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拿着一只鸡腿啃着,在旁边附和道:“对,太有伤风化了!太伤眼了!”
若他嘴里没含着鸡腿儿,说话不是那么含含糊糊的话,倒还真有那么几分气势。
现在,呵呵,唯有逗比能够形容了。
萧珏抬头,眸光如雪般射向两人,顿时将两人冻得浑身一个激灵。
虽未出一言,却已将两人震慑在原地。
萧瑜忙打了个哈哈,“你们继续哈,我和小胖就不打扰你们了。”
边说边扯着李元爽快步离开了,不知道又躲到那个角落里去了。
两人又说了阵话,说的还是陶公当年的二三事。姜容总算是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简单来说,陶公自从和梁家沉鱼落雁的沉鱼姑娘订婚之后,整个人那是大变样,从此化身为眼里心里只有自家未婚妻的绝世好男儿。
将以前的那些胭脂水粉莺莺燕燕的都给打发了,以往的那些狗腿子狐朋狗友之类的也都不来往了,整日里不是在去梁府的路上就是在已经在梁府了。
当然,他明着是去做客,真正的目的谁不知道呢。
去的次数多了,偶尔也能见到梁姑娘一次。陶公那可就兴奋得不得了啦,整个人都飘得要上天了。
结果,就在两人订下婚约不久之后,陶家牵连进争储的事儿中,一下子就被整倒了。
偌大一个陶家,呼喇喇似大厦倾,分崩离析。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为奴的为奴,陶公却不知怎么躲过了一劫。
然而他与梁沉鱼的婚约却是无法维系下去了,梁家怎可能将自己女儿嫁给一个罪人呢?更何况还是一个已“死”的罪人?
后来陶公学成武功归来,还与当今皇帝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身份地位已是不可同日而语,自然再没人还盯着他的罪人身份不放了。
罪不罪人的,还不是当权者说了算?
而昔日国手玉棋,却是再也没执棋与人对弈过了。
值得提一点的是,梁沉鱼以前也颇好此道,两人成了未婚夫妻之后,自然也少不了花前月下执棋相对了。
姜容就想,陶公不再执棋,里头是否就和他那未娶进门的心上人有关呢?还是有些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不管怎么说,陶公都已经很久没碰过棋了,明显曾经喜爱且十分擅长的棋之一道,已经成了他内心里不愿触碰的伤疤。
所以当皇甫弘提出来要与之对弈时,他有那样的反应也就不奇怪了。
如此一来,皇甫弘这样做,就很有些揭人伤疤的嫌疑了,或许他就是想着利用这一点,好打败陶公从而过关?
真是个心机Boy!
姜容好奇地看着萧珏,“这些陈年往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萧珏捏了捏她的脸,道:“在收集江湖各派资料时,我无意中查到了当年的那一桩旧事。因为和落霞山庄的陶公有关,我就多关注了一些。
“那位梁前辈,如今乃是欢喜宗的护宗长老之一。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称之为‘前辈’?
“什么?梁前辈怎么会成了欢喜宗的长老呢?”姜容惊得差点坐了起来。
未等萧珏解惑,她自己先就猜测起来,“或许她对陶公也并非完全无情吧?碍于家族,她无法履行与陶公的婚约,但是梁前辈却是一位信守承诺、言出必行的女丈夫,所以最后才不得不遁入江湖,以追随陶公的脚步?”
女子的想象总要浪漫一些,姜容也不能免俗。
萧珏有些无奈地道:“这个却是不知道了。大概只有问梁前辈本人,才能清楚了。
姜容轻叹了一声,“本来我还打算以棋胜过他呢,现在看来是不成的了。”
“昔日的‘国手玉棋’绝非等闲之辈,别看他已多年不碰围棋,一旦上手,寻常人谁能相抗?”
“这么说,那皇甫弘最后会落败喽?”姜容有些高兴道。
萧珏但笑不语。
却不想,最后的结果大出众人所料,陶公和皇甫弘两人竟是成了平局。
陶公摆摆手,语气有些怅惘,“江山代有人才出,今次人才格外多。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念了一首不算诗的打油诗,他又发出两声长长的慨叹,“老喽,老喽!”
颇有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说着一块阵牌朝皇甫弘射了过去,道:“你能跟我打成平手,围棋造诣已是不输我当年了。这阵牌,你就拿去吧。”
又冲姜容等人喊:“下一个谁来?都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耽搁了我喝酒吃肉,我又要不高兴了!”
