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赤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微冷:“我明天就成亲了,今天是路过,改天吧。(艾草文学♀手机版m.321553.xyz)”
“哎呦--!”女子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诱惑的春情,只是这一切都与情爱毫无关联,而更多是利益的驱动:“明天就成亲了,今天赶着来看奴家,周公子真是情深意重啊,感动得奴家都落泪了……”宛若无骨的柔荑捏起一块比她衣衫还要轻薄的丝帕,夸张地做起拭泪的动作。
“少说这些风言风语吧……”他已露出些许的反感,看了一眼丝缎,皱着眉头道:“当着小孩子的面。”
“我不是小孩子。”丝缎不理会女子说了什么,固执地双手抓着周赤炎的衣袖。
“呦!这位小妹妹……”女子柔媚的目光闪过惊奇,看清了之后转而又是娇媚一笑,继续道:“这不是纤侬绣坊的小绣女吗?周公子~~我说你最近怎么少来呢,原来是口味变了啊,奴家也有个新妹妹,年方十四,诗词歌赋,吹拉弹唱无一不精,你就进来见见吧~~”
“改天吧,告辞了。”周赤炎不愿多说,拉着丝缎径自离开。
“哎~~死鬼!”青楼女子不依不饶地朝着他们的背影挥了挥手,“你说改天啊,可别忘了~~”
“我不是小孩子。”离开脂浓粉香之地,丝缎仍旧坚持着刚才未完的话题。
周赤炎闭着眼,颇为无奈地拧了拧眉心,一副无奈投降的样子,“好啦,你不是小孩子,怕了你了。”
丝缎看了一眼远处,不自信地抿了抿嘴唇,眼神却坚定依旧:“虽然我不会弹琴也不会唱歌,长得也不漂亮,但是我喜欢你的心情,不输给任何人!”
“唉!”周赤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阖了阖双眼摇头道:“那些人不是喜欢我,是要赚我的钱,那里是妓院啊。”
“啊?……那就是妓院啊……”
相比丝缎的单纯天真,周赤炎却显得过于成熟。他分明是二十多岁的富贵公子,但是言语间却似早已看淡世态炎凉,窥破浮华掠影。
……
此时她站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勉强可以到周赤炎的肩膀,仿佛这样便可以一瞬间长大。“你别走……”丝缎依依不舍地拉起周赤炎的衣袖,更像是卑微地乞求,“再陪我一会儿吧,一下下就好。”
“唉……”周赤炎轻声一叹,眸光低垂。丝缎这般,就像是小孩耍无赖时的说辞,对喜欢的,总是贪恋地说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可是,一次又一次下来,到最后只会越陷越深。他甚至有些后悔,一开始他如果对丝缎视而不见,任由她被她的干娘打骂,会不会更好些?不给她希望,也就不会让她有等待、有失落,甚至是无尽的心灰意冷。
“为什么叹气?”丝缎诚惶诚恐地追问道:“是因为我不漂亮吗?”
“谁说你不漂亮?”
“干娘说的,”丝缎微微垂下头,“干娘总是骂我“丑八怪“……”
“她胡说,不用理她。”周赤炎像是哄小孩一般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现在还小,长大之后一定会非常好看的。”
“如果……”丝缎眼睛一亮,像是重获希冀似的猛地抬头:“如果我长大后比相国还漂亮,你会娶我吗?我不要名分,什么都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却见周赤炎静默了半晌,目光从丝缎的脸上移开,望着迷离的远方,眼神中却凝聚起缱绻的柔光,“……相国是我今生见过的最漂亮,最善良,最温柔的女子……”
每说一个字,他的语调便更加轻柔一分,缠绵呢喃却又简单朴素的溢美之词,此时被他这般自然而然、毫无保留地说出来。饶是南宫煌不明就里,也能感受到那背后的倾世柔情。
此时此刻的周赤炎,是个沐浴在幸福中的男人,或者说,是个憧憬幸福的男人。只见他顿了顿,闭上双眼,缓慢却坚定地摇头道:“我既然娶了她,就一辈子不会负她,我不会再纳妾的,也不会再去那些风月场所。”
只是,相比较他的幸福洋溢,丝缎的脸色却是一片灰败。直到他说完,丝缎双眼黯淡,却仍旧不甘心地喃喃道:“一辈子……如果,一辈子完了呢?”她问得很是小心,任是谁都能感受到背后的在意:“我是说,如果……仅仅是如果,我们三个都会死的,如果是她先死的话,你会不会娶我,那样你就不是负她了。”
“……你呀!尽是一些奇怪的想法。”周赤炎微微一愣,继而哑然失笑,似乎对她这种想法颇为无可奈何。
“你回答我啊?”丝缎急切地追问。
“……好!我答应你!”周赤炎终于点头,语气却像是洞明未来一般地落寞:“……无论如何,最后一个活着的一定是我……”
“好啊!”丝缎却不疑有他,见他松口,终于也露出狂喜的笑颜,重重地点了点头。忽的,又像是怕他反悔似的,伸出瘦弱的一只小手,半是撒娇半是无赖:“我们勾勾手,不许赖皮哦!”
“好。”周赤炎无奈一笑,纤长的手指轻轻勾住她的。
……
镜光一转,场景再次转换:矗立着巨大的朱红圆柱,早上远望的豪门官邸此刻竟是近在咫尺。前方的红漆大门上,一块耀眼的镶金牌匾赫然写着“相国府”的字样,笔走龙蛇,威严大气。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被人推开了。
一只穿着精巧绣花鞋的莲足缓缓迈出,继而是明艳的衣裙,一如石榴花般,闪耀着熟悉的殷红:细长的手臂上挂着古朴的铜镜,在昏暗的灯笼光下反射着微弱的橙黄。
走出一个长得和温慧有**分相似的人儿走了出来。
“这阵子真是好恶心,终于熬完了……”女子皱了皱眉,明亮的眼睛斜睨了一眼门扉,似是对发生过的一切嫌恶异常,又心有余悸,此时方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