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记挂着禁军训练之事,姬延第二天早早就爬了起来,匆匆穿上一身戎衣便赶到钟鼎广场,此时刚刚好寅时三刻,点卯之时。(艾草文学小说网)
禁军们也都早早的起来了,大部分已经进入了队列,只有少数还在使劲的往队列里冲。一个个有了昨日的经验,也都没有再穿甲胄,只穿了一层戎衣。
虽然做足了准备,还是有几名禁军迟到了,匆匆赶到之时发现点卯已经结束,丁礼带着执法队正虎视眈眈的守在队列前,只好面色苍白的站在一旁等着被罚。
加总了人员后,丁礼快步来到姬延面前,高声道:“禀报我王,点卯完毕。应到五百八十九人,实到五百七十六人,迟到者九人,尚未到达者四人。如何处置,请我王示下。”
姬延冷冷道:“迟到者按昨日所定规矩办,杖二十。迟到一刻钟未到者则算缺席,直接除名,你待会儿将缺席者的名单统计好后交给本王。还有,以后不必请示,一律照此规矩办理就好。”
“诺。”丁礼接令后,指挥着一群执法者将迟到的几人拉到一旁执行杖刑,不一时,此起彼伏的惨叫便响彻了钟鼎广场,让没有迟到的人也都毛骨悚然,心惊胆颤。
很快,刑杖完毕,虽然丁礼初次行刑没有下死手,但这些人仍然是皮肉翻卷动弹不得了,趴在地上蔫蔫的哀嚎着。姬延让丁礼派人将这些人抬回虎贲监,再请医者过来给他们诊治。
丁礼却颇为不解,低声问道:“启禀我王,既然要行刑,何以又要治疗呢?”
姬延高声道:“行刑是对他们不守军令的惩罚,治疗是对自己兵卒的爱护,这叫做赏罚分明。当然,本王对于本次训练不只是处罚,即将颁布一系列奖励案,并且这些奖励会非常优厚。大家只要努力训练,必定能得到相应的奖励。”
禁军们听到这话,全都欢欣鼓舞起来,刚才袍泽受罚带来的恐惧全都一扫而空。
姬延仍然跟着痛苦的跑完了十圈,然后将训练之事交由各位卒长带领,丁礼率领执法队监督。正在他准备带着四名缺席者的竹牌回天子寝宫之时,二十余骑飞驰而来,到了钟鼎广场纷纷下马,惹得训练的禁军人人侧目,却是姬带着李遂和二十名禁军到了。
战马全是从趣马监里挑选出来的,个个膘肥体壮,战士则一律穿着簇新的青铜甲胄,腰挎青铜大剑,身背满失箭壶,手执复合强弓。看着这支披挂整齐,战马彪悍的骑兵小队,姬延不由眼中发亮,这才有点精锐的味道嘛!
参见完毕后,姬拱手道:“启禀我王,末将带着一干兵卒来向我王辞行。”
“好。”姬延走近姬,轻声道:“都准备好了吗?”
“末将已在外隐蔽处准备了商旅所用之物,马车货物衣饰等一应俱全,并请了几名真正的商家随行,待到出之后,咱们就能变成一支普通的商队。”
姬延赞许的点了点头,扭头高呼道:“姬东,取酒来!”
姬东“诺”一声后匆匆应命而去。
趁着酒还没到的当口,姬延走到骑兵队伍中和每个战士打了个招呼,让这支精锐小队更是豪气万丈。最后,姬延来到李遂的面前,举起右手“咚”的一拳捶到他的胸甲上:“小家伙,本王看好你哟!”
李遂一张俊脸瞬间便涨红了,激动的挺胸抬头,高喊道:“末将绝不让我王失望!”
姬延又看了他一小会,最后点头道:“好小子!”
这时,姬东带着几名内侍捧着两坛酒和二十多个陶碗匆匆赶来。
“给勇士们斟满了。”姬延喝到。
一碗碗酒递到了战士们手中,姬延也举起一碗,高声道:“此去山高水远,千难万险,但你们是我大周最英勇的战士,不惧任何挑战,本王相信你们一定能圆满的完成任务。本王在此敬各位勇士,预祝你们马到功成,干了!”
