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站起身来,琉璃似的琥珀眼珠清淡地看着她,不答反问,“你想移魂?”
管柔顿了下,颔首道:“不错,道长当真会那移魂大法?”
道人也不说话,直接扬手从树上摄下来一只麻雀,将其与墙角根缩着晒太阳的黑猫扔作一处,手上挽了个极其简单却又玄妙的手印,对着一雀一猫推去。
而后继续结印,手上速度愈来愈快,连成一片残影,让人完全无法看清。
到最后,他一声清喝:“起!”手上动作极快又极慢地停了下来,收到身前。
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只麻雀,竟然不再飞起,反而像一只猫那样缩起身子,还舔了舔自己的羽毛。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不再是鸟啼,而是猫的“喵喵”呜咽。
那只黑猫,却是四足煽动,欲要飞起来似的。同时嘴里“啾啾”叫唤着。动作与一只麻雀仿佛。
这,这竟是移魂成功了?
管柔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良久才反应过来,向着道人深深一拜。
“小女子想要与一女子移魂,还请道长助我!”
道人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声音,似讽似嘲,似哭似笑,缓声道:“这人和畜生,大有不同。我要好生准备一番,且还须得移魂之人的毛发精血之物,到时你弄好了,再来告知与我。”
管柔大喜,又向着道人俯身一拜。
待直起身后,她道:“道长大恩,小女子铭记在心,不知道长可有所求?但凡我有的,定当极尽所能满足道长的要求。”
道人觑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我之所求?且等到移魂成功再来说罢。”
说完一甩袖子,朝屋子里头走去。
管柔回到府中自己的院子里,细细思索了两日,待得管恪下朝归来后,去书房见了他一面,与之详谈了一番。
“父亲,女儿有一个绝妙的法子,如果能够成功,那女儿就能够永远待在王上身边了!”
管恪放下茶杯,“哦?阿柔想到什么法子了?”
管柔将疯道人的事情与他道来,末了道:“只要他能将我与那狐媚子的魂调换过来,那我便成了她,还怕王上不喜我?到时候女儿就是王后了!”
管恪眼中精光一闪,“那道人当真有如此手段?”
管柔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父亲,女儿亲眼见到他将一麻雀与黑猫移魂。”
管恪凝思一会儿,道:“听你说,那道人做法还需要那狐媚子的毛发与精血,然王上将她看护得眼珠子也似,如何才能拿到手?”
管柔一笑,道:“父亲不必忧虑,女儿已经想出了一个妥善的法子。”
“哦?愿闻其详。”
翌日朝会过后,管恪前往宣室殿求见。
得到秦轶的宣召后,他入殿见礼。
秦轶摆了摆手,“给宰相看座。”
旁边侍立的寺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下首,管恪谢过后坐下了。
秦轶问道:“宰相来找孤,所为何事?”
管恪微一拱手道:“眼看着王上迎娶王后的日子近了,微臣有一个问题,不知到时姜姑娘从何处出门?”
秦轶目光就是一凝,这倒确实是个问题,阿容她丧失了以前的记忆,且到现在为止他派出去的人也还未探查到她的来历,如此一来,她身后没有父母亲族,出嫁时该如何安排?
他看向管恪道:“此事既然爱卿提起来,那么心中自是已有了计较,还请爱卿教孤。”
管恪忙上前跪下道:“微臣不敢!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人臣子,微臣自是应当为王上分忧。”
秦轶道:“爱卿且起来。”
管恪起身重新坐回去,道:“微臣有一策献与王上。”
“哦?爱卿说来听听。”
“微臣,愿认姜姑娘为干女儿,将其记在微臣名下,如此一来,姜姑娘就父母亲人俱全了,不知王上以为如何?”
秦轶拊掌一笑,“大善!”
两日后,宰相府诸事皆备,大宴宾客,郑重地举行了认亲仪式。
王上也特地到场,且赏赐了宰相府一大堆东西,无数箱珍奇异宝流水价似的送进了府内。
认亲之后,姜容便唤宰相管恪为干爹,宰相夫人邓氏为干娘,管柔成了她真正的姐妹了。
这之后,距离两人大婚的日子已经不远,只剩下两个来月了。
宰相府作为未来王后的娘家,开始忙着给她准备嫁妆。而姜容这个不久之后的新娘子,也得安心待在屋子里绣嫁妆才是。
于是,姜容便在宰相府里住了下来。她的院子唤作秋水居,与管柔的湘水居不过一水之隔,距离很近,更方便两姐妹亲近走动。
姜容自己是不会什么绣活的,但就算不会绣,也得动动手才行,总不能将所有的绣活都交给绣娘吧?
