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含讥带诮,将李遵讽刺得面色顿变。
但他却是不好发作,只得讪讪一笑,自己给自己打圆场道:“阿澈说笑了,二叔这不是怕你这头一场切垮了影响后头的两场嘛。”
怕他头一场切垮?个老东西也好意思说,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分明是盼着他切垮了才好呢!
李澈冷哼一声,连话都懒得回了。
严慎,也就是替李澈解石的师傅,他沿着李澈划下的几道痕迹切过后,又将旁边的碎屑都清除干净后,却是丁点儿翡翠都不见。
他不由朝李澈看过去,这,显然是切跨了呀。还要继续吗?
李澈面具下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心直直往下沉去,难道果然被李遵说中了?这就是一块白毛料?
他下意识朝姜容看去,却见小姑娘面上依旧笑盈盈的,见他看过来,还朝着他做了个口型。
――擦!
所谓的擦石,是在外壳非常薄的情况下,利用解玉砂一点一点地将毛料的外壳磨去,是怕伤着了里头的玉肉的情况下才会用的。
但是现在,小姑娘竟然让他擦石?这还毛都没有呢,擦个毛的石头啊!
那边李遵见了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唉,阿澈,没事,不就是赌跨了一次嘛,这还有两次机会,二叔相信下次你一定会切涨的,莫要灰心,啊?”
李澈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咬了咬牙,对严慎道:“劳烦严师傅了,换我自己来吧。”
“啊?李公子还要继续切吗?这不是都已经……?”后面的话严慎没有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只会戳李澈的心窝子而已。
不过既然他要求,严慎也不会拦着,看来不到最后一步,他是不会放弃的。
虽然是有着“一刀穷二刀富”这样的话,最后翻盘的也不是没有,但希望总归不大,确切的说是微乎其微。
他摇了摇头,将位置让给了李澈。
李澈最后又看了姜容一眼,迎上的是她满含鼓励与信心的眼神,他的心也不由得安定了不少。
罢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再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再切跨一次罢了。
李澈拿起了解玉砂落在面前已经大大缩水了的毛料上,连续几刀切下去,原本脸盆大小的毛料已经只剩了一只碗大小,就算里头能够开出来翡翠,这么点大又能值得什么?
虽是这样想着,李澈心里总还不免抱有几分隐晦的希望,希望奇迹的发生,希望老天爷不再那么混蛋!好歹能施舍他一点运气。
他暗暗给自己鼓了下劲,手下一点一点动了起来。
然而还没过多久,旁边有人突然叫了起来,“出绿了出绿了!”
李澈一惊,手下差点没拿稳,结果他还没怎么样旁边人就叫唤起来,“哎,慢点慢点,别磨错位置啦!”
他定睛一看,手下的石头里果然透出一点莹莹的红光来,似暗夜里透出的一点霞光,看久了又有点不真实。
“李公子,你快磨啊!楞着干什么?”
“没想到还真出绿了,竟还是少见的红翡!如今红翡也很有市场啊,不少富贵人家的夫人就喜欢这颜色,富贵,喜庆!若是种水好一点,那可值大钱了!”
“是啊是啊,李公子,你动作快点,让我们看看这里头的红翡能有多大。”
“能见着稀罕的红翡,也是一种福气了。”
“看过即拥有,今儿这一遭真没白来啊。先有李遵的艳绿冰种,再有李公子的红翡,可真是大饱眼福了!”
当最后里面拳头大小的一块红翡彻底呈现在众人面前时,在场之人无一发声,尽皆痴迷地将目光凝在那一团红色上。
其色鲜红,艳而不妖,灼灼其华,其质透明纯澈,晶莹玉润,仿佛一团凝固的红雪,里头有莹光流动闪耀。
李遵的那块艳绿冰种翡翠,和面前的这块玻璃种红翡相较,无疑是后者在种水色地上更胜一筹,但是红翡才只得拳头大小,而李遵的那块却是足足有一颗香瓜那么大。
所以从价值而言,这两块倒是不好评价。
最后这第一场,也只被判了个平局。
这种结果,可不是李遵想要的,看着石台上那块红艳艳的翡翠,他脸色阴沉一片。
若这红翡是他自个儿开出来的,他自然是欢喜不尽了,但换成是他一心想要打败的侄儿李澈,他的心情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他只觉那红翡璀璨得有些过分,阳光下灼灼闪耀着的光芒直刺着他的眼睛,让他恨不能冲上去将那块红翡给砸得稀巴烂才好。
但他也只能在心里这么想想罢了,若他真做出了这种事儿,不用李澈出手,在场的这些玉痴们就万不会放过他。
再说了,如今结果已出,就算他将红翡给打碎,又有个什么用?
