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沐清溪在双鹤堂见到龙一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抬头再三看了老夫人几眼才确定确实是没走错,这里是沐家,既不是公主府也不是风霁堂。(Www.321553.xyz)
不过,龙一来干什么?
怀着满腹疑问,沐清溪行过礼在老夫人的示意下坐在了她身边,甫一坐下就被她亲昵地拉到怀里嘘寒问暖。
碍着外人在,沐清溪只得配合老夫人演了一出贤子贤孙的戏码,虽然她很想提醒老夫人,龙一早就知道她在沐家是个什么情形了。
老夫人过足了慈爱祖母的瘾,沐清溪才得以脱身出来松了口气。
“龙护卫,溪姐儿已经到了,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沐庞氏笑得慈祥,心里却不怎么痛快,只是这痛快非但不能摆在脸上,还得严严实实地捂在肚子里,不能露出一丝端倪。
龙一看着沐清溪被老太婆拽着演戏已经快笑破了肚皮,只是忍功练得太好,叫人看不出来而已。
“前几日王府整理库房,王爷见好些东西用不上放着积灰,便命我给沐****送了几样过来。沐****若是不嫌弃就手下留着玩吧。”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滞,景王殿下竟然、竟然如此看重沐清溪?!
沐清溪此时此刻却恨不得冲到景王面前,晃着他大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我们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她也没那个胆子做。她只能面带微笑诚惶诚恐地推辞一番,再感激涕零(才怪!)地把东西收下。并且,为了表示她十分喜欢,不辜负景王的赏赐,还要把东西摆在显眼的地……
好想哭啊!
龙一送完东西拍拍手潇洒走人,留下她在双鹤堂里跟老夫人两两相对,彼此沉默。
景王府里,赵饶有兴味地问龙一,“说什么了?”
龙一心里真是觉得沐清溪挺惨的,自家王爷一向稳重,难得玩性大发,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沐****感恩戴德,多谢王爷赏赐。”至于是不是在心里谢了祖宗十八代他不清楚,反正他觉得沐清溪都快哭出来了。
赵点点头,心情很好地道:“不错。”
不错什么?
那就只有天知地知赵知了。
龙一暗地里朝天翻了个白眼。
双鹤堂里,沐庞氏还是先开了口,她觉得她要是不问,沐清溪就能一直跟她装傻装下去,绝对不会主动跟她交代。
“你跟景王是怎么回事?”
沐清溪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没事景王会赐下这么多东西给你?”沐庞氏指着屋子里还没安置起来东西。
一株半人高的红玉珊瑚树,一块真人大小的祖母绿美人玉石,一块和田玉的棋枰并黑白玉棋子各一盒,这还只是大件儿能看得到的。
剩下的装在匣子里的还不知有多少,越是小件儿东西越是精心,这在皇家里向来是常识,要不是景王对沐清溪青眼有加,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赐给她?怎么就没赐给别人只赐给她沐清溪了?
如果景王真的有这面的意思,那她先前的打算就要放一放了。
沐清溪当然不会傻到把自己跟景王之间的纠葛告诉老夫人,她敢说,老夫人一旦知道了,绝对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把她塞到景王府里,哪怕只是做个妾!
她才没那么傻!
“孙女着实不知,孙女对景王殿下也只有一面之缘。想来可能是殿下宅心仁厚,因为前几天的事……”觉得她可怜?
后半句沐清溪没明说,但是沐庞氏听明白了。
“只是这样?”沐庞氏问。
沐清溪立场坚定,坦坦荡荡地任她打量,“不然呢?总不会是景王殿下看上孙女了吧?”
沐清溪问得这么直白,沐庞氏反倒哑口无言了。
她其实也不太相信,在她看来,沐清溪之所以能有那门亲事还是多亏了儿子生前定下,否则以她的命格实在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去。
景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京世家闺秀任她挑选。沐清溪虽然姿色出众,但是王绮、柳妩不仅容色胜人,就连才情学问都是一等一的,比沐清溪高出不知多少。
怕她不信,沐清溪接着又说:“明华公主殿下曾说景王是叔叔辈的,可见是绝不可能的,老夫人千万别多想,闹出笑话,孙女不要紧,丢的可是安远侯府的脸面。”
沐庞氏听完,再联想到前些日子的那些传言,心里更信了几分。明华公主喜欢沐清溪,景王大概是看在明华公主的面子上?
“既然公主和王爷看重,你就把东西好好收着,绝不能磕了碰了。”
那就是让她供着了?
他们家得的御赐之物也不少,都在以前清辉院的库房里放着,她小时候还偷溜进去打碎过一个玛瑙石的屏风,爹和娘也没说什么。
沐清溪忍不住在心里把给她找事的赵骂了个狗血淋头。
景王府里,正在跟贺子琦交代事情的赵冷不防一声“阿嚏!”