作为未来的王后,她好歹得给王上做上一两件贴身衣物吧?
于是无奈之下,姜容只得硬着头皮拿起针线,准备在绣娘的指导下,完成为秦轶做寝衣这一巨大工程。
结果令她惊奇的是,她的身体好似对针线活儿并不陌生,即使不是非常精通,但也算过得去了,不说秀出精美绝伦的花样来,起码单独完成一件寝衣还是不成问题的。
如此一来,她也就不以为苦了,反而趁机多给秦轶做了几套衣裳。
如果可以,她又何尝愿意秦轶穿着别的女人给她做的贴身衣物?能自己做当然最好了。
这一日,姜容正在屋子里忙着做针线,管柔来了后便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待得她一抬头,才出声道:“妹妹这是给王上做的第几件寝衣了?再这样做下去,王上一辈子都穿不完了。”
说着捂嘴笑了一阵。
姜容脸红了一下,“姐姐可别笑话我,我也只有做这不需绣花的寝衣才拿得出手了,忍不住便多做了几件。”
管柔走过来拿起她手中的寝衣看了看,点头道:“嗯,针脚细密,连个线头都没有,想来穿上一定会很舒服,不过就算不舒服,只要是出自妹妹的手,王上也一定会欢喜非常吧?”
“姐姐就莫要打趣我了。”姜容一手将衣服抢过来,放到一边,脸上红晕直布满了整张脸颊。
管柔牵起姜容的手,道:“妹妹做了这半天针线,想来一定累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姜容从善如流,笑着应道:“好啊。”
两人手挽着手一块儿出了门,沿着廊桥在碧绿的水面上缓缓行走。
“阿容,那天你在溜龙园里弹的是什么曲子啊?可否教教我?”
“这有何难?走,我们到亭子里去,依着姐姐的聪慧,想来听个几遍便能学会了。”
这一下午,便在弹琴奏曲中度过。
姜容将管柔送到院门口,直到看不见她的人影了才转过身来。
这时,她脸上的笑已然淡了下去,眼中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阵管柔对她与秦轶之间发生的一应事情都非常感兴趣,每天总会不着痕迹地了解询问。
她咬了咬唇,管柔这样做目的何在?又或者是她想多了?
晚上姜容躺在床上,正要睡不睡间,突然感觉旁边沉了下去,多了一个人。
她霍然惊醒,手一下子伸到枕头底下,将那把锋利无比的小匕首拿在手里。
然不待她睁眼,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阿容,我好想你。”
秦轶!
姜容惊喜地抱住他,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秦轶迫不及待地亲她吻她,直过了好一阵才道:“大半个月不见你,我实是思之如狂,等不得了,只好偷偷潜进来与佳人亲近一番,以慰相思。”
说着滚烫的唇便沿着她的唇瓣游移,将她的圆润小巧的耳珠含在嘴里舔-舐轻咬一阵,又渐渐往下,吻着她如玉般的脖颈,印下一朵朵桃花。
姜容听了他这一番话,不由觉得好笑,然被他这样吻了一通之后,原先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思念渴望一下子喷发出来,她不禁伸手搂住他的脑袋,使得两人更为贴近。
嘴里也轻轻唤起他的名字,“秦轶,秦轶……”
半晌之后,秦轶突然闷哼一声,似痛似愉,旋即紧紧抱住了她,一动不动。
姜容被他紧紧禁锢在怀里,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了,不过她并未出声,在这种时候,她可不敢撩拨他。
等到秦轶彻底平静下来,姜容已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微微侧过身子专注地看着她,满眼爱怜,终是叹了一声,静静拥着她闭上了眼睛。
凌晨时分,雄鸡破晓之时,秦轶悄然起身,准备离开,却不防衣襟被姜容抓在手里。
他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一抹笑意,亲了亲她的手背,将她的手一点一点慢慢掰开。
等到终于成功时,姜容却是一下子惊醒过来,“秦轶!”
秦轶立时又舍不得走了,忙抱住她,贴着她的脸蹭了蹭,“嗯,我在。”
姜容就要再睡过去,却想到了什么,清醒了些,嘟囔着推他,“你该走了。”
虽如此说,另一只手却还下意识不肯松开。
秦轶低头吻住她的唇瓣,动作很细致很温柔,最终抵着她的额头道:“乖,晚上等着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