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宛妗抚摸着玉佩低着头,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下定决定把玉佩放在自己腰间的香囊里面。锦书虽然不甚赞同,却也不好说什么。
尚宛妗看着窗外纷飞的白雪发呆,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就像当初顾姨娘没有弄死她一样,她也不能在这路上就把顾姨娘和尚宛仪弄死的。做主子的跟做奴才的不一样,尚知章是个自命不凡又注重家和万事兴的人,顾姨娘和尚宛仪若是死了,他们难保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来。
为了顾姨娘这一路不再有法子使坏,为了到武威侯府后没有人拿路上的事情诟病她,临近锦都,她还要想法子解了顾姨娘她们的毒才是。尚宛妗心里虽然明白这个理,可顾姨娘和尚宛仪害了她一辈子,让顾姨娘和尚宛仪全须全尾的到武威侯府,她又如何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尚宛妗叹了口气,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口吩咐在一旁做针线活的锦书:“你去吩咐宋老爹套车,这风雪小了不少,锦都那边又吹着,今儿个便启程吧。”行李都是收拾好了的,倒不用费时间再收拾。
锦书在做一个荷包,荷包是月牙色的,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荷花鲤鱼,闻言把绣花针往荷包上一别,诧异道:“这个时候走?顾姨娘和二小姐那边同意了?”
尚宛妗斜睨了锦书一眼,语气有些不悦,淡淡道:“你一日是我的丫鬟,就一日要听我的吩咐,管别人做甚!”
锦书不敢再说,忙放下了手里的绣活起身:“婢子这就去通知宋老爹套车。其他人要婢子去通知吗?”
尚宛妗摇了摇头,道:“你叫沈嬷嬷上来一趟。”
说完就又盯着窗外的银装素裹发呆了,面色平静,仿佛她刚刚吩咐锦书的那些话都是错觉一般。锦书担忧的看了尚宛妗一下,还是退出去做事去了。
短短时间,沈嬷嬷已经跑了两次恭房了,然而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就是跑再多次恭房,她也是毫无怨言的。
刚出了恭房便听锦书说尚宛妗要见她,沈嬷嬷不敢耽搁,连忙往三楼跑,跑到一半想起自己是刚从恭房出来的,身上怕是有些让人不高兴的气味。忙又调转回头,回自己房间拿了盒桂花味的香粉,不管不顾的洒了一身,这才抬脚往三楼跑。
尚宛妗见到人,还来不及说话,便闻到一股浓烈的劣质香粉味,忙后退了几步往窗口靠。
沈嬷嬷不敢跟过去,谄笑道:“窗口冷,小姐要吩咐老奴什么,老奴可以在门外听候使唤的。”
尚宛妗摆摆手,不是很在意这个:“你去吩咐大家收拾东西,再去找客栈老板把账结了,半个时辰后就出发了。”
“出发?”沈嬷嬷吓了一跳,“出发去哪里?”
尚宛妗勾了勾嘴角,仿佛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看得沈嬷嬷一呆,然后便语带嘲讽道:“去哪儿?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锦都。”
说完,尚宛妗抬目,看着沈嬷嬷脸色一沉,认真道:“能够解决顾姨娘和二娘,还全靠嬷嬷献上来的药呢!嬷嬷,今儿个,你可是立了一功。”
沈嬷嬷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尚宛妗拿她性命要挟她把商陆和曼陀罗拿出来,她以为尚宛妗拿走那些东西,不过是为了让她以后没法子在尚宛妗的药里面加料罢了,万万没想到不过才一个时辰不到,素来善良宽厚的尚宛妗就把那毒药用在了顾姨娘和二娘尚宛仪身上!
她怎么敢!
沈嬷嬷看着皮囊娇美无双的尚宛妗,就像看到一个恶鬼一样。她以为顾姨娘是狠的,又想着夫人去世了,夫人的娘家站在顾姨娘那边,老爷不在,尚宛妗就算是无依无靠了,所以才对顾姨娘的拉拢半推半就,这会子才知道,兔子急了也咬人,尚宛妗狠起来是远甚于顾姨娘的。
尚宛妗挑了挑眉:“沈嬷嬷还不去做事,难不成这会子就要邀功,等着我赏赐点什么了?”