贺子琦:呵呵,呵呵,我家王爷竟然还会打嚏?
外庄子上。
严章看着沐清河一杯接一杯地喝,不多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抬手按住酒壶,“表兄,你醉了。”
沐清河苦笑着摇摇头,“我没醉,你知道。酒入愁肠我现在也就只能在这里喝喝酒了。”
“你要喝酒哪里喝不得?何必非要在这里自毁?”严章道。
沐清河笑得泛苦,回去了面对别人,他就得端起一副感恩戴德的面具。皇上御笔钦点的三甲同进士,谁敢有不满?
“不过是个功名,你又不指着这个过日子,有什么要紧的?”严章轻声嗤笑。
“那我指着什么?世子?侯爵?皇上到现在都不肯准了我爹的折子,这都多少年了,你觉得这世子还能轮到我头上?我那好大伯可还有个孙子呢!”沐清河越说越激动。
“孙子又怎么样?没了他不就你的?”严章随口说道,脑海里却想起了那日花园里遇到的身影。随即想到了什么,不禁皱了皱眉。
“表弟,慎言!”沐清河忙道。
严章回神,讽刺地说道:“这里又没外人,你那好弟弟早就睡觉去了。别跟我说你们家里没动过这心思,这么多年了,竟还让他活着,是你们无能还是那小家伙命大?”
他说的如此直白,沐清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到底还是说了实话,“不是不想,是杀不了。”
“哦?”严章来了兴致,“说说。”
一个小丫头,一个小娃儿,竟然一家子人都对付不了,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沐清河酒意上头,顺嘴就道:“三年前我爹就安排过人,扶灵返乡,路上遇到个把强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本来都快要得手了,突然跳出来一伙人,其中一个少年人武功奇高,沐清溪和沐含章侥幸逃过。”
“她叫沐清溪?”严章饶有兴味地问。
沐清河的心思还在刺杀上,一时没反应过来,“嗯?是,怎么?”
“没什么,你接着说。”
“我爹当时就怀疑可能是有人在暗中保护他们,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后来我娘也安排过,用了些手段,却被沐清溪给发现了,捅到老夫人面前,险些露了馅儿。”其实已经露馅了。
“之后沐清溪搬出祖宅,我爹也派过人,却都被人给拦了,连近身都不能。我娘这才起意把他们接回府里来,只是没想到……唉”沐清河叹了口气。
严章替他把剩下的话说完了,“没想到非但拿他们没办法,还被搅得鸡犬不宁?”
沐清河苦笑,执壶又灌了自己一杯。严章没拦住,随他去了。
沐清河像是突然起了倾诉的兴致,又或是酒意催发,不等严章再问,自己就倒豆子似的吐起了苦水。
“我娘想得不错,可她忘了京里不只有沐家一家,杜家、秦家人都在,沐清溪和沐含章回来,他们焉能坐视不理。不提别人,只说怀宁侯夫人我娘就应付不了……”
严章听着沐清河说,既不打断也不催促,间或鼓励性地提个问题,等到沐清河彻底醉倒在桌上,他想问的都已经问清楚了。
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满是兴味。
一个会被自己吓晕了人,若是让她天天对着自己岂不是很好玩?
沐清溪浑然不知自己被人盯上了,殷茵进了屋就对着那尊真人大小的祖母绿美人玉石大呼小叫。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块的祖母绿玉石,这可是老坑种的玉石,极为难得,只有南边瘴雾之地出产,寻常市面上都难见,景王殿下竟然赐了你一整块!”
沐清溪看着榻上的美人玉石万分无奈,诚心诚意地提议:“你喜欢?要不你拿去?”她是真的不想要啊,太招摇了!
这块美人玉石她初见还不知是做什么的,翻了典籍才知道是夏日里用来凉身子的,挨着睡比屋子里放一冰山还凉快。
四月一过天气就暖了,离夏天不远,她也懒得折腾了,就放在了暖阁里的美人榻上。
美人榻上睡玉美人,也算意趣不是?
谁知殷茵非但不领情反而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你敢送,我还不敢收呢!传出去让景王知道了,我有几个脑袋够砍?你可别害我!”
沐清溪目瞪口呆,她好心好意地送她,怎么就成不怀好意了?她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呢!
沐清溪很冷静很理智地分析,“不会的,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可能知道。”
殷茵惊讶地看她,“我说沐二****,看不出来啊,你胆子很大嘛!这么大件儿东西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我送回家里去,并且避过我爹娘、我院子里所有下人的耳目而不被发现?”
“不能你就别说话给我待着吧!”
沐清溪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