又喊又叫,又拍又打的,简直就像小孩子撒泼一般。
白不衣站出去,向他拱手道:“晚辈白不衣,有一事还望陶公给我解惑。”
“嗯,你说。”陶公喝了口酒,闭目矜持道。
白不衣道:“晚辈于天文星象上有些心得研究,近日夜观星象,发现东方君真神君似有所动,不知是何缘故?莫非――”
星象师们为了观测天象以及日、月、五星的运行,选取了二十八个星官作为观测的标志,称为“二十八宿”。
又平均分为四组,每组七宿,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和苍龙、白虎、朱雀、玄武等动物形象相配,称为“四象”,也称为“四灵”。
是为东方青龙七宿,南方朱雀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北方玄武七宿。
《度星经》云:东方青龙七宿神君为角宿,字君帝;亢宿,字君明;氐宿,字君上;房宿,字君真……
刚才白不衣提到的“东方君真神君”,也即东方青龙七宿中的房宿星君,便来源于此。
而房宿星君主惊风骇雨,可是会给人间带来巨大灾难的。这是一颗灾星。
白不衣有些不敢确定自己的观测结果,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向陶公提出来。若是能够得到解答,也能让他安安心,若不能,那正好拿了阵牌,进到宝霞谷里去寻宝贝。
正所谓两厢便宜,两不耽误。
谁知道陶公一句话就让他的心沉了底,“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还来问我作甚?我的答案比你看到的也高明不到哪儿去,这块阵牌,你还是拿着吧。”
白不衣心情沉重地退了下去,他倒宁愿拿不到这块牌子,也希望陶公能够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唉,三年前旗星骤盛,就已预示着这天下要不太平了,如今又来一个君真神君捣乱,真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姜容等人都对星相没什么研究,可以说是狗屁不通,听了白不衣与陶公两人的对话,那是云里雾里全不明白。
倒是站在一边的皇甫弘,似是听懂了,嘴角笑纹隐现。
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姜容看了吴天冬一眼,示意他先上。
少年也就踏前一步,目视着陶公道:“小子吴天冬,请陶公指教。”
说着就将背后的剑拿在了手上,剑柄上有盘螭一条,其神态逼真似欲翱翔而起,震慑四方!
这是姜容在吴天冬《大衍剑诀》小有所成时奖励与他的,名唤――曳影。他非常之爱惜,常背负身后,未有片刻离身,即使是洗澡睡觉也要置于身侧,目之所及之处,方可安心。
可见其珍视爱重之心。
而宝剑有灵,在与他长时间相依相伴之后,竟会以剑鸣铿锵之音来与之相和。若是他遇险,在剑匣之中就会发出龙虎之吟,为之示警。
可以说,这一人一剑已经达到了初步的人剑合一的境界,这使得吴天冬使剑时的威力更甚,更为惊人。就是姜容自己,也是不愿轻易与之对上的。
陶公看出了吴天冬的认真,是真的想用手中之剑与他堂堂正正地打上一场,就是输了也不会有半分后悔。
看着这样的他,陶公没法儿说出“让招”之类的话,起身负手而立,面色肃然道:“好,既然你一心求败,那我下手自然也不会含糊,小子来吧,保证让你输个痛快!”
他话音刚落,吴天冬已携剑欺身而上,剑上盘旋着一道螭龙虚影,昂首朝着陶公发出一阵吼叫。旋即虚影隐入剑身之中,好似刚才的那一幕只不过是人的幻觉。
与此同时,吴天冬整个人仿若流光一般袭向了不远处的陶公,眨眼间就已至他面前,手中的曳影剑似慢实快攻向了他,扬起之时,后头带起阵阵残影,就像是一道流星的尾巴。
然而,陶公就是陶公,当他打算全力以赴,认真来对待吴天冬这个对手时,就体现出了他真正的高人风范。
那不是故作姿态,而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风轻云淡。
只见他一个抬手,看起来动作很慢,就像时间在他身上无限放慢了一样,与极速而来的吴天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以为他会被那一剑给落实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先一步伸出两指夹住了那强势袭来的曳影剑。
霎时间,剑止人歇,风静声消,吴天冬再也进不得一步。
画面如同定格了一般。
陶公两指夹着剑身,仿若有万钧之力加诸于其上一般,使得它无法动弹分毫。
吴天冬没想到自己连一招都还未出,就已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他眼中仍旧闪烁着熊熊的战火,沉喝一声,欲将被制住的曳影剑抽回。可是却始终无法撼动面前这个老人分毫。
他的手还是那么稳,甚至他面上还挂着一丝淡笑,看着他仿若在看着一个调皮的不自量力的顽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