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瑾柔毕竟还小,被阮瑾年这么看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潘兰搂着她瞪着阮瑾年教训道:“三姑娘,瑾柔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她?”
阮瑾年看着潘兰笑道:“兰姨娘,你是看到我打她了,还是听到我骂她了。”
潘兰听到阮瑾年叫她姨娘,忍着满腔的怒火,盯着她道:“三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行。我是夫君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平妻,你该叫我一声母亲才对。”
说完她瞄了眼谢氏,嘲讽道:“不知道是哪个长舌妇在你面前嚼舌根,教唆你叫我姨娘。她以为这样就能刺激到我了,我只想说她做梦去!”
谢氏放下手里的信纸,看着潘兰极为平静的道:“兰姨娘,你说你是老爷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平妻。我倒不知道在本朝平妻是个什么玩意儿,它需要三媒六聘吗?”
谢氏顿了顿看着潘兰意味深长的道:“或者你是在说老爷停妻再娶,才有了你这个平妻的存在。”
潘兰顿时气结,在本朝是没有平妻这个说法的,哪怕是兼祧那也是两房的妯娌。她要是承认老爷停妻再娶,不仅老爷会被罢官流徙一年,就是她也会被发还娘家。
谢氏见潘兰安静了,端起茶杯神色倦怠的道:“兰姨娘请回吧,今儿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潘兰恨得把阮瑾柔紧紧的抱在怀里,勒得她哭着喊痛。潘兰打了她一下,骂道:“一个姑娘家没大没小没规没距的,也不怕嫁不出去。”
谢氏见她这话说得难听,放下茶杯看了眼无喜无怒的阮瑾年,板着脸道:“兰姨娘,这些话是该你说的吗?”
潘兰挑衅的看着谢氏道:“姐姐连我教孩子也要管吗?还是说我说到姐姐的痛处了?”
谢氏难得与她生气,冷笑道:“四姑娘是主子,她做错了事自有老太太,老爷和我教导,岂有你在她面前指手画脚的份。至于说痛处,我就不明白了,这句话还与我相干。”
潘兰被谢氏堵得,心里像是装了一团火,不发泄不甘心。
她眼睛落到谢氏紧捏着信纸,苍白到半透明的手上,眼珠转了转得意的道:“姐姐,老爷在信里可是再三叮嘱我好好的照顾你们娘三,我怎么能不留下来照顾你呐。”
谢氏闻言下意识的什么摸了摸疼得厉害的胸口,冷着脸淡淡的笑道:“老爷真是担心得糊涂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辜负了他的美意。昨儿从庄子里回来,就觉得腿酸酸的。就请你帮我捏捏腿吧,我想这也算照顾我们了吧。”
潘兰看到谢氏伸手抚摸胸口的动作,心里爽透了,差点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一听谢氏真叫她捏腿,高兴的情绪一扫而光,她僵着脸道:“瞧我见着姐姐太高兴了,竟然忘了老太太叫我送了信就立即回去,她还等着我念佛经呐。”
谢氏也不强留,她神色平静的端起了茶杯送客。
潘兰转过身,脸色阴狠的走了出去。
阮瑾柔被乳娘抱着,跟着走了出去。她趴在乳娘的肩上,不舍的看着阮瑾年。
阮瑾年就纳闷了,这几年她和娘亲弟弟一直都在庄子里,今天阮瑾柔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为什么她会这么不舍的看着她,看得她寒毛都立起来了。
不过这一世她再也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傻,像对自己的同胞妹妹那样对她。要什么给什么,在外面受了委屈,耐心的安慰她。学不会琴,女夫子责骂她,想尽办法教会她。
看着潘兰走出世安院,谢氏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苍白,她抓着信纸眼泪扑簌簌的滴落在上头。
温嬷嬷眼睛也有些润,她打起精神劝慰谢氏道:“太太,吃了钱大夫的药,草哥儿的身子比以前硬朗多了,你听他多久都没咳嗽了。”
说起一双子女,谢氏总是慈母心暴涨,常常能暂时忘了阮安给她带来的伤痛。
她精神好了很多,脸上带着淡淡满足的浅笑道:“是啊。哥儿这一个月都没怎么咳嗽,比往常已经好了很多了。”
温嬷嬷接着道:“可见,钱大夫是真有本事的。”
谢氏笑道:“太医院的御医怎么会没本事。”说完她叹道:“只是我欠大嫂多也,竟不知该怎么报答一二。”
温嬷嬷笑道:“要是大夫人听到你这么说,她又该说您太客气了。您可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她心疼您也是应该的。”
谢氏神色怅然的把信纸交给画屏收起来,她看着沉思的阮瑾年,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搂在怀里教她道:“百龄,你刚才那样对瑾柔不对。”
阮瑾年回过神看着谢氏,谢氏笑着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道:“娘亲知道你是想为娘亲打抱不平,娘亲心里很高兴。但是你是小孩子,大人的事情娘亲会处理好的,你只管每天都高兴就好。况且潘兰做的那些事娘亲虽然恨她,但也不想牵扯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去,不然当初娘亲有的是办法让她生不出来。最重要的一点,娘亲想让你乐观善良,不想让你整日沉浸在怨恨报复中,日复一日的把自己变得阴沉。”
阮瑾年抱着谢氏的腰,把头埋在她怀里,眼泪不停的流。这么好的娘亲,让她怎么能不爱她,不帮她,让她独自承受祖母和潘兰的刁难。
今天坐得久了,谢氏就觉得腰酸背痛了起来。
但阮瑾年埋在她怀里,她强忍着疼痛,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顺着毛。等到阮瑾年哭够了,从她怀里起来,她觉得腰背都僵直了。
温嬷嬷看出她的窘状,扶着她站起来,道:“太太,哥儿还没醒,你也歇会吧。”
谢氏牵着阮瑾年的手,轻言细语的道:“寿安嫁人了,想必你心里也难受。到了这时候,娘亲也不敢睡了。要不我们娘俩到你屋子躺着,说会话吧。”
阮瑾年恭顺的跟在谢氏身后。
温嬷嬷和江余氏,画屏,青鸾跟了进去,其余的丫头都在外面守着。
盛夏里天热,窗户外层被取了下来,只留下烟霞罗的纱窗。
池塘里的凉风吹了进来,谢氏把阮瑾年搂在怀里,道:“百龄,答应娘,不要怨恨你爹好不好?”
阮瑾年暗叹,母亲总是这样精明,不过她把头埋在母亲怀里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