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
崔志佳的醉酒一半是真喝不少,另一半却是装出来的。
借酒装疯才能抱到早就已经算是他囊中之物的女人,崔志佳也算是最悲催的绑匪了吧。
只是每次他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心里已经低得没有存在感的道德底限却总是浮出水面,他可以做尽世界上所有恶事,却无法强行对一个自己在乎的女人做出下流无耻的事。
他出了小屋后没走多久,坐在月亮照不到的阴影里,山风吹过,让他结结实实醒了半天酒。正当他鄙视自己的懦弱无能,打算离开时,却看到文沫突然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
怎么可能?崔志佳揉揉眼睛,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如果不是文沫钻出来的地方与门所在的方向正好相反,他都要怀疑自己刚才出来的时候因为喝太多忘关门了。
真是不能太小看了这个女人!这几天他有些麻烦事甩不掉,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看文沫,没想到她就无声无息想好后招,要离开他了。
想得美!他费尽心机把她弄来,失去了工作,与外界中断联系,回到这个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的地方,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从不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她倒是一心一意想逃走,哪有这么便宜事?
他为她付出一切,她就只能属于他!
崔志佳很想立刻将文沫抓回来,但转念一想,给她点希望,让她跑,让她以为她马上要自由的时候,再将她抓回来,效果肯定比现在更好。七擒七纵,打击掉她所有的自信心,让她依赖自己,然后,他们才能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只要文沫内心深处还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期盼着重获自由,崔志佳就永远不可能真正得到文沫,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跑吧,跑吧。出村下山的道路只有一条,用你的两条腿带跑带走出这深山老林,我给你24小时,我要让你看清事实,学会认命!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文沫正满心喜悦地奔向她认为的自由。借着夜色的掩盖,她很快爬上上次被崔志佳带回来时路过的山梁,那块悬而又悬的巨石还在,不过文沫能明显地看见巨石与山体连接的地方有条胳膊粗的缝,巨石在山风中似乎轻微地摇晃着,再加一点外力,就要随风而去。
文沫没有时间耽误下去,她加快了脚步。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文沫以前真的很少体会得到。现代社会的人满为患加上过度开发,稍微有点看头的山上都会修出人行步道,想领略一下自然深山风光都很困难,她上一次爬过这种原始山林还是去年上半年的事。
月亮时不时会躲进云层里,夜间的山林处处充斥着危险,没有微弱月光的支持,文沫寸步难行,可是后面随时可能会跟上来的追兵迫使她不得不继续前行。
文沫渐渐偏离了道路,等她反应过来时,脚下早已经看不到路,头顶上浓厚的树林早已经挡住了最后一丝光亮,前路一片漆黑,她不敢再走,因为实在无法分辨脚下到底是通往自由的出路,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比在屋子里还要漫长,得知自由唾手可及,却被迫停在并不安全的半山腰上,等待着不知道代表着新生还是死亡的黎明。
崔志佳能容忍自己活到现在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乖巧听话。在听话的前提下,崔志佳愿意与她玩些追求浪漫的把戏,可是文沫选择逃跑,破坏了他们之前这一年以来建立起的默契,彻底打破了崔志佳对自己的所有幻想,可想而知,这个偏执狂一旦抓回自己,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文沫看惯了各种各样血腥变态的犯罪场景,真心不希望自己会成为该场景中的被害者。有的时候,原来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就因为知道得太清楚,胆大如文沫,也只有后怕的份。
逃跑的路,似乎总是格外漫长,在等待黎明的这段时间里,文沫掰了根树枝探路,也走出去不少路,可是当太阳升起,晨曦照入密林时,文沫回头,仍然能清楚地看到被她掰断一根树枝的那颗树。
在她摸索着前进的道路正前方约50米处,就是悬崖峭壁,如果昨天她摸黑走得再快点
还是往回走吧!走回去,找到被人踩出的路,总比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瞎转的强,要不然辛辛苦苦跑出来,葬身山涧,文沫会被自己的犯二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吧。
白天崔志佳是不会光明正大去找自己的,昨天晚上他又刚刚离开过,所以现在文沫应该算是基本安全,走走回头路的时间她应该还是有的。
记得有人说过,人生就是由无数的巧合与偶然组合而成的,种种情形极尽天雷狗血之能是,所以说,真实的人生远比电视剧要精彩的多――当然,对于主人翁自己的体验来说,那可就不一定了。
而崔志佳与文沫同志的种种经历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孽缘。
崔志佳是在黎明时分沿着山路追下来的,白天下山的速度跟晚上相比,那就是火车与自行车的强烈对比了,再加上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路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了。
可是他已经追下一座山头了,都没有发现文沫的踪影,以她先走了半晚上的蜗牛速度,没有可能崔志佳到现在还追不到啊!
见鬼,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正当崔志佳像没头苍蝇来来回回蹿着找文沫的时候,后者从密林中钻出来结束了迷路的危险行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对上了崔志佳铁青的脸!
这是半山腰,一条窄窄的山路,文沫在上,崔志佳在下,两边的草叶子还挂着露珠,湿滑无比,昨天半夜文沫就已经领教过它们的威力了,现在,面对着自己最不愿意看见的人,文沫哭笑不得。
合着自己费了半天劲,什么都没能改变,不,也改变了,那就是她与崔志佳从现在开始,不死不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