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家丫头,你也跟来了。(M.321553.xYz艾草文学阅读网)”
尤礼不怕爹不怕天,唯独对这个独独不过见过两面的沈尔京发憷。
她中规中矩的道:“我想跟他过来看看。”
“一开始听说你要见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爸的意思。”他道。
尤礼:“见您这事我爸他不知道。”
“我知道,后来你提到徐放了。”
屋内烛火摇曳,满室的檀香以及桌上那若有若无的茶香味,尤礼问:“沈叔叔最近可好?”
“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尤礼灿然一笑,从肩上拿下包,掏出里面的盒子恭敬的递给他。
“沈叔叔,听闻您睡眠不好,这是我特意托人从上海带来的沉香,这沉香啊有安神静气之效。”
沈尔京看着尤礼,姑娘低垂眉眼,却自带英气,既随了她母亲的柔软娟秀,又继承了她父亲的那股子韧劲儿。
沈尔京笑:“有心了,谢谢。”
沈尔京亲自开了香,拨了拨一旁炉中的香灰,放了一块进去。
尤礼松了一口气,这屋内满室的沉香,味道清香典雅,有提神聚神之效,沈尔京这人爱香,她这算物尽其用,讨长辈开心。
徐放弓腰三拜,沈尔京拂了两把炉上的香气,指着椅子,对两人道:“坐。”
黑檀木制成的桌子上悬有半手大的铃铛,沈尔京食指状不经意的碰到铃铛上,不出片刻,便有人端茶入室,给客人上茶,又给沈尔京换了新茶,紧接着退出。
沈尔京随后开口,“家父09年病逝,一生致力于越剧传承。”
2001年,徐成斌的名字像一记惊雷炸响了整个越剧行,男旦,奇才,各种优秀的字眼聚焦在他一人身上。
同年9月上海举办国际艺术节,沈从平受邀参加,当年国海表演的剧目叫《沉香扇》。
沈从平对徐成斌的印象很是深刻,他是高昌剧社的创始人,又比较惜才,听完的时候就有了将此人纳入剧社的想法。
表演结束后,沈从平匆忙进了后台,可惜未得见演员徐成斌,因他有事先走一步。
国海剧团东奔西走,沈从平也很忙,机缘总是聚不到一起,每每提起这茬沈从平都觉的十分遗憾。
直到第二年,沈尔京回家时听父亲提了这一嘴。
每年的6月23日,是沈从平生日,沈尔京在当年1月份的时候特意的联系了国海越剧团当时的负责人。
当时国海团长叫徐松,是徐成斌的父亲。
巧的是,6月份国海越剧团的演员的档期还未排出,演员均无活动。
“你父亲是个好演员,可惜的是,我与他只有短短几面之缘,没想到……”
沈尔京眼皮轻敛,“他会出事。”
徐放问道:“您还记得李任意老师吗?”
沈尔京皱眉,“谁?”
他不记得自己当年有认识过这号人物。
徐放:“李老师他是现任国海的团长。”
沈尔京抬眸:“你父亲去世后,顶替他的那个男角?”
徐放:“他是我父亲的师兄。”
沈尔京道:“03、04年的时候听说国海新顶个台柱子,好像是姓李。”
沈尔京笑:“听说唱了两年便不再唱了。”
徐放点头,李任意师父为何不再唱而是转而专心经营越剧团的原因他并不清楚。
沈尔京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目光落在茶杯的纹落上,“同样一曲碧玉簪,不同的人开口唱,谁胜谁负,谁强谁弱高下立判,男旦可不是谁都能唱的,不过是乌鸦效仿凤凰。”
有道是凤鸣九天。
而乌鸦,试问谁喜欢听乌鸦叫?
沈尔京笑的无害,尤礼却呛了一口茶。
这不明摆着说李任意技不如人呢么。
徐放与尤礼对视了一眼。
沈尔京看着徐放,忽而发问:“你跟你母亲学的表演么?”
“我母亲01年的时候一场高烧烧坏了嗓子,那之后便不再唱了,我主要跟着任意师父,也没少跟着剧团其余老师学习。”
沈尔京点头,“你母亲现在身体怎么样?”
徐放:“劳您挂念,她很好。”
*
“本以为沈叔叔会知道的多些。”
说实话,尤礼有些失望,她看向徐放,徐放自从宣玉园出来便一言不发的。
徐放嗯了声。
在别人口中听闻父亲的音容笑貌,他总是容易想起的更多。
两人坐车回去的途中,尤礼有些出神。
她看着坐在身侧闭眼休息的男人,道:“你还记得与父亲之间的事吗?”
徐放闻言,睁开眼睛,他沉默半晌,道:“现在想想,记的清楚的不多了。”
他偏头冲尤礼一笑,“但是,我有时候会梦见他,不瞒你说,梦里的时候最真切。”
就像,就像他还在身边,还是他那个顶天立地,令人尊敬的父亲。
其实这种感情尤礼本该是很难理解的,因为她的父亲依旧健在,并且跟她非常的不对盘,经常吹胡子瞪眼,骂她甚至还动了手,护着何玲的样子让她满腔的愤慨和委屈。
可是她难得的和徐放有了共同之感。
徐放道:“你和你爸一直都这样?”
尤礼摇头,“哪能啊,哪有父女是天生的仇家啊。”
尤家上三代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当年尤国章年纪轻轻跑出去打拼,算是白手起家,如今功成名就,企业做的很大。
尤礼笑道:“我小时候一直都很少见他,从小到大我家长会都我妈开的,他一次也没去过,我小时候总是想,他不要去赚钱了,陪陪我多好。”
徐放安抚道:“他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
“我知道啊。”尤礼点头,“有些事大点就明白了”
“说起这个,咱俩有共同点。”徐放将头倚靠在车的座背上,歪头稍微靠近她,“我爸妈都是唱越剧的,以前和现在可不一样,以前越剧比现在行多了,他们也特忙,我见不到我爸,更见不到我妈。”
越剧多是女角,他妈可比他爸忙多了,一年见个五回六回的,后来他妈妈就生病了,近些年身体才好一些。
尤礼笑道:“没想到,你我同病相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