“绝不让大王失望。干!”二十多名士兵齐声高呼,声音响彻钟鼎广场。接着便是一片咕嘟咕嘟的喝酒声,待到大家将酒碗啪啪的扔到地上之后,姬一声高呼:“上马!”二十余人便跃上了战马。“出发!”姬马鞭一挥,接着便啪的一声狠狠的抽到马股之上,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李遂和二十名禁军同样使劲抽打马股,随着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响起,二十余骑便如一支离弦的利箭,紧跟着姬绝尘而去。
姬延看着这支小队离去的向,心中暗自祈祷他们能够全部安然归来,必竟,如今的周室这样的精锐实在是太少了,每一个都无比宝贵。好一阵子后,他才回过头来,又同各个卒长和丁礼等人交代了几句,这才走回天子寝宫。
换上一身天子玄端,姬延便坐到前殿眯着眼睛思量起来。将这几名禁军除名是简单的,因为虎贲监本来就归内务监管理,权利完全在自己手上,可这些人除名之后就和禁军没有关系了,想要按照自己所定规矩将他们贬低一级却颇不容易,因为臣民管理之权却在地官府,必须经过司徒王续才能做到这件事情。
王续,姬延在脑中缓缓回忆着他的样子,却发现十分的模糊,这才惊觉之前的天子居然跟这个地官府长官没怎么打过交道,想来这也是王丁为了保护少年天子而采取的无奈之举:既然王续对天子有意见,那么干脆不让他们接触,这样一来,即便你王续手眼通天,也对天子办法不多。
想到这里,姬延不由摇头失笑,虽然王丁对天子百般照顾,也颇有些手段,但这种不让见面的办法实在是妇人之见。人家手握王国命脉,如果天子经常敲打敲打他也许还能收敛一点,现在却连面都不见,岂不是放任黄鼠狼在鸡窝里游走?再说了,天子乃一国之最高掌权者,却连下属的面都不敢见,岂不让人贻笑大?
沉思良久,他决心直面王续,只有尽早与他面对面的交锋,才能更快了解这个掌握王国命脉的老臣究竟有何能耐,才能为即将到来的五日大朝制定出针对性的略,于是沉声喝到:“姬东,叫司徒王续马上过来见孤。”
“诺!”姬东转出屏风,接令而去。他心中十分诧异,怎么这个少年天子最近几天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连一向避之不及的司徒都要召见了!想来想去搞不明白,姬东摇了摇头,也许被王钟撞坏了脑子吧!
姬延正襟危坐,头脑中盘算着如何同这个地官府老大过招,既不能显得突兀,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等了老半天,却不见他到来,直到心中烦躁打算再派人去催催之时,一个五十来岁的健壮老者快步而来,刚走进大门便拱手道:“老臣拜见我王。恰逢几个不懂事的属官有急事找老臣,却是来的晚了,怠慢之处,还请天子见谅。”说完也不等姬延说话,径直走向一旁的案台,一撩玄端下摆,从容坐下。
姥姥!先是故意托大姗姗来迟,好不容易到了却连觐见规矩也不讲,真当我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吗?姬延心中大怒,却面带微笑道:“司徒掌管一国之土地臣民还有财税,诸事繁多,且无不要紧,自是日理万机,操劳不已,倒是本王因有要事而急着请爱卿前来,颇为唐突啊!”
说完之后,姬延才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个地官府老大,只见他身材挺拔,面色红润,神态安详雍容,两只细长的凤眼眨动之时精光迸现,好一副精明通达的上位者形象,不愧是农业部长加人事部长加财政部长的合体。
王续也在暗自打量着这个一向被他瞧不起的天子,从他刚才沉着的应对来看,似乎不像那个飞鹰走狗的懵懂少年,难道一段时间不见他居然长大了?可下边一直有通报天子的消息,都说他没什么长进啊,难道情报有误?
“天子召见臣子,实乃天经地义,何来唐突一说,我王可休要折煞了老臣。”王续拱手道。
“王卿乃国家柱石,本王见你身体康健,精神大好,颇感欣慰啊!”姬延带着几分欣喜,扭头道:“来啊,上酒,本王和王卿久已不见,今日自是要痛饮一番。”
王续心底更是嘀咕,搞不懂这个天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由略微收起了几分轻慢之心,便想着先试探试探:“听闻我王昨日突至北市,还将老臣那个不成器的侄儿教训了一番。说起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老臣就气不打一处来,早就想教训教训他,却因为忙碌而一直腾不出时间去处理。难得天子出手帮了老臣一把,老臣甚是感激,在此谢过我王。”王续说完躬身拱手,颇为恭谨。
呵呵,老子还没找你麻烦,你却开始兴师问罪了,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啊!姬延心底冷笑,却大手一挥,浑不在意的淡淡说道:“昨日本王突然起了兴致,想要到市场逛逛,不想却惊闻诺大的市场月月亏损,而管理市场的司市却肥头大耳一副富得油的样子,一时气急,便让侍卫们收拾了一番那个中饱私囊的东西。”说到这里,他脸上浮现了几丝惊异之色,“怎么,这个司市居然是王卿的侄儿?哎呀呀,早知道本王就不生那么大气了,自己人嘛,肥点就肥点,富点就富点,贪点就贪点,有什么关系呢!哈哈,哈哈!”
王续不觉老脸微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跟着尴尬的哈哈了两声。好在这时两名内侍捧着酒过来了,姬延忙着招呼他们上酒,却是解了他的围。
“来来来,走一个。”姬延举杯便干。
王续也端起酒尊默默干了,喝完之后,凤眼一眨便是一道精光闪过:“只是,我王直接处置老臣之下属,颇有膻用私刑之嫌,却是有违礼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