李遵的赌石水平也不差,在赌石圈子里算得上是中上,但要他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在这一大堆起码有几十上百块的毛料中选出那赌性大的,他也没什么把握。
所以在比试之前他就暗中动了手脚,将从其他地方寻摸来的几块好料子混进了这一堆毛料之中,暗中做好了标记,等到真正的比试时他就能够从容不迫了。
到时候还不是一挑一个准?毕竟这些他混进来的毛料之前可是经过他千挑万选的,又找了不少人看过,有八九分的几率能够赌涨,还是大涨!
但是现实却是狠狠打了他一个大耳光,他处心积虑的运作却还是没能赢过李澈这个小崽子,这让他心里怎么能平衡呢?
李遵狠狠盯了李澈一阵,心里冷笑一声,哼,给我走着瞧,你这一次不过是运气罢了,我就不信你下一次还能这么走运!
可惜啊,李遵的算盘注定是要落空了,因为他的对手不仅是李澈,还有姜容这个带着大作弊器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妖孽!
约莫一个时辰后,第二轮比试的结果也出来了。
李遵开出来的是一块西瓜大小的黄阳绿水种翡翠。
所谓的黄阳绿,其色鲜阳,如初春的黄杨树新出的嫩叶,让人感到一种蓬勃的生机与朝气。
而水种的翡翠虽然无法和通透无瑕的玻璃种以及纯净清澈的冰种相比,但它自身也有其特点,那就是通透如水且光泽柔和,如果细观其内部的话,可以见到里头荡漾着少许的“波纹”,如水漫过。
因此,水种的翡翠有一种女性特有的温润柔和,尤其受到女子的喜爱。
可以说,李遵这块翡翠,黄阳绿的颜色和水种的种头,是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给人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更别说它的个头还如此之大,足有西瓜大小,其价值已经难以估量了,少于一万两都不好意思来竞价。
李遵对此很是满意,觉得此轮比试他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然而等到李澈的毛料解出来后,他脸上那得意的表情立时就变得抽搐起来。
黄阳绿水种,是非常不错了,但遇上了李澈的祖母绿高冰种,分分钟被比了下去!尤其李澈的这块翡翠个头还不小,跟李遵的那块比虽然小了点,但是也差的不多。
个头不足,种色来补,更别说李澈的翡翠在种色上还不止高出一点半点。
这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严邵和冯一清无一例外都认为这一轮该当李澈胜出,在场众人也都没有任何意见。
就是李遵事先安排好的那些人,这会儿也没有哪个敢出声的。
笑话,祖母绿高冰种对上黄阳绿水种,谁高谁低,这不是一目了然的吗?谁敢站出来提反对意见,不怕众人鄙视嘲笑?不怕群起而攻之?不怕直接被赶出去?
就是以上那些情况都不会出现,以后也不好意思在赌石圈子里混了。
为啥?这点眼力价儿都没有,还怎么好意思出来混?
李遵死死盯着石台上那块祖母绿高冰种,跟看着杀父仇人似的,心里呼呼喘着粗气,眼睛都有些泛红了。
旁边他自己的黄阳绿水种和它摆在一块儿,生生被比进了尘埃里去。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就是他自己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黄阳绿水种是比不上那块祖母绿高冰种的。
他都这么想了,还能有什么法子翻盘?在场的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呐!
李遵握紧了拳头,恨恨地看了李澈一眼,没想到这小崽子运气真真是好,连着两次挑出了高档翡翠。
第一轮已经平了,现在第二轮他输了,那么,唯有在第三轮上以压倒性的优势胜过他才行,不然这场赌战还真有可能输给这小崽子!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输,李遵心里就火烧火燎地闷疼,像要喘不过气来似的。
不行,他一定不能输!李家的那些庞大的资产注定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想到这里,李遵嘴角微勾,深深地看了眼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李澈。
幸好他还留着后手,本来没想着把那块毛料当场解出来的,毕竟那块毛料表现太好,极有可能开出那传说中的极品翡翠来,一旦面世,惹来世人关注赞叹的同时,还少不了遭人觊觎。
他们丹阳县的彭县令可不就是个爱玉成痴的人么?到时候那位略施一点小手段,他恐怕就不得不将其献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