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觉得有些眼熟。
略想了一下,才想起是他十岁之前有次随意画的,他记得自己当时觉得不满意,便扔了,没想到被小鸡翅捡去了。
小鸡翅对他极尽真心,可他伤她那么深,要是他早点看清自己的心,两人何致于走到今日这局面?
想到这里,小冬瓜又很庆幸自己赶得上阻止她和万崇的婚礼,不然,真的会抱憾终身。
这时,轻微的开门声,打断了小冬瓜的思绪。
小冬瓜见进房的人是青锋,不禁感到失望。“小鸡翅呢?”
呃?青锋怎么觉得自己被嫌弃了?“公子,曦玥小姐刚离开不久,她算到你此时会醒,让我把药端过来。”
小冬瓜眸色一黯,他知道小鸡翅不想见他,故意趁他醒来之前离开。
“公子,你没醒之前,是曦玥小姐亲自照顾你的,那个万崇可没这个待遇。”青锋不忍见小冬瓜失望,便道。
小冬瓜没说话,接过万崇手里的药,药是温的,他一口饮尽,满口苦涩如同他的心。
“既然我们身处药王谷,你正好可以收集万崇售毒的证据。”小冬瓜将空碗递给青锋。
青锋道:“公子,属下已安排人暗中收集证据了。”
在小冬瓜昏迷时,青锋就命底下的人去收集证据,并暗中监视万崇和二长老。
谷中的人知道小冬瓜的身份,对他们未加防备,在谷中行事,但也没有多少阻碍。
“你做得不错,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小冬瓜见青锋欲言又止,眉头几不可现地一皱。
“公子,曦玥小姐身为谷主,都未曾查到售毒一事,属下等人对谷中的了解远不如她。”言下之意,连小鸡翅都没查出售毒之人是万崇,他们又怎么查得出来。
“不是查不出来,是她没有怀疑到万崇身上。”冬瓜苦笑。
青锋不敢接这话。
小冬瓜又吩咐道:“你把烧剩的毒网收好了,暂时别被小鸡翅看到。”
入谷时,小冬瓜让人烧了毒网后,特意收了一些毒网的残渣。
“公子,这是为何?曦玥小姐看到毒网的话,定会知道万崇要毒害您。”青锋有些不解。
“一张毒网而已,万崇可以说是为防止外界闯入,也会有所防范。”
待其他证据也充足了,再一并现出来,才能令万崇百口莫辩。
小冬瓜要的,便是一击致命!他要万崇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公子所言极是!”青锋听后,觉得很有道理。
“顺便派人调查,万崇是如何得到令牌的。”小冬瓜把那块令牌交给了青锋。
青锋要出去,他又叫住了青锋。“你叫小鸡翅过来,就说我喝了药之后,头更晕、情况更糟糕了。”
小冬瓜打算在养伤期间,边寻找万崇的把柄,边挽回小鸡翅的心。
从她的表现来看,分明还很在乎他,若他装病弱,她定不可能不管他。
哼!万崇玩苦肉计,他就不能?看谁技高一筹。
青锋很想提醒小冬瓜,听起来太假了,小冬瓜非身虚体弱之人,小鸡翅又不是一般女子,怎么可能上当?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说,这时候说了,岂不是自讨没趣。
小冬瓜看出青锋在想什么,并没有点破。
他也是不得已,现在小鸡翅对他误会极深,像昨晚那样,没有证据,只一味的向她解释,她必然不会听。
要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只能一步步地来。
说实话,小冬瓜也有些气小鸡翅的,她当时偏信万崇的话,为了万崇掌了他一记耳光。
要知道,从来没有人敢掌他耳光,他现在似乎感觉到那痛感般,比之肩上的伤有过而无不及。
罢了!就当做是他还小鸡翅的,毕竟,是他伤她在先,怨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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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冬瓜在房里等了许久,都不见小鸡翅过来,又不好亲自出去找她。
就在他耐性渐失之时,青锋来了,脸色有些不好。
“小鸡翅怎么没来?”小冬瓜见只有青锋,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悦道。
青锋心说,人家曦玥小姐医术高明,怎会不知您是装的?
这话,他只敢想、不敢说,只能硬着头皮道:“曦玥小姐正在忙。”
小鸡翅的原话是,‘恢复得不错,还能装病!’
青锋也听得出,小鸡翅明显还在气小冬瓜,她的心情还很糟糕。
小冬瓜心里烦躁不已,撑着要起床,青锋急忙拦住他。
刚好,一个一直在监视万崇的暗卫来了。“公子,有情况!”
“什么情况,道来!”小冬瓜语气略急。
“回公子,属下见二长老进了万崇的房间,父子俩似乎起了争执。”
二长老和万崇的武功都不弱,当时这暗卫怕被他们现,不敢离得太近,隐隐只听到二长老是在劝万崇对小鸡翅死心,不要一错再错。
“呵!原来是父子反目了,正好!不用收集证据了。”小冬瓜听后,冷笑一声,他心里已有了主意。
“公子,当真不用收集证据?”青锋一时不明白小冬瓜的用意。
“不用!”小冬瓜望了青锋一眼。
青锋立即到外面巡了一圈,确定外面没有人窥听。
小冬瓜才道出自己的计划,指定要青锋亲自去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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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鸡翅在谷中的枫树林,泄似的挥舞着红绸带,弄得枫叶落得满地都是。
她气自己对小冬瓜的在乎,明明告诉自己不准再想小冬瓜、别去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满脑子都是他。
小鸡翅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去信他,因为无法令牌是假的,而万崇真的伤得不轻。
刚刚青锋来请她过去看小冬瓜,她明知他的身体情况下,只是想骗她过去,还是忍不住担心他。
青锋走后,万崇的小厮也来了,说万崇不吃不喝,伤势更加重了。
也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竟有些反感,可能是因为冷静下来,细想了昨晚的情况。
当时她正在气头上,还不觉得有什么,过后一想,才觉得不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劲,小鸡翅也说不上来,觉得万崇好像有意在煽风点火一样。
而且,万崇与小冬瓜争论令牌一事,好像有些异样。
小鸡翅越想越心烦,用力将红绸带抽打在枫树上。
突然,她又似想到什么,还来不及理清,这时,万崇的小厮便着急地跑来,“谷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