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婈对敖临这个相亲对象很满意。
不仅因为他很会弹琴,还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嫌弃她弹琴难听的人,并且看他那副样子,貌似还挺享受的,实乃平生难得的一大知己。
敖临一曲奏罢,将七弦琴推到天婈面前,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天婈抬袖拂去琴上的落花,毫不推辞,伸手就弹奏了一曲,只是那琴声怎么听怎么不对劲,连她自己都觉得听完敖临的琴声后,再听自己的,实在有些难以忍受。
玉兔从屋子里窜出来,逃到广寒宫外去。嫦娥新养的画眉鸟,因未驯化好,被关在笼子里挂在树枝上,听了天婈的琴声,一个劲地扑着翅膀上窜下跳,拿嘴去咬笼门,后来见逃生无望,竟用脑袋去撞铁笼,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天婈看不下去,腾出手撕了两片云遮住它的耳朵,它才停止了自残行为。
一时间,琴声能到达的范围内,鸟兽全无,人也全跑光了。而坐的最近的敖临,却自始自终面带微笑,丝毫没有一丝不适的感觉。待她弹完后,还拍了三掌,夸她的琴声饱含深情,假以时日,必将胜过他。
天婈有些赧然,却非常受用。
在学习才艺这回事上,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鼓励是最好的鞭策。天婈以往兴趣是有,可从未收到过鼓励,如今被敖临这样一鞭策,兴致立即上来了。一曲接一曲,根本停不下来,直到一个侍女委婉地过来提醒,厨娘是时候该做晚膳了,她才停了下来,道:“我没什么忌口,吃什么都行。”又看向敖临,“你呢?”
敖临亦说:“我也没什么忌口。”
侍女待他们讨论完,才低声嗫嚅道:“不是,厨娘受不了......不,欣赏不了您的琴声,一直在宫外躲着,不敢进来......”
天婈:“......你叫她进来,我保证不打她!”
她在广寒宫蹭完晚饭后,才踱步回到葭瑶宫,敖临送她到门外,看着她进去后才离开。
一进门,瓦瓦正在喝水,端着茶碗就凑了上来,笑嘻嘻地问:“殿下,那龙王二太子如何?”
天婈答:“甚好。”
瓦瓦好奇,问:“哪里好?”
天婈道:“品位好,他喜欢听我弹琴,夸我弹得好听。”
“啪”瓦瓦手中的茶碗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那龙王二太子的品位竟然差到这地步,他是有多耳背,才能觉得三殿下弹琴好听啊。
敖临受天玹的邀请,在天庭住了下来,天婈学完医后便去跟他学琴,日日与他待上一阵,琴艺渐渐有了长进,至少不再将人吓跑了。
与天婈熟悉之后,敖临渐渐恢复了本来风采,抚琴煮茶、种花写诗、作画酿酒,各种风雅之事,他做起来全都得心应手。甚至还会制洁牙剂、调胭脂。
另外,唱曲遛狗斗蛐蛐这种事,他也做得来。
天婈深深觉得,如果她要嫁人,嫁给敖临是个很不错的选择,至少不会无趣。
敖临对她可谓用尽了心思,日日变着花样讨她开心,给她送花、写诗、谱曲,并亲手打造了一只步摇送给她。那只步摇以若木花为形,缀以东珠,玲珑别致。
瓦瓦未料到那品位不怎么样的二太子竟这般心灵手巧,她掰着指头算了又算,觉得若是三殿下能嫁给他,以后家中的开销能省下一大笔。不由后悔上次他来葭瑶宫小坐时,没有好好招待他,给他泡的茶叶还是往年剩下来的次品。
这日,天婈从储医宫出来,往瑶池方向走去,路上遇到天桑。天桑多日不见三姐姐,欣喜地拉着她才说了两句话,天婈就不耐烦地急着要走。
天桑不悦地问:“三姐姐何事这么匆忙?”
天婈边走边回她:“敖临前几日腌制的蜜萝卜今日开封,他此刻正在瑶池等着我呢。”
若是去晚了,怕是要没她的份了,上次敖临做的烤鱼,就因她脚步慢了那么一点点,全进了天玹的肚子。
话刚落音,撞到一个人身上。
“抱歉,抱歉。”天婈忙道歉,道歉完才看到被她撞的那个人,是苏夜黎。
苏夜黎手上卷了本佛经,眉头微微笼着。
两人四目相对,天桑怕他们尴尬,连忙上前挤到他们中间,向苏夜黎笑着打招呼:“夜黎哥哥。”接着勾住天婈的胳膊,“三姐姐,你不是要去瑶池吗?我跟你一起去吧。”
哪知天婈立即道:“不用了,我跟敖临约好了,你去不大方便。”
其实天婈心里想的是,那蜜萝卜一共没几个,若是再加一个人,定不够分。
可她显然没意识到这句话有多暧昧,天桑十分善解人意,了然地笑了笑,揶揄道,“那我便不去打扰三姐姐跟未来三姐夫约会了。”
天婈怔了怔,眼风不自觉地扫了苏夜黎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心里有股难言的情绪蔓延开来。她笑着对天桑说:“还是你最懂事,回头我让敖临给你调盒胭脂,包你喜欢。”
天桑惊奇道:“从前只听说龙王二太子是制墨高手,未想到还会调胭脂。”
天婈随口道:“你未想到的还多着呢,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说完,她转身离去,步履匆匆,一副急着赴约的样子。
去往瑶池的路上,有一片桃林,天婈为了抄近路,打算从桃林穿过。行到一半时,林子里忽然刮起一阵怪风,接着起了一阵浓浓的白雾,怪风吹落无数桃叶,桃叶重重叠叠,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天婈困在中间。
天婈警惕地环顾四周,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个雕虫小技,但其实这是一个高深的阵法,每片桃叶的位置都不是随意摆放的,白雾是障眼法,亦是结界。
苏夜黎从白雾里走了过来,天婈看到他并不吃惊,她早猜到了布阵的人或许是他,不过却猜不透他的目的。
“你想做什么?”天婈冷声问。
苏夜黎看着她满腹戒备的模样,又想起刚刚她谈论另一个人时的温柔神情,心中猛然一痛,他说:“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但你一定不肯好好听我说话,我唯有出此下策。”
天婈看着重重桃叶,唇畔浮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无论她多么强大,在苏夜黎面前还是不堪一击,他随随便便设下的阵她都破不了,于是冷淡道:“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苏夜黎淡淡道:“你不能跟敖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