沈嬷嬷什么不语,尚宛妗点点头:“去吧!不要说是我吩咐的。”
然后便见沈嬷嬷仓惶出了门,也不知道是肚子又痛了,还是被尚宛妗吓到了。
沈嬷嬷这下子两难了,尚宛妗和顾姨娘的手段,都不是她一个老嬷嬷能挑战的。想了想,并没有去通知其他人收拾行李,而是去了二楼顾姨娘的房间。
沈嬷嬷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又担心再待下去会被尚宛妗看到,情急之下就取下头上的木簪,下狠力把门上的窗户纸戳了一个小孔,瞪着眼睛朝里面看去。
这一看就被吓了个半死,只见顾姨娘、竹香、竹枝、二娘、袖真几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嘴边甚至还沾了些呕吐物,脸色青白,一动不动的。
尚宛妗莫不是把顾姨娘她们都给弄死了吧!沈嬷嬷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恨不得晕死过去。只是还没来得及晕死过去,肚子又开始绞痛起来,想着尚宛妗的手段,丝毫不敢耽搁,通知众人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夫人去世以后,家里明面上是大小姐管家,可大小姐到底是个孩子,真正管家的,还是顾姨娘。所以沈嬷嬷这一通知,众人都以为是顾姨娘下的命令,手脚麻利的收拾了起来。
沈嬷嬷又去了一趟恭房,出来时才跟客栈老板结了账,老老实实的去找尚宛妗。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见尚宛妗裹了斗篷往下走,锦书跟在尚宛妗身后,手里拿了一把布条。
沈嬷嬷看了布条,心里纵然疑惑得紧,这会子也是不敢问了的,规规矩矩的请尚宛妗示下。
尚宛妗神色平静得很,眼里流露出一股子淡漠,让沈嬷嬷跟上来,便抬脚往顾姨娘房间的方向走。
又走了几步,尚宛妗忽然开口问走一步在心里数一片雪花的锦书:“马车套好了?”
锦书点头:“宋老爹是个靠谱的,又有手脚麻利的宋小黑帮手,五辆马车很快就套好了。还跟之前一样,主子们乘三辆车,仆妇丫鬟们挤两辆,家丁们坐车辕上或者骑马。”
尚宛妗想了想,沉声吩咐道:“二娘和我乘一辆,顾姨娘、竹香、竹枝、袖真和沈嬷嬷乘一辆,匀出一辆马车来,给身子不如壮年的家丁们坐吧。”
锦书还没说什么,沈嬷嬷先吓得魂飞魄散,顾姨娘她们……不是死了么!
尚宛妗看向沈嬷嬷:“沈嬷嬷有意见?”
“没有,没有。”沈嬷嬷连忙摆手,她总算反应过来了,若是顾姨娘她们都死了,大小姐又怎么会让二娘跟她同乘一辆马车呢!
说话间就到了顾姨娘房间,尚宛妗取下自己头上银制的发簪拨弄了几下,栓着的房门就被打开了。锦书和沈嬷嬷看得目瞪口呆,这种宵小的手段,她们家大小姐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若是往日的尚宛妗,她们少不得还会问几句,如今的尚宛妗,她们哪里还敢问,看在眼里的东西,恨不得就烂在心里了。
尚宛妗把发簪插回头上,先用一盏凉茶泼了香炉,才指着地上的竹香、竹枝、袖真道:“趁着大家还在收拾行李,你们先把人绑了搬到马车上去了,不要让人看到了。”
锦书是练过拳脚功夫的,沈嬷嬷又是做过粗活的,两个人力气都大得很,竹香等丫鬟为了好看,都不肯好好吃饭,所以锦书和沈嬷嬷要想把三个丫鬟弄到马车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等锦书和沈嬷嬷带着人走了,尚宛妗就关了房门,打开尚宛仪放在顾姨娘房间的箱笼翻检了起来。